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2章 禍從東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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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朽木不可雕也!”
    村長的眼睛鼓鼓,呼吸急促,白須胡子分叉。
    當初幾個婆娘玩膩了,王德發就丟進花樓抵酒錢。他看在秀才可以免賦稅,全村掛他名能多一些口糧。便一直在暗後擦屁股,瞞下不少髒事兒。
    王德發罵得打得,就是趕不得。諾不然,賦稅可不輕。
    換作其他人,早就該浸豬籠,早早輪回。
    哪裏知道,當初的縱容,讓王德發泯滅成這般鬼樣
    村長痛心疾首,無奈歎口氣,希望能換回一絲人性,哪怕一絲。
    他繼續苦心教導。
    伸長脖頸,用手輕輕拍幾下左臉,愁眉道:
    “你到底還要不要臉了?好歹也是個秀才,就算沒有文人風骨,也該有點良心吧。
    當初鐵柱可是把牛給賣了,才給你湊齊趕考的盤纏。”
    “叔公教訓的是。”秀才賠笑答應,連連垂頭。
    “再有下次。老子給你扇了!!!”
    村長點起食指,惡狠狠警告。
    摔門而去。
    王德發神情突變,嘴角凶戾。
    “老不死的東西。明晚就送你上西天。”
    他背過身,繼續欣賞那一抹紅肚兜。
    肚兜之下,閃爍一行小金絲文,繁體之韻。
    小巧如蒼蠅,不仔細看,根本瞧不出什麽乾坤。
    嘴角輕咧,低聲呢喃道:“明日,這靈泉便是我的囊中之物。”
    “至於你們這些刁民,就全去死吧。”
    手掌不由得緊捏,眼冒青光。
    靈氳沉澱之泉露,可是堪比千年人參。
    他聽同窗講起,一些仙人舊居,會凝聚仙澤,凡胎若是飲之,可醫治傷病,增添壽命。
    王德發瞬間聯想到自己村子。
    他取出靈泉,送給病疾老人,果真擁有一些返老還童的功效,連病入膏肓之人,也能救。
    他便披上仙師大褂,四處賣藥。
    平民百姓隻需一兩銀子便可以買到,被人冠為活神仙。
    起初,王德發隻是想賺一些盤纏,好減輕村裏人的負擔。
    可名聲越來越大,驚動一些大宋王朝的世家大族。
    他永遠也忘不了,那堆成小山的黃金白銀。還有那可望不可及的美玉嬌娘,甘心匍匐在腳尖,那怕甘為美人痰盂。
    越來越多的女人出現在身邊,越來越多的財寶堆砌在房間,每一次客人也越加金貴。
    他幡然恍悟,以前過的是什麽生活?
    吃糠咽菜,然後苦讀幾十年,再坐上清廉上官?
    唇品萬佳清,醉欲離錢愁。
    隻要有錢和地位,沒有什麽事情不能做,一切都是待價而沽。
    想要的女人,哪怕是城主的女兒,隻要他開口,當天晚上便能出現到床邊,不敢生出半點抗拒,如奴仆一般卑賤。
    隻需要小小一瓶兒,便能夠得到世家大族的供奉。
    那些高高在上的皇族貴戚又如何,還不是得看自己眼神。
    何等風光!
    可這一切,都來自靈泉,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那麽,便隻有徹底讓整個木竹村消失
    王德發將肚兜敷在臉龐上,幻想那花魁撫摸自己。
    雄雞怒吼之時,暗天破曉,火燒雲廣起。
    席榻上,方乾元睜開眼睛,視野迷迷糊糊。
    感覺胸口很悶沉,有什麽溫涼的東西壓著。
    垂頭看清,翠萍正趴在胸口上,一副嬌滴滴的姿態,曼手撫靠在自己肩膀上。
    好在對方睡意鼾甜,口呼蘭息。
    他下咽一口唾沫,用手探向被子裏。
    褲子還在,沒有任何異常。
    呼——
    昨晚睡得太死,被這妮子鑽了空子,竟然都沒察覺。
    這要是換個心懷不歹的女人,還不得把自己吃幹抹淨。
    可怕。
    躡手躡腳抽出身子,小心穿起衣服。
    鞋子依舊是一樣一隻,畢竟是媽媽縫的,而且穿著異樣舒服,不可能扔。
    他準備今天一早就起程,指望這個秀才無異於天方夜譚。
    前些天從對屋木匠得知,村東有一條小路,順著石頭走便可以到達黑鎮。可以去那裏試試運氣,說不定有機會。
    拿上提前準備好的牛皮水袋,走出屋子。
    合上門之後,懷中珠子突然發出一句暗沉。
    “這妮子,額間繞有死氣,怕是活不過今晚。”
    方乾元垂眸,怒打一下胸脯。
    “就你多事,瞎說什麽?”
    珠子緩緩飛出胸懷粗衣,停在鼻尖閃閃發光。
    “一些望氣之術,老夫還是精通。不僅僅是這個妮子身上,還有這整個村子都是死氣繚繞,黑雲遮天。”
    話語凝重道:“今夜,怕是血夜呀。無人能幸免,咱們還是快走吧。”
    “呸呸呸!”方乾元將珠子抓在手心,食指直頂其上,“放你娘的屁。老子怎麽看不到?”
    環看四周,明明就是鳥語花香,晴空萬裏。
    “還烏雲呢。”
    冷嘁一身,轉身便離開。
    旁屋,王德發吱嘎推開門。
    兩人四目相對,場麵尷尬幾息。
    方乾元擺臉感到晦氣,冷哼一聲,快步離開。
    王德發昂頭遠視,確認方位之後,咧嘴一笑。
    方乾元沿碎石小道,一路朝東。就是趁早上沒人,趕緊溜了。
    兩旁樹木先是濃密,走過幾十裏之後,大路越加寬敞,路上還有馬糞,瞬間沒了陰颼颼的感覺。
    “看來,還真是這條。”
    他嘴角咧笑,現在隻要朝著這條大道走到底,準保能夠找到城鎮。
    擺手小跑起來,越加有動力。
    十裏前的山崗,路轉斜坡,居高臨下。
    三隻馬匪藏在密叢裏,正守株待兔。馬背被栓在下方山林。
    中間那人彪悍高大,臉頰有一道狹長傷疤,赤裸上身。
    手握鬼頭刀,貪婪注視路途前方。
    左旁,瘦成猴子的小弟一臉擔憂,靠到大漢耳旁,小聲道:“三當家,咱們這樣跑下寨偷食兒,大當家會不會宰了咱們。可聽說,今晚有大行動呀。”
    所謂偷食兒,便是瞞著山寨,搞外快。
    “對呀三當家。”右龐胖子連忙附和,不過聲音有點大,“老大吩咐,今晚上要去血洗一個村子,讓所有人整備。好像是叫什麽木竹村這可是為一個大人物辦事。”
    三當家舔舐嘴唇,不為所憂。
    伸出大手將兩個腦袋壓下,霸氣道:“怕什麽,老子給山寨整點貨,大哥感謝還來不及呢。”
    他扒開草叢,吩咐道:“盯緊了,老子總感覺會有條大魚。”
    兩個小弟不敢再多說什麽,倚靠樹叢,緊緊盯著前路。
    方乾元呼呼大息,不知跑了多遠。
    見眼前是一段上坡路,他選擇漫步走上去。
    跑30多公裏,除了臉紅一點,沒啥感覺。
    他不由得感慨,如今這體質,要是換在上一世,奧運會金牌哪有黑人什麽事?
    坡度挺高,而且兩邊林子茂密的很。
    半腰,他眉頭微蹙,突然停下來。
    周圍太安靜,剛才路上還有鳥鳴,這裏隻有微微風聲。
    真是乘陰的好地方,太陽曬不到,又有風吹。
    一臉安和,他在路邊找塊幹淨石板,坐在上麵喝起水袋。
    裏麵是靈泉,可是比餅子還抗餓。
    他問過蒼道子,得知是金丹修士的金丹所化溫養,才化為靈泉
    無靈根之人隻會感覺延伸壽命,反觀修士則不同,有這般清純甘冽之靈氳,可快速沉澱靈力。
    對於養氣境更有大益,能夠加快靈根孕養。
    不過,金丹遲早有消隕的一天
    方乾元僅僅十天,便突破養氣四重,力量和耐力自然更勝一籌,能夠輕易抬起翠萍家的滿水大缸。
    後邊,突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
    方乾元一回頭,聲音瞬間消失。
    正疑惑。
    “有老鼠。”懷裏珠子冷笑。
    它神虹托影,竄飛入身後綠叢之中。
    伴隨一陣沉響,傳來液體飛濺的聲音。
    方乾元感覺背後一顫,確認聲音就是身後傳來的。
    眼角拉低,以為又是這個珠子在搞什麽把戲。
    “蒼道子,你在搞什麽?”沒耐心道。
    珠子沒有回應。
    他伸手扒開草叢。
    隻聽見唰唰兩聲,一道奇異金光將兩個人影甩出草叢。
    ang——
    ang——
    重重摔在地上。
    方乾元瞪大雙眼,視野隨著兩人身體劃過的弧度而轉動。
    可一抹濃稠血腥之氣,瞬間灌入鼻腔。
    直犯咽喉。
    雖然很淡,仍然讓他惡心連連。
    用手扇著風,遠離密叢。
    殊不知,就在草後五步的位置,躺著一具無頭屍,雄壯巍峨,顯然是那個三當家。
    大路上,倒地兩人身體僵硬,不過眼咕嚕卻在轉悠,眼球血絲遍布。
    “嘶——”方乾元走近,看著這一幕,有些駭人。
    赤色珠子快速飛至眼前,笑嗬嗬道:“小家夥,你可又欠下老夫一條命。”
    “去去去”方乾元像驅趕蚊子一般揮手,“算看出來了,你巴不得小爺死吧。今天咒這,明天咒那兒。”
    他不知所以,不過下意識拒絕蒼道子任何示好。這幾天為收徒這件事,晚上沒把他給煩死。關建吧,還隻有他能聽到。
    蒼道子碰一鼻子灰也不惱,耐心解釋道,這兩人在草叢後蓄謀已久,想必欲暗下殺手。
    現在給兩人定身,防止逃跑。
    方乾元疑惑問道:“我們無冤無仇,為何害我??”
    蒼道子老言笑笑,然後身體發出血光,噴向倒地兩人。
    “小家夥,不妨你自己問問吧。”
    這老東西,葫蘆裏賣什麽藥?
    方乾元抱著疑惑,注視倒地兩人。
    伴隨紅光繞體,兩人瞬間恢複行動。被解除軀體禁止。
    “仙師,不要殺我們。”
    “我們也是被賊頭逼的。”
    他們磕頭如搗蒜,哪怕額頭出血,也是繼續不停。
    方乾元懵逼了,自己什麽時候成仙師了?
    側頭回望珠子,不知道蒼道子幹了些什麽,瞧把這倆孩子嚇的。
    看樣子,這兩人也察覺不到珠子的存在。還以為是自己幹的。
    他哆嗦問道,加了些強硬語氣:“你們是什麽人?為什麽躲在草叢裏麵?”
    “我們我們是黑雲山寨的人,不知仙師過道。”
    “若知道是仙師,咱們就算有100個膽子,也不敢對您出手。”
    一胖一瘦,磕頭不斷,話語哭泣連連。
    想著怎麽等到修仙者了呢?
    這個三當家,可是真等到一條大魚!
    再給他們一次機會,說什麽也不會跟著下山
    “匪寇?”方乾元震驚,這什麽山寨,一聽就是帶匪氣。
    這都能被自己遇到。
    望一眼血玉珠子,心有餘悸。
    看來這家夥,還真是有點東西。不然,被陰都不知道。
    “不會是探子吧?”
    印象裏,匪寇紀律森嚴,很有可能在周圍布滿陷阱。
    他這麽一想,仰裝凶戾,繼續強調道:“這前方可有埋伏?如實招來。”
    謹慎一點,終歸是好的。最好是能夠詐出點什麽。
    兩人多多嗦嗦,你一句我一句,生怕說的東西不滿意。便把屠村的計劃托出。
    “什麽!屠村!”
    方乾元眉頭緊鎖,黑眸寒光灼灼。
    怎麽也沒有想到,這些匪寇竟然要去屠掠木竹村,而且就在今晚。
    怎麽辦,怎麽辦。翠萍有危險。
    他最放不下的就是這個丫頭,雖然有些執拗,可心地善良。
    還有那些鄉民,待人和善。
    拳頭緊攥,沉聲道:“該死。”
    他向前踏近,離兩人隻有一步之遙。
    “仙人息怒木竹村得罪了京城權貴,我們也是被逼無奈”
    兩人身體顫抖,講出這位大人因為身份不好出手,才找上他們山寨。
    看見青年靠近,他們眼底閃過一絲凶狠。
    瘦子將手伸到靴角,悄悄取出淬毒匕首。
    這些匪徒,哪個不是殺人如麻,從屍堆裏滾出爬去。
    連入山幫,都必須要殺人。可不會等著任人宰割。
    胖子偷偷上瞟,準備直接上前抱住。隻要控製住,便能宰了邀功。
    方乾元一腔義憤填膺,在想怎麽化解匪寇之危。
    現在當務之急,就是返回村子,通知大家。以免屠村之災。
    他俯視眈眈,寒戾道:“你們二人,若是再敢劫掠為生。定斬不饒。”
    “滾!”
    “謝仙師開恩!”兩人點頭答應,可手腳各有動作,雖是滿麵諂媚,卻沒有扭頭跑的意思。
    珠子冷笑兩聲,將一切看得清楚。不過沒有任何提醒。
    陰陽道:“和豺狼虎豹講道理,也就是你這小家夥,才做的出來。
    真以為這般大愛,便能換回人心?”
    方乾元略有不解,側頭直視玲瓏珠,投去無語的目光。
    他連雞都下不去手,更別說砍人。對打打殺殺很抵觸。何況,浪子回頭,為時不晚。
    見粗衣青年防備鬆懈,兩人彈跳撲來,臉部麵容崩塌成恐怖的樣子,凶惡青麵。
    額頭生起冷汗,方乾元向後一晃悠。
    瞳孔皺縮,眼眸放大。
    兩人奮起反抗,讓他始料未及。
    下一秒,身後兩道血光射出。
    砰——
    兩顆腦袋瞬間炸開。
    磅礴西瓜汁,迎麵撲來。
    方乾元下意識雙手掩住臉,可是想象中的熱流並沒有襲身。
    惶恐睜開眼,胸腔此起彼伏。
    身前有一道縹緲隔膜,將模糊血肉阻隔在外。
    瞳孔緩緩震顫。
    隻見倒地兩人,淪為無頭屍身,血流如注。
    心驚肉跳,他捂著嘴,轉身直接跪地大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