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坐在屋裏的田七竟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揉了揉多少帶點醉意的雙眼，再次朝著門口方向看去。
    那道熟悉的身影依舊安靜的站在那裏，淡然恬靜，優雅從容。
    時隔半年，宛如初見。
    “你是打算讓我一直站這兒嗎？”
    看到田七還在望著這邊發呆，女子不由得淡笑一聲，故作生氣的看著田七問道。
    聽到女子再次開口，田七這才如夢初醒般的站起身來，快步來到女子麵前，接過了女子手上的行李箱。
    “快請進...”
    田七訕訕的笑了笑，將行李箱放到一旁，然後帶著女子來到桌子旁坐下。
    趕緊又添了副碗筷，田七這才給白映雪倒了杯茶，有些驚訝的問道：“你怎麽來了？”
    “因為你不去，所以我來了...”
    白映雪端起茶杯輕抿一口，凍的通紅的俏臉也好看了幾分。
    田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有點不太敢直視對方的眼睛。
    看到田七這副模樣，白映雪也不禁莞爾，拿過田七身前的高粱醇，給田七倒滿之後，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新年快樂，七哥。”
    白映雪舉起酒杯，一臉真摯的看著田七說道。
    田七臉色微微一滯，隨即舉起酒杯，跟白映雪碰了一下。
    兩人目光交織的瞬間，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突然從空氣中彌漫開來。
    周圍的空氣悄然凝固，時間似乎也在這一刻靜止。
    火鍋裏的清湯還在咕嘟咕嘟的冒著泡，白霧氤氳，漸漸模糊了兩人的視線。
    許久之後，田七這才有些不太自然的輕咳一聲，杯中酒一飲而盡，聲音低沉的道：“新年快樂。”
    白映雪這才滿意的笑了笑，一口喝下，又給兩人滿了一杯。
    “先吃點東西。”
    田七指了指桌上的飯菜，示意白映雪先墊墊肚子。
    而白映雪也不做作，拿起筷子，朝著火鍋裏麵夾了過去。
    “看我幹嘛，你也吃啊...”
    吃了片刻之後，白映雪這才發現田七沒有動筷子，而是走神似的盯著她。
    田七笑了笑，拿起筷子象征性的夾了兩口，看著白映雪問道：“你這次過來，家裏人都知道嗎？”
    “當然了...”
    白映雪端起水杯喝了口茶，對著田七解釋道：“我在家陪奶奶她們吃過年夜飯之後，就往這邊趕來了。”
    “哦...”
    田七點了點頭，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從浙城到濟城的距離並不算近，也就是說，白映雪在家裏吃完飯之後，幾乎沒有過多停留。
    這份情誼確實有點重，重到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看到田七沉默不語，白映雪也知道他在想些什麽，索性換了個話題，看著田七問道：“是不是有人陪你一起跨年，有些不習慣啊？”
    “哈哈，確實有一點。”
    看著白映雪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田七也是老實的點了點頭。
    “有多少年了？”
    “好多年了...”
    “好多年是多少年？”
    “......”
    聽著白映雪的追問，田七也是一陣頭大。
    確切地說，他自己都不記得多少年了。
    “看會電視吧。”
    田七輕歎口氣，從桌子上拿過遙控器，換了另一個節目。
    可白映雪卻是連頭都沒回，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田七，玩味的道：“我家裏難道沒電視啊？”
    “畫質不一樣。”
    田七搖了搖頭，一臉正色道：“我這電視看起來有種朦朧的美感。”
    白映雪嘴角抽了抽，強忍著內心想打人的衝動，將筷子放到了桌子上：“你可真幽默。”
    “是吧，我也這麽覺得。”
    田七咧開嘴巴笑了笑，直到看到白映雪那冷若冰霜的表情之後，這才訕訕的收了聲，舉著杯子道：“還有酒嗎，咱們喝一個。”
    “我有酒。”
    白映雪也將酒杯舉了起來，跟田七碰了一下之後，這才繼續追問道：“你有故事嗎？”
    “......”
    一杯酒下肚，整瓶高粱醇也都見了底。
    看著白映雪那意猶未盡的模樣，田七再次去後院拿了一瓶。
    給白映雪斟滿之後，這才輕輕的歎了口氣，看著白映雪問道：“說說吧，想聽什麽故事。”
    “你的故事...”
    聽到田七終於鬆口，白映雪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
    “我的故事可不少。”
    田七調整了一下坐姿，讓整個後背靠在了椅子上，這樣能舒服一些。
    伸手從口袋裏掏出根煙叼在嘴上，剛想點燃，卻發現對麵還坐著白映雪，隻能悻悻的縮回了手。
    “想抽就抽吧，我不介意。”
    白映雪將打火機給田七遞了過去，一臉俏皮的道：“先說說你意中人的故事吧。”
    “意中人？”
    “就是你以前的女朋友。”
    白映雪將打火機點燃了，湊到了田七的嘴巴前方，幫忙把煙點燃，繼續道：“你不是說過，在很久以前，你曾有過一個女朋友嗎，說說你們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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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
    田七點了點頭，這次沒有再拒絕。
    輕輕的吸了口煙，田七這才側過頭，將目光投向屋外的夜空。
    今晚的夜色格外明亮，特別是那不時綻放的煙花，將整個夜空裝飾的如夢如幻。
    薄薄的煙霧從口中悠悠飄出，帶著塵封已久的記憶，緩緩飄散在夜色之中。
    具體是什麽時間他有些模糊了，當時的他如現在這般，在一個小鎮子上照常開著了事堂。
    不過那會的業務不同於現在，畢竟那會沒那麽多測字算命看風水的，田七當時接的最多的業務，都是些見不得光的事情。
    記得那是一個不算炎熱的夜晚，田七剛準備打烊之際，門外突然走進來一位步履蹣跚的老人家。
    老人看起來六十多歲的樣子，身形有些佝僂，手上還拄著一根黑的發亮的拐杖。
    盡管老人衣衫有些破損，但是自上到下都很幹淨，看上去頗有些書卷氣。
    “這位少俠，聽說你這裏可以幫人了事是嗎？”
    老人家走進門來，卻是沒有再動，努力著直了直身子，看向田七問道。
    聽著老人話裏的意思，田七心中多少有些驚訝。
    雖然他接過不少仇殺的單子，但是那些人大都是爭強鬥狠之輩。
    他怎麽也想不到，眼前這個文質彬彬的老人家，竟然會提出這麽個問題。
    “可以的，老人家。”
    田七想了一會，最終還是點了點頭，看著老人說道：“你想了什麽事？”
    “我想讓你幫我殺個人！”
    聽到田七答應，老人那蒼老的臉上頓時閃過一抹激動，再次往前走了兩步。
    “嗯？”
    田七眉頭一皺，一臉嚴肅的問道：“殺誰？”
    “水陽鎮，王員外！”
    “不行！”
    聽到老人說出的名字，田七趕緊擺了擺手，直截了當的拒絕。
    看著田七的反應，老人的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蒼老的聲音不甘的響起：“為什麽？”
    沒理會老人家的情緒，田七緩緩的伸出三根手指，對著老人解釋起來：“老人家，我這裏有三不殺。”
    “第一，無辜之人不殺。”
    “第二，積善之人不殺。”
    “第三，行俠之人不殺。”
    “您說的這個王員外，我也有所耳聞。”
    田七拿起剪刀剪了一下柱芯，閃爍的燭光將老人的臉色映得忽明忽暗：“據我所知，這個王員外已經年近六旬，而且是遠近聞名的大善人，這種人我是不會殺的。”
    “嗬嗬....”
    田七話音未落，身前的老者突然笑了起來。
    笑聲越來越大，消瘦的身軀也隨著笑聲顫抖起來。
    “還遠近聞名的大善人，嗬嗬，真是笑殺老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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