第七十六章 傳承指路覓生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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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要醒了?
    陳青鋒的眼睫毛,輕飄飄地顫了幾下,最終還是沒睜開。
    但這輕微的動靜,卻讓病房內外的人,心裏都起了波瀾。
    徐昌壽在外麵看得清清楚楚,激動得直哆嗦,嘴裏翻來覆去地念叨:“要醒了,要醒了!青鋒這小子,命硬得很!”他雙手合十拜天又拜地的。
    病房裏,周明軒和林菁的呼吸也變得有些急。
    兩人對了個眼神,都瞧見了對方那份藏不住的興奮和期待。
    “腦電波阿爾法波出現峰值……非常不穩定……”林菁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眼睛死死盯著分析儀,手指頭在鍵盤上敲得飛快,把每個細小的變化都記下來。
    “他的意識……在嚐試……蘇醒?”她喃喃自語,語氣中充滿了不可思議。
    陳青鋒這會兒,就感覺自己被泡在深水潭子底下,怎麽撲騰都上不去。
    身體沉得要命,精神也疲得不行,無數條鏈子似的,把他死死捆在黑暗裏。
    不過,他身體裏那點醫道真氣慢慢流著,加上他自己也沒意識地用上了“固本培元”的法子,一絲絲很微弱的力量,正在他身體最深的地方悄悄聚起來。
    這點力量,就跟黑夜裏的一點火星兒,渺小,微弱,卻固執地散發著屬於自己的光和熱,想把周圍的冷和死寂都給趕跑。
    他能感覺到外麵有點動靜,有人在他旁邊走動,甚至能模模糊糊聽到些說話聲。
    可他偏偏做不出任何有效的反應。
    他的意識,被一層厚繭子裹著,怎麽也掙不脫。
    “夜梟……傳承……我必須……活下去……”
    這些念頭,如同最原始的本能,在他幾近枯竭的腦海中反複回響,執拗而堅定。
    他清楚,自己現在這情況,不僅僅是身體遭受重創那麽簡單。更要命的是,之前硬催禁術,引爆那些怪物,他的“神”,造成了難以估量的損傷。
    醫道傳承裏說過,“形神合一,方為健全”。
    身體的傷勢,哪怕再重,總有法子可以醫治調養。可一旦“神”受了損傷,想要彌補,那可就難如登天了。
    要是不能趕緊把傷了的“神”修好,就算身體機能湊合著恢複了,也怕是會落下大毛病,甚至可能……永遠都醒不過來。
    “神農百草經……養神……安魂……聚魄……”
    更多的傳承知識,跟潮水似的往他腦子裏灌。
    裏頭一篇叫《回天有術》的殘篇,讓他上了心。
    這篇殘章,記的不是什麽藥方子或者紮針的法子,而是種……引動天地間某種特別的“生機”來養神魂的秘法。
    隻是,這秘法不僅殘缺不全,語焉不詳,而且其中明確提到,施展此法需要幾種極為罕見,甚至隻存在於傳說中的“靈材”作為引子。
    這些靈材,按照傳承中的記載,大多隻生長在那些傳說中的洞天福地,或是人跡罕至的深山大澤之中,凡俗世間,早已絕跡多年。
    “靈材……”陳青鋒心裏苦得很。
    別說那些傳說中的東西了,他現在連動動手指頭都費勁,上哪兒找去?
    就在他幾乎要陷入絕望的死胡同時候,傳承知識裏,關於“醫道真氣”更精深玄妙的闡述,又在他眼前點亮了一盞微弱的燈。
    “真氣,內可固本培元,洗髓伐毛;外可感應天地,溝通萬物……”
    “若真氣凝練精純至一定程度,或可以自身為橋梁,神魂為引,勉強引動……一絲微弱的天地靈韻,暫代靈材之部分功效……”
    這話,讓陳青鋒心裏那點希望又燒起來了。
    雖然他現在身體裏那點真氣,弱得跟沒有似的,想引動什麽天地靈韻,簡直是做夢。
    但好歹,有了個奔頭。
    他必須想辦法,趕緊把身體裏的醫道真氣給壯大起來!隻有這樣,才有機會去嚐試那最後一搏。
    可怎麽才能在這種狀態下,快點把真氣聚起來呢?這又是一個天大的難題。
    他使勁回憶“神農百草經”裏所有關於修煉真氣的記載,每個字,每句口訣,都在他腦子裏翻來覆去地琢磨。
    忽然,他想起傳承中曾經提到過一種相對簡單易行的輔助修煉法門——“五行聚氣陣”。
    這陣法,不是什麽玄乎的大陣,就是用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通過把特定的東西按方位擺好,來匯聚周圍環境裏那些微弱的能量,幫著修煉的人吸納。
    這陣法需要的東西,也不是什麽稀罕寶貝,大多是些日常生活中隨處可見的金屬製品、木頭塊、一碗清水、燃燒的火焰(哪怕是蠟燭的微弱火苗也勉強可用)、以及隨處可見的土石沙礫之類。
    關鍵是這些東西的屬性要純,還有擺的方位和順序,必須嚴格依照傳承中的圖譜,不能有絲毫錯漏。
    “金屬……木……水……火……土……”
    陳青鋒的意識,開始在他能“感覺”到的病房裏,費勁地找符合這些屬性的東西。
    他“看”見了,病床的金屬欄杆。
    旁邊桌子上放著的紙張和木頭壓舌板——效果可能差點,但勉強算木。
    醫護人員留下來的半杯清水。
    儀器上閃著的指示燈——微弱的火性。
    還有牆壁和地板——土性。
    這些東西,亂七八糟的,好壞也不一樣,但勉強算是湊齊了五行。
    接下來,就是怎麽“告訴”外麵的人,把這些東西按特定的方位擺好。
    這,才是最大的麻煩。
    他試著把所有的念頭都集中起來,想通過那微弱的腦電波,傳出去點簡單的信兒。
    病房裏,林菁正全神貫注地瞅著儀器上的數據,忽然,她眉頭動了動。
    “周組長,您看這兒。”她指著屏幕上一段抖得不正常的曲線。
    “病人的腦電波活動,在某個特定頻率段,出現了……有規律的脈衝信號。”
    周明軒立刻湊了過去,目光銳利如鷹。
    那段脈衝信號弱得很,斷斷續續的,就跟快滅了的蠟燭發出的最後一點光。要不是林菁的儀器夠精密,根本抓不到。
    “規律的脈衝?”周明軒琢磨著。
    “這不像沒意識的腦電活動……倒像是……”
    “像是在嚐試……傳遞某種信息?”林菁接了話,口氣裏有點不敢信。
    兩個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瞳孔中清晰地看到了與自己如出一轍的駭然與費解。
    一個昏迷得快死過去的人,居然能用這麽弱的腦電波,發出有規律的,疑似攜帶信息的信號?
    這簡直是……本世紀最大的醫學奇跡,不,是天方夜譚!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打死他們都不會相信。
    “立刻嚐試解讀!動用一切手段,分析這些脈衝信號的模式!”周明軒立刻下了命令。
    林菁馬上開始在分析儀上進行複雜的編碼轉換和模式匹配。
    這活兒難得很,因為信號實在太弱,幹擾也太強。其難度,不亞於從一場猛烈的雷暴噪音中,分辨出一隻蚊子翅膀的震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