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上的老掛鍾不知疲倦的搖擺著，昭示著時間的流逝。
    清風拂過小院，老舊的木門咯吱作響。
    從屋內向外看去，院子那頭，兩隻小麻雀正落在地上找吃的，不時的啄弄著對方的羽翼，很是歡快。
    沉默了許久，還是丁青青率先打破了眾人的思緒。
    “所以，張迪父親的死，是你做的？”
    老者抬起頭，渾濁的眼睛也似乎清澈了幾分。
    輕輕的點了點頭，語氣平靜的道：“對，他是最後一個了。”
    不等丁青青發問，老者繼續給兩人講述起來。
    當年，求死不能的男孩在家抑鬱了足足三個月，才從陰霾中走了出來。
    男孩一改往日的頹廢，臉上也漸漸的有了笑容。
    從那以後，男孩變得主動，熱心，也逐漸在村民心中留了個好印象。
    十幾年過去，男孩眾望所歸的成了村長，村民家裏的大事小事也都由他出麵解決。
    慢慢的，男孩在村裏站穩了腳跟，對村裏所有人的信息也都了如指掌。
    又過了幾年，男孩覺得時機成熟了，便開始了他策劃將近二十年的計劃。
    當年，那些動手毆打女孩的村民，陸續因為各種意外失足落水，而冤魂索命的說法也逐漸在村裏傳了出來。
    每到這時候，男孩就會在水庫邊祭祀一番，對外宣稱祭祀冤魂，而對自己來說，是大仇得報之後對女孩亡魂的告慰。
    那個年代，失足落水的情況偶有發生，村民也不會往謀殺方麵去想。
    就這樣，男孩送走了一個又一個仇人。
    “可張父不過五十多歲的年紀，那時候他還是個孩子吧？”
    聽到這裏，丁青青忍不住打斷了老村長的話。
    老村長笑了笑，眼裏閃過一抹怨毒，聲音也不由得加重了幾分：“那個時候，他的確是個孩子。”
    “可你知道嗎，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居然當眾脫下褲子，對著女孩的頭上撒尿！”
    “這種畜牲不如的玩意，天生的壞種，就算是千刀萬剮也死不足惜！”
    老村長的臉色突然變得憤怒，似乎又想起了當年那一幕。
    胸口劇烈的起伏，不時的咳嗽幾聲。
    許久之後，老村長才恢複了情緒，繼續對著兩人講述起來。
    隨著老村長年紀越來越大，身體各方麵也都大不如前，麵對比自己小那麽多的張父，他也感覺複仇無望了。
    可誰知道，蒼天有眼，張父竟然自己送上門來了。
    偶然一天下午，在水庫邊發呆的老村長看到了張迪父子，心中那即將熄滅的複仇之火瞬間再次點燃。
    一連觀察了幾天，張迪父子兩人形影不離，老村長也沒有機會動手，內心焦急萬分。
    可能是上蒼垂憐，在前天晚上老村長即將離去的時候，張迪竟然一個人離開了。
    當了這麽多年的村長，老人對張迪父子的脾氣秉性了如指掌。
    不用想也知道，張迪肯定是去買酒去了。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猶豫不過三秒，老村長就拄著拐杖，朝張父所在的帳篷裏去了。
    一切如他所料，已經有九分醉的張父還在刷著手機，連老村長走到帳篷門口都沒發現。
    老村長將張父叫了出來，又謊稱水庫邊有個地方埋著好東西，要告訴張父具體位置。
    爛醉的張父哪裏還有思維能力，聽到有好東西，趕緊搖搖晃晃的跟著老村長往水邊走去。
    老村長環顧四周，眼看月黑風高，四下無人，殺意瞬間大起。
    兩人來到水邊，老村長胡亂指了個方向，在張父出神之際，一把將張父推入了水庫之中。
    落水的張父瞬間大驚，盡管已經爛醉，但求生的本能還是讓他下意識往岸邊遊過來。
    老村長眼看這家夥竟然還有求生能力，無奈之下，隻好將拐杖杵著張父的腦袋再次按了下去。
    雖然張父水性不錯，但是酒後本身就動作遲緩，又有人按著他腦袋導致不能換氣，沒過幾分鍾，張父就停止了動作，緩緩沉了下去。
    眼看大功告成，老村長趕緊悄然離去，自始至終，沒有任何人發現。
    沒有任何意外，第二天張迪就發現了張父的屍體，老村長也理所應當的去幫忙處理後事。
    “隻是沒想到，張迪居然會報警，是吧？”
    聽完老村長的講述，兩人都不由得歎了口氣，丁青青看向老者問道。
    老人有些好笑的搖了搖頭，淡淡的道：“報警也沒關係，我沒有留下任何證據，而且法醫鑒定也能說明一切，隻是沒想到...”
    講到這裏，老人突然抬頭看了田七一眼，眼神很是複雜。
    沉默良久，老人才一臉坦然的說道：“事已至此，我無話可說。”
    兩人對視一眼，然後丁青青快速起身走了出去。
    一邊走，一邊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看樣子是在匯報這邊的情況。
    而老者無所謂的掏出煙，又給田七讓了一根之後，這才麵帶哀求的說道：“這位先生，你真的能看到小悅嗎，她有沒有什麽話對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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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七抬頭，看向虛空。
    在老人身旁，一道年輕女子的虛影也正一臉希冀的看著他。
    猶豫片刻，田七從包裏掏出一張紙人，放在了桌上。
    然後在老人呆滯的目光中，田七手掐法訣，抬手一點，那紙人毫無征兆的立了起來。
    “你們聊。”
    田七對著老者笑了笑，然後朝著門外走去，貼心的幫老人關上了房門。
    即使站在小院裏，兩人也能清晰的聽到老者的哭聲，聲音由大變小，然後慢慢恢複平靜。
    丁青青打完電話，跟田七一起站在大門口，望著裏屋感慨道：“唉，真沒想到，這個受村民愛戴的老村長，竟然會是這麽多年溺水事件的主導者。”
    “凡事有因必有果，是非對錯，誰又說的清楚呢。”
    田七也是一臉感慨的搖著頭，不作評論。
    不多時，陣陣警笛聲由遠而近，很快來到老人家門口。
    警車上下來不少人，在與丁青青匯合之後，這才朝著屋裏走去。
    田七沒有跟進去，而是似有所感的看向身後。
    身後，兩道虛影正對著田七躬身行禮。
    男孩五官立體，劍眉星目，女孩俊俏可愛，氣質非常。
    兩人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然後手牽著手，滿臉微笑的注視著對方。
    兩道虛影越來越淡，越來越虛幻，幾個呼吸間，便一同消失在了虛空之中。
    與此同時，屋內傳來一聲驚呼。
    隻見老者安靜的躺在床上，右手邊，一個小藥瓶子靜靜在豎在那裏。
    瓶子下麵，壓著一張有些發黃的紙張。
    上麵方方正正的寫著四個大字：“此生無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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