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宇峰攥著孕檢報告的手指陷進泥地裏。老婦人脖頸的工作牌在菌絲纏繞下發出電子雜音，2013年基因工程中心的燙金字正在融化。三百米外的診所廢墟裏，燃燒的病曆單像冥紙般飄過他的頭頂，焦糊味裏裹著嬰兒的啼哭。
    "你媽當年求我調換臍帶血。"老護士突然抓住他的腳踝，菌絲正從她鼻孔鑽進去，"她說雙胞胎嵌合體必須..."話沒說完，整張臉突然裂成蜂窩狀，菌絲裹著腦漿噴在石宇峰剛愈合的晶化傷口上。
    蘇明鏡的水泥胳膊突然從垃圾堆裏伸出，碳化的指節捏碎三隻機械蟑螂："快走！陸沉舟的追蹤孢子..."
    暴雨衝刷著貧民窟的腐臭味。石宇峰撞開診所後牆的暗門時，生鏽的產鉗正插在接生記錄儀上。顯示器閃著雪花點，韓冰二十年前的監控畫麵突然跳出來——孕婦服下擺沾著晶化粘液，她攥著產床欄杆的手背凸起dna鏈狀血管。
    "當年你媽在產房突然晶化。"老護士的菌絲聲帶在背後響起，半張臉還卡在下水道口，"我們不得不用液氮凍住她盆骨..."
    石宇峰踹開擋路的消毒櫃，櫃門彈開的瞬間，三十支冷凍管滾落。每支標簽都印著「韓冰雙胎嵌合體」，其中一支的玻璃罩裂了，晶化胚胎正用臍帶纏住他的作戰靴。
    "小心！"蘇明鏡的水泥身軀突然擋在前麵，菌絲孢子彈在他胸口炸出個碗口大的洞。碳化的胸腔裏，半顆水晶心髒正在漏電："找...接生記錄..."
    林小滿的殘影突然從產床升起。她鏽跡斑斑的機械臂插進顯示器，數據流混著鐵鏽簌簌掉落："密碼是《搖籃曲》降e調..."殘影開始像素化，最後的光點聚成枚婚戒套在石宇峰無名指上，"當年說好的...要活著..."
    石宇峰喉結滾動著咽下酸水。監控畫麵突然跳轉到手術台，韓冰隆起的腹部正在晶化，主刀醫生舉起產鉗的瞬間——那人的白大褂袖口露出機械腕表，表盤刻著陸沉舟的軍徽。
    "原來你從那時候就..."石宇峰捏碎冷凍管的動作被爆炸聲打斷，診所天花板突然塌陷。菌絲裹著混凝土塊砸下時，他看清墜落物裏混著半本育兒日記，韓冰的筆跡被血汙浸透：「7月15日，小峰心髒出現晶化，必須啟動備用胚胎...」
    蘇明鏡用最後的水泥手臂拽著他滾進下水道。汙水中漂浮著晶化胎盤，石宇峰的婚戒突然發出藍光，照亮洞壁上的抓痕——韓冰的指甲印混著晶化血跡，延伸向黑暗深處。
    "你聽..."蘇明鏡的菌絲傳聲器突然發出雜音。遠處傳來童謠混著電子音的哼唱，降e調在管道裏形成共振，石宇峰太陽穴的晶化斑開始發燙。
    拐過三個彎道後，菌絲網封住的鐵門出現在眼前。門牌上「基因嵌合體培育室」的銅牌已經發綠，韓冰的晶化掌紋鎖正在吸收石宇峰的血。
    "讓我來。"蘇明鏡突然扯開碳化的胸腔，把漏電的水晶心髒按在識別器上。菌絲網融化的瞬間，三百個培養艙的藍光照亮他碎裂的下頜："記住...我閨女在春熙路..."
    培育室中央的巨型菌絲繭正在脈動。石宇峰踩到個軟綿綿的東西，低頭看見林小滿生前的戰術腰帶，帶扣上刻著「峰&滿 2035.7.15」。腰帶裏塞著半包發黴的奶糖，糖紙折成的千紙鶴翅膀上寫滿摩斯密碼。
    繭房突然裂開條縫，二十年前的童謠響徹整個空間。石宇峰看見韓冰的菌絲軀體正在重組，她懷裏抱著個晶化嬰兒，臍帶另一端連著石宇峰鎖骨處的0001刺青。
    "當年切斷你們臍帶時..."老護士的菌絲頭顱突然從天花板垂下，"你妹妹的胚胎細胞反吞噬了你的..."
    石宇峰突然劇烈咳嗽，晶化牙齦滲出藍血。婚戒藍光掃過菌絲繭，三百個培養艙突然投影出同一段錄像——陸沉舟戴著呼吸麵罩，將綠色藥劑推進韓冰的臍靜脈。
    蘇明鏡的水泥身軀徹底碎裂前推了他一把。石宇峰撞進菌絲繭的瞬間，聽見身後傳來加密頻段的雜音——是林小滿十八歲生日那天的錄音：「...等退役了就開家糖果店，你裝監控我收銀...」
    韓冰的菌絲手指突然插進他太陽穴。記憶碎片如洪水般湧來：五歲的自己趴在育嬰室玻璃上，看著保溫箱裏的妹妹被抽走骨髓；十二歲生日韓冰送來的奶糖盒底，藏著抑製晶化的藍色藥片；婚禮那晚林小滿藏在蛋糕裏的婚戒，內側刻著「量子糾纏永不分離」...
    "哥..."懷裏的晶化嬰兒突然睜眼，瞳孔是陸沉舟的機械藍，"媽媽的味道好嗎？"
    石宇峰捏碎最後半顆奶糖，糖紙裏的阻斷劑順著指尖流進嬰兒臍帶。菌絲繭房突然劇烈收縮，韓冰的殘影在崩解前突然抱住他，晶化嘴唇擦過他耳垂："去找...產房第三手術台..."
    石宇峰在防空洞醒來時嘴裏含著塊鐵鏽。蘇明鏡的碳化心髒碎片嵌在洞壁裏，拚成箭頭指向通風管。爬過二十米染著晶化粘液的管道後，生鏽的產鉗抵住了他的喉結。
    穿防護服的老頭正用試管收集粘液，麵罩下傳出機械合成音："韓冰當年偷走的根本不是胚胎..."試管突然爆開，菌絲裹著晶化細胞爬上老頭手臂，"是能吞噬機械的活體病毒！"
    通風管突然塌陷，石宇峰墜落到下層實驗室。培養艙的藍光照亮牆上的合影——陸沉舟摟著年輕時的韓冰，兩人手中的試管裏漂浮著雙胞胎胚胎。
    "驚喜嗎？"機械合成音從所有喇叭裏傳出，菌絲正在重組陸沉舟的半張臉，"你才是那個對照組的殘次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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