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宇峰跪在2013年的瓷磚地上，八歲自己的咳嗽聲震得廚房吊燈搖晃。
    韓冰握著的藥罐蓋子上結滿水垢，蒸汽熏得她鬢角發白。石宇峰看見母親圍裙口袋裏的巧克力包裝紙泛著油光——正是他八歲偷藏的那半塊。藥罐沸騰的咕嘟聲裏混進機械嗡鳴，陸沉舟的短信提示音像指甲刮擦黑板。
    "雙活胎必須..."石宇峰剛念出聲，八歲的自己突然從沙發上滾下來，額頭撞到茶幾角。鮮血滴在《安徒生童話》書脊，和二十年後船艙裏的鏽血一樣腥甜。
    廚房窗戶突然結霜，蘇明鏡的菌絲從時空裂縫裏鑽出。
    "別碰他！"石宇峰撲過去要抱年幼的自己，菌絲卻纏住他手腕。裂縫裏滲出水泥碎屑，蘇明鏡隻剩半張晶化的臉："因果鏈...會斷裂..."
    韓冰突然轉身，菜刀剁進砧板裏的老參："小峰？"她望著空蕩蕩的客廳皺眉，圍裙擦過灶台時蹭掉塊油汙，露出底下用血畫的五線譜——和運毒船艙壁的刻痕一模一樣。
    藥櫃玻璃映出陸沉舟的倒影，白大褂下擺沾著綠色黏液。
    "驚喜嗎？"他用手術刀輕敲窗框，刀尖挑著塊奶糖，"你妹妹最愛的大白兔。"
    石宇峰太陽穴突突直跳，記憶像被撕開道口子——病床上的小女孩攥著糖紙，呼吸機麵罩蒙著水霧。韓冰在淩晨三點的走廊裏撕化驗單，碎紙屑飄得像雪。
    蘇明鏡的菌絲突然刺進他後頸，二十年後的實驗室畫麵強行灌入：三百個培養艙排列成dna螺旋，0000號撕開自己晶化的子宮，掏出纏著臍帶的芯片。
    藥罐突然炸裂，褐色藥汁在瓷磚上蜿蜒成基因鏈形狀。
    "媽媽在熬阻斷劑。"陸沉舟的鏡片反著冷光，指尖轉著手術刀，"可惜雙活胎總得死一個——"
    話音未落，八歲的石宇峰突然抽搐著抓撓喉嚨，皮膚下鼓起晶化血管。韓冰瘋了一樣翻找藥櫃，玻璃瓶撞碎的聲音裏混著啜泣。石宇峰看見母親顫抖的手腕——有道縫合疤痕，和冷凍胚胎管上的編碼數字相同。
    蘇明鏡的水泥拳頭砸碎時空裂縫，拽著石宇峰滾進防空洞。
    潮濕的黴味撲麵而來，牆角堆著九十年代的葡萄糖注射液空瓶。菌絲網在洞頂結成鍾乳石狀，每根絲線都串著奶糖紙折的千紙鶴。
    "這是...媽媽的地下實驗室？"石宇峰摸到牆上的抓痕，二十道豎線被血圈成音符。蘇明鏡的水泥軀體正在剝落，露出底下九歲少女的骨架："快找...妹妹的..."
    生鏽的鐵門突然被撞開，二十年前的韓冰抱著繈褓衝進來。
    她白大褂上全是血，嬰兒啼哭像生鏽的軸承轉動。石宇峰看見繈褓裏伸出的手——小拇指第二關節晶化，和冷凍管標簽的【雙活胎b】特征吻合。
    "寶寶乖..."韓冰抖著手調配藥劑，針管卻紮穿了自己的靜脈。鮮血滴進奶瓶，與奶粉混合成粉紅色。防空洞突然震動，陸沉舟的機械觸手鑽透土層，手術刀切向嬰兒咽喉。
    石宇峰抄起葡萄糖瓶子砸過去，玻璃碴在陸沉舟臉上劃出血線。
    "你以為改變過去就能贏？"陸沉舟的聲帶變成電子音，脖頸裂開露出齒輪，"每個時間線都是培養皿！"
    蘇明鏡突然撲向嬰兒車，水泥化的胸口裂開，露出跳動的水晶心髒。菌絲纏住韓冰流血的胳膊，強行將針管紮進嬰兒手臂。啼哭聲驟停，晶化血管突然縮回皮膚下。
    防空洞頂部塌陷，成年後的蘇明鏡破土而出。
    她的水泥軀體裹著實驗室防護服，耳後0001的刺青正在滲血。菌絲網接住墜落的巨石，韓冰趁機抱著嬰兒鑽進通風管道。
    "帶她走！"蘇明鏡的聲帶混著鋼筋摩擦聲，"妹妹的基因鏈是..."話沒說完，陸沉舟的機械觸手刺穿她咽喉，綠色黏液噴在石宇峰婚戒上。
    婚戒突然發燙，韓冰的殘影從奶糖紙裏浮現。
    "媽媽？"石宇峰接住飄落的糖紙，背麵用血寫著樂譜。八歲的記憶突然清晰——高燒那晚，妹妹的嬰兒床始終蓋著白布，韓冰在淩晨三點剪斷過兩條臍帶。
    防空洞開始坍塌，蘇明鏡用最後的水泥軀體撐住通道。石宇峰攥著奶糖紙鑽通風管時，聽見她在哼那首降e小調童謠，水泥碎屑混著血淚砸在生鏽的嬰兒車上。
    管道盡頭是停屍間冷櫃，2013年的韓冰正在給屍體化妝。
    石宇峰看見冷藏櫃標簽——【無名女嬰，2013.06.17】。化妝刷突然掉落，韓冰盯著突然出現的兒子，粉底盒在鐵床上摔成兩半。
    "小峰？"她後退時撞到解剖台，福爾馬林溶液晃出刺鼻的漣漪，"你怎麽...長得這麽快？"
    冷櫃突然全部彈開，三百具嬰兒骸骨伸出手臂。
    陸沉舟的機械音從排風扇傳來："生日快樂，實驗品b。"
    石宇峰抓住韓冰的手要逃，卻摸到她腕動脈處的芯片凸起。婚戒突然射出血光，冷藏櫃裏的女嬰屍體睜開眼，瞳孔閃著和蘇明鏡相同的水晶紋路。
    時空漩渦再次出現，林小滿的殘影踩著水晶碎骨躍出。
    "接住！"她將鏽跡斑斑的船錨砸向排風扇，轉身時半張臉都是水泥，"去湄公河找..."
    話未說完，陸沉舟的激光束穿透她心髒。石宇峰抱著女嬰屍體跳進漩渦前，看見韓冰往自己靜脈注射綠色藥劑，白發以肉眼可見速度蔓延。
    摔回現實的那一刻，石宇峰嘴裏泛著大白兔奶糖的甜腥。
    掌心的奶糖紙還在滲血，背麵的樂譜變成基因圖譜。蘇明鏡的水晶心髒在褲袋裏跳動，頻率和妹妹的哭聲重疊。遠處傳來汽笛聲，生鏽的運毒船殘骸正在重組，船頭站著個穿防護服的女人——耳後刺青閃著0000的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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