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醫生。”周明軒的聲音沉了許多，“你說的‘扭曲能量’，還有那‘邪惡力量’，能說得更明白些嗎？或者，你有沒有法子……摸到那東西的根腳，哪怕是它的七寸也好？”
    這話問出來，病房裏空氣都緊了。
    讓一個剛從鬼門關爬回來的人，去琢磨席卷全球的危機，聽著就離譜。
    陳青鋒沒吭聲，閉上了眼。
    他眉心擰了起來，調動體內那點初生的醫道真氣，去捕捉天地間那股子不對勁的波動。
    這活兒，難。
    病房裏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
    所有人都憋著氣，大氣不敢喘。
    一分一秒，磨人得很。
    陳青鋒身子輕輕抖了一下。
    他臉上的血色褪得幹幹淨淨，額頭上沁出一層細密的冷汗珠子。
    “青鋒！”徐昌壽嗓子都變調了，人就要撲過去。
    “別動他！”周明軒一把攔住徐昌壽，聲音壓得極低。
    陳青鋒眉頭鎖得更緊，嘴唇也抿成了一條線。
    又熬了幾分鍾。
    陳青鋒猛地睜開眼，倦意掩不住，眉宇間卻是一片從未有過的沉重。
    “那玩意兒……滑頭得很。”陳青鋒一字一頓，聲音還有些飄，“沒個準形，就跟……就跟瘟疫似的，鑽進了咱們活命的各種‘係統’裏頭。它還在……學舌，長進，變花樣。”
    “學舌？長進？變花樣？”林菁倒抽一口涼氣，這些詞兒砸得她腦子嗡嗡的。
    這哪是簡單的攻擊，這他娘的是個會思考的怪物！
    “還有，”陳青鋒喘了口氣，像是下了什麽大決心，“我覺著，它的老巢……或者說，它那幾個主要的窩點，不在咱們這兒。它……撒得到處都是，滿世界都有。”
    “滿世界的窩點？”周明軒聲音繃緊，“能找到準地方嗎？”
    陳青鋒搖了搖頭，臉上帶著幾分無力：“太虛了。我現在這點能耐，也就勉強摸個大概方向。那東西好像也察覺到我在瞅它，正……瞎攪和我的感知。”
    話音剛落，病房門“砰”一聲被撞開。
    一個穿著軍裝的通訊兵，滿頭大汗，三步並作兩步衝進來，對著王隊長敬了個禮，嗓子都劈了：“王隊！十萬火急！南海、東海、西邊境，同時冒出來路不明的大批軍事調動！龜兒子想幹啥不清楚，但……擺明了是來找茬的！”
    屋漏偏逢連夜雨！
    裏頭的係統還沒整明白，外頭的槍炮就要響了！
    周明軒臉黑得能滴出墨來。
    他猛地扭頭，那股子狠勁兒讓陳青鋒都心裏一跳：“這幫雜種，是想把水徹底攪渾！不光砸咱們的鍋，還要在外麵放火，讓咱們兩頭都顧不上！”
    這局勢，幾個鍾頭的工夫，就急轉直下，眼瞅著要崩。
    陳青鋒心裏也是一沉。
    他本以為，對付的隻是“夜梟”那幫看得見摸得著的貨色。
    哪想到，一張看不見的大網，已經把整個世界都罩住了。
    他剛從閻王爺那兒請了個假回來，就被卷進了這場更要命、更邪乎的風暴裏。
    自己能幹點啥？該幹點啥？
    南海！東海！西邊境！全都亮紅燈了！
    這消息，跟往燒紅的油鍋裏又狠狠潑了一瓢涼水，病房裏那根弦“崩”一下就繃到了極點。
    王隊長臉都白了，嘴唇哆嗦著，跟周明軒和陳青鋒胡亂拱了拱手，就一陣風似的衝出去處理軍務。
    他門兒清，這種多點開花、同時發難的搞法，背後沒鬼才怪！
    “裏應外合，兩麵夾攻，好手段，好算計！”周明軒嘴角勾起一抹冷冽，不見半分慌張，反倒透著一股子在刀尖上打滾練出來的沉穩，“看來，咱們撞上的這幫對手，比想的還紮手，胃口也比咱們料的，大得多！”
    他轉向陳青鋒，那份迫切幾乎要溢出來：“陳醫生，你剛才說，能摸到對方那些窩點的大概方向。雖然不準，但這已經是咱們眼下唯一的指望了。我需要你……想盡辦法幫我們找到它們。哪怕隻是個大概的圈兒，也比咱們現在這樣沒頭蒼蠅似的瞎轉悠強！”
    徐昌壽一聽，急眼了：“周組長！青鋒他才剛緩過一口氣，身子骨還虛著呢！你們這是……”
    “徐老。”陳青鋒開口，聲音不大，卻斬釘截鐵，不容置喙，“國家都這樣了，咱爺們兒還能縮著？我既然撿回一條命，就不能幹瞅著這天塌下來。”
    他迎上周明軒，平靜卻透著一股子勁兒：“我可以試試。但我有個條件。”
    “你說。”周明軒答得幹脆利落。
    “我需要個絕對清淨，沒人打攪的地方。還有，我需要幾味……特別的‘藥材’。”陳青鋒緩緩說道。
    他腦子裏那些傳承記憶，有幾種能在短時間內強行拔高精神感知的秘法，但都得靠特定藥材當引子。
    而且，那玩意兒對施法的人，消耗大得嚇人。
    就他現在這破敗身子，硬來，跟喝毒藥解渴沒啥兩樣。
    可眼下這光景，好像也沒別的轍了。
    “藥材？”周明軒愣了一下，“你要什麽藥？隻要咱們能弄到，砸鍋賣鐵也給你找來！”
    陳青鋒報出一串藥名。
    前頭那些，大多是些安神補氣、固本培元的大路貨，可後頭夾著的幾味，聽得徐昌壽眼皮子都突突直跳。
    “百年的野山參？千年的何首烏？還有……龍涎香？！”徐昌壽差點沒蹦起來，聲音都變了，“青鋒！你小子瘋了！這些玩意兒，要麽是有錢都買不著的寶貝，要麽幹脆就是說書先生瞎編的！這一時半會兒，上哪兒給你淘換去？”
    陳青鋒扯了扯嘴角，那笑比哭還難看：“我知道難。可傳承秘法裏寫著，這幾樣是效果最好的引子。要是真找不著，年份差點的，或者藥性差不多的別的藥材頂上，興許也能湊合。不過……那效果就得打老大的折扣，而且，我這身子骨，怕是更扛不住。”
    周明軒沒說話，眉頭擰成個川字。
    過了片刻，他猛地一拍大腿，下了決心：“林菁！馬上把這些藥名，用最高密級，發給後勤和戰略儲備！讓他們把家底都翻出來，不惜一切代價，最短時間裏找到！年份成色，盡量照陳醫生的要求來！”
    “是！”林菁手指頭在微型通訊器上敲得飛快。
    她明白，周明軒這話一出口，這事兒的級別，就頂到天了。
    “至於清淨地方，”周明軒轉向陳青鋒，“這間特護病房，眼下最合適。我會下令，一隻蒼蠅都不許飛進來。你安心弄你的，大概要多久？”
    陳青鋒搖了搖頭，臉上沒什麽血色：“說不準。快的話，幾個鍾頭。慢的話……一兩天也說不定。而且，最後能不能成，我也不敢打包票。”
    他頓了頓，聲音更低了些：“這過程，我可能……會再暈過去，甚至……小命都懸。你們得有個數。”
    他腦子裏，一個念頭越來越清楚。
    醫者，不單單是醫治皮肉筋骨。
    也能醫國。
    甚至，醫這將傾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