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老人的話，田七心中頓時掀起驚濤駭浪。
    張員外姓張，老人也姓張，難不成，這兩人之間有什麽關係不成。
    看著田七驚詫的目光，老人繼續給田七講了起來。
    在張家大火那一晚，張家少爺正在進京趕考的路上，等他回來以後，這才發現張家已經物是人非了。
    而看到張家少爺歸來，王管家也沒有多少意外。
    客客氣氣的將他請回家中，又給他詳細的講了一下張家的遭遇。
    聽聞噩耗之後，張家少爺在家大哭了三天。
    等他整理好心情，想要接管整個家業的時候，突然發現家裏的情況有些不一樣了。
    家裏那些陌生的下人不再認他這個少爺，就連家中那些個老護衛，也都以王管家為尊，把他徹底孤立了起來。
    看到這裏，張家少爺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麽。
    於是，他找到王管家，希望兩人能夠開誠布公的談一談。
    可王管家卻不再是曾經那個書童了，意氣風發的王管家，直接當麵甩給張家少爺五十兩銀子，給了他兩個選擇。
    “什麽選擇？”
    聽到這裏，田七終於明白了怎麽回事。
    端起水杯抿了口茶，看著老人出聲問道。
    “第一，裝作什麽事情都沒發生，張家少爺可以繼續在府上待著，王管家保他衣食無憂。”
    “第二呢？”
    “第二，拿上那五十兩銀子，離開水陽鎮。”
    老人冷笑一聲，臉上盡是唏噓之色。
    那一刻，張家少爺終於認清了現實。
    看著地上那塊刺眼的銀錠，猶豫許久，還是強忍著內心的屈辱將之收了起來。
    從那以後，張家少爺就徹底離開了水陽鎮，來到了距離稍遠的長山鎮。
    “這麽說起來，您就是當初那位張家少爺是吧？”
    田七輕輕的歎了口氣，又給老人家添了些水。
    老人點了點頭，沒有否認。
    “不過我有一事不明，還請老人家為我解惑。”
    “您請說。”
    “按理說，您都在長山鎮生活了這麽多年了，為什麽現在才想起報仇呢？”
    “嗬嗬...”
    聽著田七的疑問，老人不由得笑出聲來。
    蒼老的臉上閃過一抹自嘲，混濁的眼睛裏也露出一絲凶光。
    “不是我到現在才想起來報仇，而是我到現在都沒有機會報仇！”
    老人將手掌從拐杖上挪下，輕輕的放到了膝蓋上。
    在田七的注視下，老人又講起了來到長山鎮之後的事情。
    在他剛來長山鎮那會，也曾找過不少張員外昔日的好友。
    可等他說明來意，希望他們能幫張家討回公道的時候，那些人都下意識的回避了這個話題，又說了些有的沒的，便將他請出了門外。
    人走茶涼這句話，在那一刻體現的淋漓盡致。
    當然，他也沒有怨恨那些人，畢竟當時的王管家已經今非昔比，別人不想以身犯險也是情有可原。
    之後，他也找過不少江湖人士，希望通過江湖手段來報此大仇。
    可那些人收了錢之後，轉眼就沒了動靜。
    一直等到王管家等人找上門來，他這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多麽幼稚。
    那一次，他們倒也沒有趕盡殺絕，僅僅是打斷了他的雙腿。
    而且，王管家特地給他留了一句話。
    “什麽話？”
    聽到這裏，田七的表情也漸漸的凝重起來。
    老人輕輕的揉了揉膝蓋，一字一頓的道：“他說，今日留我一命，就當是昔日張家救他一命的報答，從此以後，互不相欠。”
    “真是個畜牲不如的東西！”
    田七拳頭緊緊攥起，骨骼之間也傳出陣陣劈裏啪啦的聲音。
    老人抬頭看了田七一眼，臉上表情也緩和了幾分。
    從那以後，王管家便在他身邊安插了幾個眼線，時刻關注著他的動靜。
    一直等他娶妻生子，並且在嶽父的幫助下開辦了私塾之後，王家那些眼線才逐漸離去。
    就這樣，老人過上了普通且平凡的生活。
    幾十年時間一晃而過，到現在為止，人們已經忘卻了幾十年前那樁滅門慘案。
    王員外搖身一變，成了水陽鎮赫赫有名的大善人。
    而當初的張家少爺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長山鎮家喻戶曉的張老秀才。
    一切好像從未發生過似的，隨著時間的流逝，緩緩消失在曆史的長河之中。
    隨著年紀越來越大，張秀才心中那報仇的想法也逐漸平息了下來，畢竟他現在兒孫滿堂，犯不著為了以前的事情拖累後輩。
    原以為事情就這樣過去了，他也將帶著這份仇恨一起離開。
    可就在三天之前，突然發生的一件事情，讓這位老秀才突然又燃起了報仇的火焰。
    那是三天前的某個早上，水陽鎮出了名的媒婆，突然來到了張秀才家裏。
    根據媒婆所說，在前幾天的水陽鎮集市上，王員外家裏的長子長孫看上了一個妙齡少女，兩人也有過短暫的交談。
    而經過王家人一番打聽之後，這才得知那妙齡少女是張老秀才的大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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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王員外家裏托人找到了媒婆，希望能促成兩人這段姻緣。
    聽到這事之後，張老秀才頓時就怒了。
    心中積壓多年的仇恨徹底爆發，對著那媒婆破口大罵了起來。
    沒人知道文質彬彬的張秀才為什麽發這麽大的火，那媒婆眼看事情不妙，灰溜溜的返回王家報信去了。
    而張家小輩更是不明所以，一番追問下來，張秀才卻是隻字不言，隻是自己生著悶氣。
    一直到今天上午，王員外竟然親自來到了張秀才家裏。
    王員外的目的也很明確，就是希望兩個小輩能夠結成秦晉之好。
    等二人成親之後，張秀才也可以去王府小住一段時間，回憶一下小時候的情形。
    “欺人太甚...”
    聽到這裏，田七不由得眉頭一皺，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王員外這種做法有些太惡心了，這種行為，無異於騎在別人脖子上拉屎，還得讓人說他拉的屎香。
    “少俠...”
    看到田七的反應，張秀才臉上也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看著田七問道：“你現在可以接老夫這樁生意了嗎？”
    田七盯著老人看了一會，半晌之後，這才義正言辭的開口道：“這件事情我自會去查，如果您老所言非虛，這樁生意我接了！”
    “多謝少俠！”
    聽到田七答應，老人趕緊站起身來，朝著田七行了一禮。
    “少俠，老夫還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您老請說...”
    “王家護衛大都是江湖出身，手段狠辣，武藝高強，如果少俠對上他們，切不可掉以輕心！”
    “嗬嗬...”
    田七輕蔑的笑了笑，毫不在意的說道：“土雞瓦狗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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