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鋒醒了。
    病房內外那股子壓抑，頓時鬆快不少。
    “水！快，給他水！”劉醫生第一個反應過來，趕緊讓護士去辦。
    溫水遞到嘴邊，陳青鋒費力地咽了幾口。
    幹裂的嘴唇舒服了點，喉嚨裏的火燒感也輕了。
    他看向周明軒，又看向林菁，帶著點打量。
    “感覺怎麽樣？”周明軒上前一步，聲音盡量放平，卻緊緊盯著陳青鋒，要把他看穿似的。
    陳青鋒沒馬上吭聲。
    他合上眼，細細體會身體裏的動靜。
    五髒六腑還是虛得厲害，破敗不堪。
    丹田裏那點醫道真氣，倒是強了些，正慢悠悠地按著某種說不清的道道兒流轉，所到之處，添了幾分活氣。
    他的“神”，對外界的感知，對自己的情況，都清楚了不少。
    先前那腦子，跟蒙了層厚灰的鏡子差不多，現在擦亮了點。
    “死不了。”陳青鋒又睜開眼，嗓子還是沙的，話裏卻帶上了他那股子吊兒郎當的勁兒。
    這會兒聽著，倒讓人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徐昌壽讓王隊長扶著，踉踉蹌蹌奔進來，一把抓住陳青鋒的手，老眼淚淌個不停：“臭小子！嚇死我老頭子了！你要是有個好歹，我怎麽跟你師父交代！”
    “徐老，我這不……回來了麽。”陳青鋒虛弱地咧咧嘴，拍了拍徐昌壽的手背。
    “全球通訊和電力係統的大規模癱瘓，還在繼續。”林菁在邊上，又把這事兒提了出來，她盯著陳青鋒，想從他臉上看出點什麽。
    “現在，起碼十五個國家的核心網絡亂套了，金融市場也快崩了。各國政府都說是碰上了沒見過的‘惡意攻擊’，可到底是誰，用的什麽招，誰也說不清，互相埋怨，國際上……緊張得很。”
    陳青鋒安靜地聽著，眉頭幾不可見地動了動。
    周明軒接過話茬，語氣沉甸甸的：“我們懷疑，這事兒跟‘夜梟’那幫人脫不了幹係。他們先前搞‘血疫’，想把社會秩序攪亂。現在，八成是換了更直接、影響更大的法子。”
    他頓了下，話頭一轉，“陳醫生，你昏過去前，跟那些‘異變體’幹過仗，還把它們都滅了。你……有沒有察覺到什麽特別的？或者說，你覺得，這次全球性的亂子，跟你之前碰上的，有沒有什麽貓膩？”
    這話問得，真夠有水平。
    既點明了眼下這爛攤子有多嚴重，又不動聲色地把話頭往陳青鋒的“特殊本事”和“傳承”上引。
    病房裏的空氣，因為這幾句話，又緊巴起來。
    劉醫生和幾個護士很有眼力見兒地退到一邊，他們也明白，接下來的話，不是他們能摻和的了。
    陳青鋒默了一小會兒。
    他腦子裏那些傳承記憶，可沒現代科技戰這方麵的內容。
    可他對“氣”的理解，對“平衡”的琢磨，卻讓他從另一個角度，模模糊糊抓到點什麽。
    “那些……異變體，”陳青鋒慢慢開口，聲音因為太久沒說話，有點飄，“它們那股子勁兒，來路不正……有點扭曲。這次全球這亂象，我雖然不清楚具體怎麽回事，但……我能感覺到，背後也有一股差不多的力量在搗鬼。更大，更隱蔽，也更……不是東西。”
    “不是東西？”周明軒咂摸著這幾個字，眼皮微微一跳。
    這話從一個現代醫學博士嘴裏說出來，怎麽聽怎麽別扭，可偏偏又跟他手頭那些沒法解釋的怪事，對得上號。
    “對，就是不是東西。”陳青鋒語氣肯定，“它不是單純的技術出了毛病，也不是簡單的誰跟誰搶好處。它在……吞噬規矩，製造恐慌，拿混亂當飯吃。”
    他這番話，讓旁邊的林菁，眼底亮光閃爍。
    她一直想用現有的科學套路去解釋那些不正常的數據，可總覺得隔著層紗。
    陳青鋒這種近乎“玄學”的說法，反倒讓她有種茅塞頓開的舒暢。
    “那……有法子對付嗎？”王隊長忍不住問了句。
    他不懂什麽“邪惡力量”，但他曉得，這亂子再鬧下去，天曉得會出多大事。
    陳青鋒苦笑了下：“我現在這樣，自己都顧不過來，還談什麽對付？”
    他頓了頓，看向周明軒，“你們……應該有你們的招數吧？畢竟，你們才是吃這碗飯的。”
    周明軒深深地瞅了他一眼：“我們的法子，主要還是追蹤和防守。但這次的攻擊，手段太邪乎，很多老辦法都不管用了。而且，對方好像對咱們這套東西門兒清，總能搶先一步，把事情搞得更大。”
    他話裏，帶著點藏不住的窩火。
    “對你們這套東西門兒清？”陳青鋒若有所思。
    就在這時，周明軒手腕上的通訊器又震了起來。
    他掃了一眼信息，臉色唰地就變了。
    “出事了！”周明軒聲音陡然高了不少，透著急切，“歐洲核子研究中心（CERN）的主服務器，剛也遭了不明攻擊！他們存著的關於希格斯玻色子（上帝粒子）的最新研究數據，可能……可能已經漏出去了！同時，北美戰略防空司令部（NORAD）的預警係統也大麵積報錯，一度搞得最高級別的核戰戒備都拉響了！”
    這消息，跟一顆炸雷似的，在病房裏轟然炸開！
    希格斯玻色子！核戰戒備！
    這些詞兒，哪個拎出來都夠全球跟著抖三抖。
    要是這些地方都開始失控，那後果……簡直不敢想！
    “這幫狗娘養的！”王隊長狠狠一拳擂在牆上，眼珠子都紅了，“他們到底想幹啥？想把這世界給毀了不成？”
    徐昌壽也聽得心驚肉跳，他雖然不懂那些高科技玩意兒，但也明白事情有多嚴重。
    陳青鋒的臉色也變得格外凝重。
    從通訊、電力，到金融，再到最頂尖的科研數據和軍事防禦係統……對方這目標，壓根就不是想搞點小亂子，這是在係統地拆解人類現代文明的根基！
    “他們……在找什麽？或者說，他們在……為某個更大的動作，鋪路？”林菁自言自語，話裏全是困惑和不安。
    周明軒的視線，再次落回陳青鋒身上。
    他突然覺得，這個剛剛醒過來，身懷神秘傳承的年輕人，或許，就是解開眼前這團亂麻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