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毒麵具被掀開的瞬間，蘇明鏡的水泥化指骨紮進船體鋼板，鏽屑混著血珠簌簌落下。
    石宇峰盯著那張與自己朝夕相處的臉——0000號克隆體耳後刺青泛著藍光，工裝褲膝蓋處破洞裏露出晶化的髕骨。她抬手時帶起的腥風裏裹著嬰兒奶粉味，和船艙保險櫃裏飄出的甜膩如出一轍。
    "哥哥，我們本該在培養艙裏十指相扣。"0000號的聲音像老式收音機卡帶，喉管裏傳出二十年前育兒艙的恒溫係統嗡鳴，"媽媽選了你的基因鏈..."
    林小滿的殘影突然從水晶骸骨裏炸開，水泥手掌拍碎三個克隆體的天靈蓋。
    "快進駕駛艙！"她的半張人臉貼在石宇峰後背，另半邊水泥軀體正在剝落，"你八歲偷藏的巧克力...在羅盤底下..."
    石宇峰踉蹌著撞開船長室木門，黴斑滋生的儀表盤突然亮起熒光。生鏽的舵輪自動旋轉，腐臭的纜繩堆裏爬出上百隻機械蟑螂，複眼閃著和克隆體相同的藍光。蘇明鏡反手甩出菌絲網，纏住追來的兩個克隆體脖子："驗證童謠...第十小節..."
    水晶嬰兒骸骨突然發出啼哭，船體鏽跡開始滲血。
    石宇峰摸到卡死的羅盤底座，八歲時的記憶突然湧入——發燒那晚他偷舔的巧克力錫紙，被母親夾在《安徒生童話》第113頁。指尖傳來灼痛，生鏽的齒輪咬住他拇指，dna驗證紅光掃過婚戒。
    "哢嗒"一聲，暗格彈出一管冷凍胚胎，標簽上印著【韓冰2005.06.17雙活胎b】。艙外傳來骨骼碎裂聲，林小滿的殘影正被0000號撕成水泥碎塊。
    蘇明鏡的菌絲網突然纏住石宇峰手腕，將他拽向通風管道。
    "這是...我的初始胚胎？"石宇峰撞在管壁的冷凝水上，看見冷凍管表麵結著六角冰花——和母親葬禮那天的雪晶一模一樣。通風口灌進刺骨寒風，管道盡頭傳來育兒艙的電子童謠，音調正是韓冰常哼的降e小調。
    蘇明鏡的瞳孔分裂成四重視域，水泥紋路爬上冷凍管："二十年前...陸沉舟用你的基因...造了三百個..."她的聲帶突然卡進鐵鏽，耳後0001的刺青開始滲血。
    0000號的機械觸手鑽透甲板，防毒麵具下流出融化的蠟油。
    "驚喜嗎？"她的頸椎發出齒輪咬合聲，撕開工裝褲露出晶化子宮，"我們才是原配..."
    石宇峰突然將婚戒按在冷凍管上，胚胎藍光掃過蘇明鏡的刺青編號。船體猛地傾斜，生鏽的鉚釘雨中，二十年未啟動的螺旋槳突然切割水麵，帶起腥臭的湄公河淤泥。林小滿最後的水泥碎塊凝成盾牌，擋住射向石宇峰後心的激光。
    駕駛艙顯示屏突然亮起二十年前的監控畫麵。
    韓冰抱著雙胞胎蜷縮在運毒船底艙，手術刀在艙壁刻滿五線譜。陸沉舟的機械手指捏著兩個臍帶，"哢嚓"剪斷其中一條："母體計劃...隻需要最完美的..."
    石宇峰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冷凍管裏的胚胎突然長出晶化血管，與婚戒投射的基因鏈糾纏。蘇明鏡發出非人尖嘯，水泥化的左眼炸開菌絲，纏住撲來的0000號："快融合...這是媽媽..."
    船體轟然炸開，三百個克隆體的臍帶纏成血色穹頂。
    石宇峰在氣浪中抓住蘇明鏡的菌絲，冷凍管紮進她心口的瞬間，二十排培養艙的投影籠罩河麵。0000號撕開自己晶化的腹腔，拽出纏繞芯片的子宮："來啊...回到最初的..."
    婚戒突然射出紅光，韓冰的殘影從冷凍管裏浮現，法醫工作證穿透0000號的機械心髒。林小滿最後的水晶碎骨刺進石宇峰掌心，強行將他拽入突然出現的防空洞投影。
    腐臭的培養基味道撲麵而來，石宇峰摔在二十年前的育兒艙前。
    九歲的自己正在艙內抽搐，韓冰用手術刀在觀察窗刻下樂譜。蘇明鏡的水泥軀體爬滿培養艙外壁，0001編號正在褪色："快...童謠最終章..."
    石宇峰摸到艙壁的凹痕——是母親用摩斯密碼刻的遺書，血痂組成的音符與他胸口的疤痕共振。防空洞突然地動山搖，成年後的蘇明鏡破土而出，菌絲網裏纏著奄奄一息的0000號。
    0000號突然抓住石宇峰腳踝，晶化的子宮噴出綠色黏液。
    "你以為逃得掉？"她的聲帶裏傳出陸沉舟的笑聲，"每個克隆體都是你的墓碑..."
    蘇明鏡的水泥拳頭砸碎她半張臉，菌絲鑽進撕裂的傷口："密碼是...雙生花..."她的右眼突然變回人類瞳孔，淌著血淚吻上石宇峰顫抖的嘴唇。冷凍管裏的胚胎發出心跳，與湄公河麵的運毒船殘骸共鳴。
    防空洞頂部裂開，三百個晶化子宮如隕石墜落。
    石宇峰抱著迅速水泥化的蘇明鏡滾進育兒艙，韓冰的殘影突然握住操縱杆。林小滿的骸骨在艙外拚成笑臉，被墜落物砸成齏粉的瞬間，育兒艙彈射進突然出現的時空漩渦。
    "生日...快樂..."蘇明鏡的聲帶徹底晶化，菌絲縮回顱骨前，將0001的刺青烙在石宇峰手腕。
    劇烈顛簸中，石宇峰看見漩渦盡頭是八歲時的家。
    韓冰正在廚房熬中藥，圍裙口袋裏露出半塊巧克力。時空亂流突然撕開育兒艙，蘇明鏡的水泥軀體破碎前，用菌絲將他推向光明處："去找...真正的..."
    石宇峰摔在自家地板上，抬頭看見日曆停在2013年6月17日——妹妹的生日。廚房傳來瓷器碎裂聲，年幼的自己正在發燒，而母親握著的手機屏幕亮著陸沉舟的短信："雙活胎必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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