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地磨人，林菁額頭上那汗珠子，密得跟剛從水裏撈出來似的。
    病房外頭，徐昌壽瞧著裏頭的人圍著那些亮著燈的鐵疙瘩轉圈，陳青鋒卻還是一動不動，心裏頭那叫一個七上八下，急得抓耳撓腮，又不敢出聲，怕驚擾了。隻能翻來覆去地求老天爺保佑。
    “有了！”
    林菁猛地一嗓子，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子憋不住的興奮勁兒，“雖然斷斷續續的，但……好像是幾個重複的音節……或者說，是某種……指向？”
    她手底下飛快操作，把解讀出來的那一丁點兒信息投到旁邊的屏幕上。
    那壓根兒就不是話，也不是句子，看著倒像是什麽鬼畫符，或者幹脆就是方位代碼。
    “金……東……木……南……水……北……”林菁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聲音幹澀，好不容易才從那堆亂七八糟的信號裏摳出這麽幾個字。
    周明軒盯著那幾個字，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這都什麽跟什麽？
    可病房外麵的徐昌壽，一聽見這幾個字，整個人像是被雷劈了！
    “金東木南水北……”他嘴裏小聲叨咕著，眼神先是迷茫，跟著就亮得嚇人，那股子巨大的震驚和狂喜，差點把他這把老骨頭給衝垮了！
    這幾個字，不就是中醫五行學說裏頭，五行對應的方位嗎？！金在西，可要是按生克來算，東方甲乙木，西方庚辛金，金克木……不對！
    他腦子裏靈光一閃，想起來了！在一些老掉牙的陣法或者風水局裏頭，為了搞出點特別的平衡，或者催發點什麽東西，五行的方位壓根就不是死的，而是有特定講究的！
    “金東木南水北”，再算上通常說的“火（要麽在中間，要麽在南邊）”和“土（要麽在中間，要麽在西南）”，這……這他娘的活脫脫一個簡化版的五行陣法方位提示啊！
    難道……難道青鋒那小子，是在用這種法子，告訴他們怎麽擺東西，幫他自己一把？
    這念頭一鑽出來，就跟發了瘋的藤蔓似的，再也按不住了！徐昌壽也顧不上別的了，蒲扇大的巴掌“啪啪”地拍著觀察窗：“讓我進去！我知道他要幹啥！快讓我進去！”
    王隊長跟那幾個安保隊員你看我我看你，都傻眼了。
    周明軒和林菁也聽見了徐昌壽那跟叫魂似的喊聲，都扭過頭，眼神裏帶著疑問。
    “讓他進來。”周明軒聲音沉沉的。他也想看看，這個老中醫，到底能從這些雞零狗碎的信號裏，看出什麽花兒來。
    門一開，徐昌壽跟離弦的箭似的，“嗖”地就躥了進去，直奔病床。
    “青鋒，青鋒你小子是不是想說，金擱東邊，木擱南邊，水擱北邊？”徐昌壽嗓子都抖了，他明知道陳青鋒這會兒八成聽不見，更不可能回話。
    可他這話音剛落，怪事又來了！
    監護儀器上，那條代表腦電波的曲線，毫無征兆地，又冒出來一個特別小，但清清楚楚的脈衝尖峰！
    “他……他有反應！”林菁嗓子都尖了，那聲音，跟見了鬼似的。
    屋裏屋外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懵了！
    這他娘的，已經不是“巧了”能解釋的了！
    “快！快按他說的弄！”徐昌壽激動得臉紅脖子粗，衝著周圍那些穿著白大褂的醫護人員就嚷嚷，“金屬的玩意兒，給老子放東邊！木頭片子，放南邊！有水的，擱北邊！”
    那些醫護人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那表情，跟聽天書似的，顯然對這種近乎“跳大神”的舉動，打心眼兒裏犯嘀咕。
    “照他說的做！”周明軒突然發話，那口氣，不容置疑。他雖然也搞不懂這裏頭的道道，但他那股子超乎常人的敏銳，讓他覺得，這可能是陳青鋒自己救自己的關鍵！
    病房裏立刻就跟炸了鍋似的，叮叮當當，人影亂竄。
    一個亮閃閃的金屬托盤，被小心翼翼地放到了病床的東麵。
    幾根木頭壓舌板，還有一本紙皮子病曆本，被堆在了南麵。
    一杯清水，晃晃悠悠地被端著，放到了北麵。
    “還差……火跟土……”徐昌壽嘴裏叨咕著，急得抓耳撓腮。
    “火……”林菁瞅了一眼儀器上閃著的那個紅色小燈泡，“這個……算不算？”
    “土呢？”
    一個年輕的小護士，也不知道是真機靈還是瞎貓碰上死耗子，急吼吼地從窗台上搬下來一盆蔫了吧唧的小盆栽，吭哧癟肚地放到了病床的西南角。（中醫那套說法裏，土要麽管西南，要麽就擱正中間）。
    那盆半死不活的盆栽剛一落地，病房裏的空氣，好像……那麽微微地停滯了一下。
    緊跟著，那幾個一直沒啥大動靜的感應裝置，上頭的指示燈，突然跟抽風似的，齊刷刷閃了好幾下，那頻率，比之前快了不少！
    林菁那台分析儀上，代表陳青鋒生命能量場的那條曲線，雖然還是弱得跟遊絲似的，但往上拱的那個勁頭，猛地就竄了一小截！
    “真的……真的有用！”林菁那雙眼睛裏，閃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光，那是一種科學家發現了新大陸才有的狂熱。
    而陳青鋒的意識最深處，他感覺到，隨著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被擺到它們該待的地方，周圍那環境中，一絲絲幾乎察覺不到的能量，像是被什麽看不見的手牽著，開始慢悠悠地朝著他的身體聚攏過來。
    這股子能量，雖然雜七雜八的，也不怎麽純淨，而且弱得可憐，但對他這會兒這種油盡燈枯的狀態來說，簡直就是沙漠裏的一捧救命水！
    他立刻按照“神農百草經”裏頭記載的納氣法門，小心翼翼地，像哄孩子似的，引導著這些好不容易聚攏過來的能量，一點點融進自己身體裏那絲剛冒頭沒多久的醫道真氣裏頭。
    真氣，用肉眼根本看不見的速度，開始一寸寸地，緩慢地，卻又無比執著地壯大起來。
    雖然離著什麽引動天地靈韻，修複神魂還差著十萬八千裏，但這無疑，是個天大的好兆頭！
    陳青鋒心裏頭，那股子求生的念頭，猛地就燒了起來。
    他知道，這場跟閻王爺的拔河比賽，他還沒輸！
    而這一切，都被周明軒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一五一十地看在眼裏。他瞅著那些破破爛爛的玩意兒，瞅著儀器上那些匪夷所思的數據變化，心裏頭對“傳承”這兩個字的分量，又重了幾分。
    這玩意兒，已經不是單純的醫學能解釋的了，更不是現在這點科技能搞明白的。
    這是一種……淩駕在他們所有認知之上，古老得嚇人，又強大得讓人心悸的力量！
    他的嘴角，又勾起了那抹讓人捉摸不透的弧度。
    “陳青鋒……你小子身上的秘密，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