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青銅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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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三點鍾的垃圾場飄著酸腐味。
石宇峰蹲在生鏽的龍門吊陰影裏,手指捏碎凝結在青銅戈頭上的瀝青塊。陳冬正用改錐捅開電箱,電路板倒映在他瞳孔裏像跳動的螢火蟲:"雷豹說東區三號坑埋著永鑫化工的貨,但這裏監控探頭比耗子洞還密。"
"你褲兜裏的幹擾器該派用場了。"雷豹踹開纏繞鐵絲網的輪胎堆,泰拳刺青在月光下泛著青紫。這個兩米高的漢子走路時左肩微塌——昨夜被牙刷捅穿的傷口還在滲血。
林小滿突然從廢紙殼堆裏鑽出來,骨灰沾在睫毛上像落雪的烏鴉。她抓起石宇峰的手在掌心畫眼睛,指甲縫裏的水泥渣刮得皮膚生疼。三天前殯儀館逃出來後,這瘋丫頭就再沒說過整句話。
"操!"陳冬的改錐蹦出火星,電子屏藍光映出他扭曲的臉:"有人給監控係統加了青銅會的水印程序。"他扯開囚服領口,鎖骨處的條形碼刺青滲出冷汗——這是三年前黑市人體實驗留下的烙印。
石宇峰摸到褲縫裏的電路板,父親臨終前攥著的青銅警徽突然在記憶裏發燙。九歲那夜他蜷縮在衣櫃,透過門縫看見穿黑風衣的人往父親太陽穴按青銅印章,0317的編號就烙在帶血的齒痕上。
履帶碾壓過玻璃瓶的脆響驚起夜梟。
蘇明鏡舉著單反相機從集裝箱頂跳下,學生會徽章在月光下晃成白點:"你們要找的貨在滲濾液池下麵。"她校服袖口沾著青苔,運動鞋底還粘著殯儀館的菊花瓣。
雷豹蒲扇大的手掌掐住她脖頸:"小娘皮跟了我們三條街。"女孩頸動脈在指縫間跳動,相機顯示屏突然亮起——二十七個標著0317的水泥桶正從永鑫化工冷庫運出,駕駛室坐著戴鉑金袖扣的陸沉舟。
"青銅熔爐每三個月吞二十七具屍體。"蘇明鏡掰開雷豹的手指,露出腕骨處的條形碼刺青:"我和你一樣是黑市實驗品,隻不過他們給我打了阻斷劑。"她扯開衣領,鎖骨處的編碼是0316。
陳冬的改錐突然插進電箱縫隙,監控畫麵雪花裏浮現青銅爵的3d建模圖。石宇峰認出這是父親收藏的古董,底部銘文正與戈頭紋路重疊成眼睛形狀。韓冰審訊時無意識畫出的圖案,此刻在屏幕上裂成二十七塊碎片。
滲濾液池泛著熒綠泡沫。
林小滿突然發瘋似的撕扯頭發,水泥渣混著血珠砸在生鏽的泵機上。雷豹用繃帶捆住她雙手時,女孩突然咬破舌尖,噴出的血霧在月光下凝成化學分子式——正是婚紗照燃燒後顯現的公式。
"苯丙胺衍生物。"蘇明鏡用鞋尖撥開沾血的注射器:"青銅會在屍體裏培植神經毒素,永鑫化工用冷庫做中轉站。"她舉起相機,昨夜殯儀館的送葬車隊正停在兩公裏外的冷鏈物流中心。
陳冬突然掀開汙水井蓋,鐵梯上結著冰碴:"地下管網直通冷庫,但溫度傳感器會觸發..."話沒說完就被雷豹拎著後頸扔下去,慘叫聲在管道裏撞出回音:"你他媽當老子是探路鼠!"
石宇峰攥著青銅戈頭滑下鐵梯,腐臭的寒氣鑽進鼻腔。父親被按進水泥桶那晚,也是這種帶著青銅鏽味的冷。掌心突然摸到管壁刻痕,三道抓痕下歪歪扭扭刻著"陸天雄2005"——這是他父親的全名。
冷庫白熾燈管掛著冰棱。
蘇明鏡的相機快門驚動霧氣,二十七具水泥桶排列成眼睛形狀。陳冬用體溫融化指紋鎖上的冰霜,液晶屏突然彈出陸沉舟的實時監控畫麵——少年財閥正在擦拭青銅爵,杯底滲出的黑血在桌麵漫延成0317。
"陷阱!"雷豹的警棍砸碎冰柱,冷庫鐵門轟然閉合。林小滿突然撲向三號貨架,撕開的水泥桶裏蜷縮著穿警服的骸骨——焦黑的胸牌上"陸天雄"三個字嵌在青銅警徽裏,編號0317的烙印穿透肋骨。
陳冬的改錐插進控製麵板,爆出的火花映亮牆上的物流單。石宇峰看見父親的名字出現在二十七個簽收欄,最近一次是三天前——正是龍哥在審訊室暴斃那晚。青銅戈頭突然發燙,紋路與警徽裂痕嚴絲合縫。
"活體實驗持續了二十年。"蘇明鏡掀開水泥桶底部的暗格,玻璃管裏漂浮的眼球標本盯著眾人:"他們用警察編號標記實驗體,你父親是第三批..."話音未落,冷庫頂棚突然傳來履帶碾壓聲。
無人叉車刺目的探照燈劈開黑暗。
陸沉舟的聲音從廣播裏滲出來,帶著電子雜音:"表哥,把你媽的婚紗照塞進九號桶,我能給你留全屍。"監控屏閃過瘋女人被綁在青銅熔爐前的畫麵,她懷裏染血的相框正在融化。
雷豹掄起凍魚砸碎攝像頭,陳冬趁機將電路板插進控製台。蘇明鏡突然拽著石宇峰滾進貨架縫隙,叉車鋼齒擦著後背撞進水泥桶,飛濺的骨渣在冷霧裏凝成眼睛形狀。
"密碼是你爸警徽的裂痕走向!"陳冬額頭抵著結霜的屏幕,鼻血在鍵盤上凍成冰珠。林小滿蜷縮在骸骨旁,用骨灰在冰麵畫出青銅熔爐的結構圖——通風管正通向韓冰辦公室的暗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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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門開啟的瞬間,石宇峰看見韓冰站在零下二十度的寒風裏,警徽項鏈嵌進她鎖骨處的0317烙印。她舉起的右手握著青銅印章,與父親太陽穴上的齒痕完美重合。
冷庫鐵門在液壓杆的嘶鳴聲中緩緩閉合,零下二十度的寒氣貼著地磚爬滿眾人褲腿。
石宇峰的睫毛瞬間結出冰花,他盯著韓冰鎖骨處嵌進皮肉的警徽項鏈——那枚本該在父親遺體上的青銅警徽,此刻正隨著她呼吸起伏切割著0317的烙印。林小滿突然發出幼獸般的嗚咽,骨灰從她指縫漏下,在冰麵畫出三個重疊的眼睛符號。
"十年前你父親主動申請臥底青銅會。"韓冰的警靴碾碎冰棱,袖口滑出的青銅印章滴著黑血:"他親手把警徽焊進水泥桶時,可沒管你媽在熔爐裏慘叫。"她突然拽起石宇峰的衣領,印章抵住他太陽穴的舊傷疤,金屬寒氣刺得顱骨生疼。
陳冬的改錐突然插進控製台縫隙,爆出的電火花在空中凝成父親常畫的青銅鼎紋路。石宇峰想起十二歲生日那晚,父親用警徽在蛋糕奶油上印出眼睛圖案,說這是守護正義的圖騰——此刻那圖騰正從韓冰脖頸的烙印裏滲出膿血。
"密碼!"雷豹掄起凍魚砸向貨架,二十七具水泥桶同時震顫。蘇明鏡的相機快門聲在冰霧裏格外清脆,顯示屏亮起的瞬間,眾人看見二十年前的監控畫麵:穿白大褂的陸沉舟正將青銅印章按進嬰兒額頭,那孩子鎖骨處的條形碼刺青是0301。
林小滿突然撲向韓冰,沾滿骨灰的指甲抓向她警徽項鏈。滋啦一聲皮肉灼燒的焦糊味彌漫開來,女孩掌心浮現出與警徽裂痕完全吻合的燒傷痕跡。石宇峰突然明白,父親臨終前攥著的不是警徽,而是從熔爐搶回的烙印模具。
通風管突然傳來金屬刮擦聲,無人叉車的鋼齒刺破頂棚冰層。
"跑!"蘇明鏡拽著石宇峰滾進貨架底部,叉車探照燈將他們的影子釘在牆上。陳冬扯開囚服露出胸膛,條形碼刺青在低溫下泛著詭異的藍光:"老子當過人體電池,能撐三分鍾電磁脈衝!"
雷豹一腳踹翻貨架,凍硬的婚紗照碎片雨點般砸下。照片裏母親的笑臉在冰霧中裂成二十七塊,每塊碎片都映出不同角度的青銅熔爐。石宇峰摸到褲縫裏發燙的電路板,父親用警徽烙印傳遞的摩斯電碼突然在腦海炸響。
"西南角排水閥!"他嘶吼著撞向結霜的金屬門,韓冰的警棍擦著耳廓砸進冰牆。陳冬的胸膛突然爆出電光,所有照明設備瞬間熄滅,蘇明鏡的相機屏幕成了唯一光源——二十七個水泥桶正在地麵投出巨大的眼睛陰影。
林小滿在黑暗中發出咯咯笑聲,骨灰從她指縫漏進排水溝,混著冰碴凝成發光的化學公式。石宇峰的手掌按在閥門上時,突然摸到父親用指甲刻的"天"字,九歲那年教他寫名字的觸感穿越十六年寒潮湧上指尖。
排水閥炸開的瞬間,腐臭的滲濾液裹著冰碴灌入冷庫。
雷豹揪住陳冬的後領甩進管道,自己卻被急速凍結的汙水凍住左腿。蘇明鏡的校服瞬間結冰,她反手將相機塞進石宇峰懷裏:"青銅會每批實驗體都有共生感應,我要是死了..."話沒說完就被水流衝進黑暗。
石宇峰在汙水中摸到林小滿的辮子,女孩正用牙齒撕扯他袖口的電路板。父親改裝過的警報器突然尖嘯,懷裏的相機屏幕自動播放起監控錄像——母親被捆在熔爐前,正在用婚紗照碎片拚湊青銅鼎的紋路。
"跟著血走!"韓冰的冷笑從頭頂傳來,她握著滴血的警棍蹲在管道口。石宇峰突然看清她警服袖口的鉑金袖扣,和陸沉舟在監控畫麵裏把玩的一模一樣。父親常說狗聞到血腥味會轉圈,此刻汙水裏的血絲正匯成螺旋狀的眼睛圖案。
陳冬的電磁脈衝到達極限,冷庫燈光重新亮起時,眾人看見永生難忘的畫麵——二十七個水泥桶全部敞開,每具骸骨都保持著指向西南角的姿勢。最末端的桶底刻著母親的名字,被冰封的指骨間纏著半截燒焦的婚紗照。
通風管傳來齒輪轉動的轟鳴,無人叉車的鋼齒再次劈開冰霧。
石宇峰將電路板按進閥門的瞬間,父親改裝過的電磁鎖突然啟動。韓冰的警徽項鏈迸出火花,她慘叫著手腕上的青銅手鐲自動脫落——那竟是縮小版的熔爐鑰匙。林小滿突然安靜下來,用骨灰在冰麵畫出父親教過的逃生路線。
"密碼是傷痕走向!"蘇明鏡的喊聲混著水流聲傳來。石宇峰顫抖著觸摸太陽穴的舊疤,父親烙下的0317編號突然與警徽裂痕重疊。當他將傷口按上控製麵板時,冷庫鐵門在液壓杆爆裂聲中轟然倒塌。
眾人跌進地下管網時,聽見韓冰的咒罵在冰窟裏回蕩。陳冬的胸膛布滿灼傷,卻咧嘴笑著掏出個青銅u盤:"剛才順走了人體實驗數據,夠陸沉舟喝一壺的。"雷豹拖著凍傷的左腿,把林小滿扛在肩上像扛著袋水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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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明鏡的校服滴著冰水,相機鏡頭對準石宇峰:"你母親拚的青銅鼎紋路,是黑市實驗室的結構圖。"顯示屏亮起的畫麵讓所有人窒息——母親用婚紗照碎片拚出的,正是此刻他們所在的地下管網全息圖。
隧道盡頭傳來柴油機的轟鳴,殯儀館送葬車隊的尾燈刺破黑暗。
石宇峰摸到管壁上的刻痕,三道抓痕下新增了帶血的"2025.3.9"。這個日期讓他渾身戰栗——正是父親在警徽裏留下的最終預警日。林小滿突然咬破手指,在雷豹背上畫出青銅熔爐的通風管道,末端指向韓冰辦公室的暗門。
陳冬突然劇烈咳嗽,吐出的血沫在相機閃光燈下泛著青銅色:"實驗體...活不過三天..."他扯開衣襟,條形碼刺青已經蔓延到心髒位置。蘇明鏡默默亮出手腕,同樣的刺青停在0316的位置:"阻斷劑隻能延緩,熔爐才是解藥。"
隧道突然劇烈震動,送葬車隊的喇叭播放著哀樂駛過地麵。石宇峰握緊父親遺留的電路板,母親拚湊的青銅鼎紋路正在掌心發燙。當殯儀館的菊花瓣從檢修口飄落時,他看見陸沉舟的勞斯萊斯幻影停在冷鏈中心門口,車窗映出韓冰正在給誰發消息的側臉。
"明天日落前,"蘇明鏡擦去鏡頭上的冰霜,"青銅熔爐會開啟第28次獻祭。"她的相機自動對焦到冷鏈中心樓頂,青銅鼎形狀的煙囪正在吐出紫黑色煙霧,與二十年前嬰兒房監控裏的毒氣完全相同。
雷豹撕開囚服包紮腿傷,露出後背的泰國經文刺青:"老子在湄公河緝毒時見過這種毒煙,沾上的人會自己走進熔爐。"他忽然用警棍挑起林小滿的下巴,"這丫頭中的毒最深,你們聞不到她身上有屍臭?"
石宇峰猛地轉身,林小滿蜷縮在陰影裏啃指甲,水泥渣混著血水從嘴角滴落。她突然歪頭一笑,瞳孔裏閃過青銅鼎的倒影——和九歲那年從衣櫃縫看到的凶器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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