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白色冰龍，從頭頂斷裂的通風管道泄壓口裏狂噴而出，帶著刺耳的尖嘯，仿佛要把鋼鐵也撕裂凍碎。溫度是斷崖式的暴跌！前一秒還是硝煙彌漫的焦灼地獄，下一秒就墜入了白茫茫的絕對深寒！
    嘶——！哢嚓、哢嚓嚓！
    冰冷的白霧瞬間吞噬了巨門前的平台。所有還帶著餘溫的表麵——破碎的控製台邊緣、濺射的血跡、甚至林小滿手臂上沾著的黑色毒素壞死斑點——都肉眼可見地凝結起一層厚厚的霜白。濕熱的空氣瞬間凍結成細碎的冰粒子，如同億萬顆微型冰沙，劈頭蓋臉地砸下來。石星野那身筆挺的黑色西裝，肩頭和後背瞬間染上了一片刺目的白霜。
    巨鼎那龐大的虛影在翻騰的白霧中震蕩、模糊。鼎腹下方那坨剛剛吞噬了熔爐、正在強行愈合的巨大暗色金屬“焦痂”，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違背常理的極寒幹擾了。金屬表麵冷凝、收縮的聲音不絕於耳，其內部翻騰的力量明顯地遲滯下來。
    這寒潮是無差別的攻擊！石星野首當其衝！
    他覆蓋著“亞醜”麵具的臉猛地轉向泄壓口的方向，動作因為驟降的低溫甚至顯得有些僵硬。麵具下那雙銳利的眼睛，在濃密的白霧中鎖定了一個微弱但堅定的方向——那是被爆炸撕裂的金屬牆壁後麵，一條臨時架設的信號轉接纜線，一個紅色的應急通訊信號點正頑強地閃爍，如同血海中指引方向的光標！就是那裏操縱了這次寒冰突襲！
    “幹擾！”冰冷的兩個字，帶著前所未有的實質性的怒意，從他牙縫裏擠出來。
    幾乎在同一瞬間！
    一道身影如同受傷的母豹，裹挾著凜冽的寒風從冰冷的霧氣邊緣暴起！是林小滿！
    她頸側的傷口在低溫下似乎被凍結麻痹了痛苦，但那股源自熔爐（或者說陸沉舟）臨終灌入她腦海的狂暴精神衝擊，並沒有消弭！熔岩血海般的幻象還在灼燒著她的意識，驅使著她不顧一切地向前衝！她的目標不是石星野——是地上那台被遺忘在角落裏的、外形粗獷、此刻表麵正閃爍著不祥紅光的強磁約束能量炮炮台！
    那是“扳手”帶來的主武器殘骸！
    就在林小滿疾衝的路徑上！
    白霧最濃重的一角，靠近巨大的斷裂管道。瑪丹殘破的身體像一幅被遺忘在冰原上的破布畫，掛在扭曲的管道支棱口。深棕色的長卷發凍成僵硬的冰棱，和暗紅的、被凍成冰柱的血痂交織在一起。
    石星野眼角的餘光甚至沒有為她停留一瞬。在他的認知裏，那隻是一團死透了的血肉殘渣。
    然而——
    就在林小滿離那能量炮炮台隻剩不到五步的刹那！
    砰！
    一聲極其微弱，卻又在極致的寂靜中清晰可辨的脆響！像是脆弱的冰晶結構被內部的力量強行撐破！
    瑪丹手腕上！那隻布滿蛛網般裂痕、早已黯淡無光的青銅“罪孽刻度”手環！中心那塊用於顯示惡念數值的內部屏幕……徹底炸裂了！
    但碎裂的屏幕之下！並非電路板！而是——
    一團凝聚到極致、仿佛有生命般搏動的血紅色光斑！此刻，這光斑正以前所未有的速率瘋狂閃爍，如同垂死者心髒最後的、絕望的抽搐！每一次劇烈閃爍，都伴隨著微不可查的高頻震動！
    “嗡——！！”
    這細微的震動，卻像一道無形的漣漪，瞬間穿透了覆蓋在她身上厚厚的白霜！又如同一個強力的信號源，猛地射向了平台中央那口巨大的、尚未徹底平息下來的青銅巨鼎投影！
    巨鼎虛影劇烈地嗡了一聲！
    鼎腹下方那片巨大的、正在艱難愈合的暗色金屬焦痂區域，猛地向內收縮了一下！緊接著，一股並非火焰，而是深紫混著暗紅的灼熱能量流，如同剛剛消化完血食的巨蟒回吐的毒息，不受控製地朝著信號源的方向——那個破碎手環所在的角落——瞬間噴湧出來！
    這股能量流極度凝練，帶著熔融金屬的毀滅高溫！它的目標隻有一個——瑪丹那隻閃爍著血紅光斑的手腕！
    林小滿被身後突然爆發的高溫和那聲低沉詭異的鼎鳴所懾，衝勢猛地一頓！她驚恐地扭頭望去——
    呼！！！
    那道深紫暗紅的毀滅洪流，如同高溫等離子切割刃，以撕裂空氣的速度，狠狠轟擊在瑪丹所在的位置！
    然而，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
    那道足以汽化合金的能量洪流，並沒有把瑪丹連同那片區域一起蒸發！在接觸到那層覆蓋瑪丹的、混著血液凍結的厚厚白霜時，洪流發生了詭異的偏轉和……吸收！
    “滋啦啦啦啦——！！！”
    刺耳至極的聲音響起！那是超高溫能量與極寒冰層瞬間相激的恐怖反應！
    瑪丹的身體表麵，那層厚厚的血冰混合物，在毀滅洪流衝擊下，沒有爆炸，而是如同遇熱的黃油般快速熔融、汽化！汽化產生的白煙又被後續的高溫瞬間點燃，形成一片短暫爆燃的慘白色火浪！
    但更詭異的是，洪流中的大部分毀滅性能量，並非消散，而是被那厚厚的、融化的血色冰層強行過濾、……吞噬？無數的能量細流如同被無形的根須汲取，穿透冰層，瘋狂湧向她手腕上那隻破碎手環內搏動閃爍的血紅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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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啊……呃……”
    一聲非人的、仿佛從靈魂最底層擠壓出來的痛苦呻吟，從那片爆燃的白火中心響起！
    是瑪丹！
    她的身體猛地繃直！懸掛在管道口的那部分如同被高壓電流貫穿！覆蓋麵部的厚重冰霜瞬間炸裂崩飛，露出的半張臉——曾經美豔野性、此刻卻血肉模糊的臉——扭曲猙獰到無以複加！雙眼緊閉，眼窩深陷，臉頰上的肌肉不自然地瘋狂抽搐！像是在承受無法想象的巨大痛苦，又像是在……貪婪地吸收那致命的力量！
    她手腕處的變化最為駭人！那道深紫暗紅的能量流如同找到了歸宿，瘋狂地注入那搏動閃爍的血紅光斑！光斑的亮度以幾何級數飆升！熾烈的紅光瞬間透過她的血肉和破碎的手環輻射出來，將她小臂的骨頭都照得半透明！骨頭內部浮現出密密麻麻、如同神經樹突般的紅色脈絡！這些脈絡貪婪地汲取著光斑的力量，沿著她的斷骨瘋狂向上蔓延！
    斷裂的肋骨處，幾根白森森的斷骨尖端，在熾烈紅光的照耀下，竟開始滲出粘稠的、同樣散發著暗紅微光的液態金屬物質！這些物質如同有生命的活物，快速地在斷骨之間攀爬、蔓延、構建新的支撐結構！
    她那隻垂落在地上的斷臂前端，被洪流掃過的地方，凍僵的血肉直接氣化，露出下麵的合金仿生臂骨架！此刻，那冰冷的合金骨架表麵，也開始閃爍起細密的暗紅紋理！仿佛有熾熱的岩漿在金屬內部流淌！
    林小滿駭得倒吸一口冷氣！這景象比任何生化怪物都來得詭異和驚悚！石星野終於動容！
    他的視線猛地從通訊節點收回，死死盯住那片慘白火焰中正在“重生”的身影，冰冷的眼神裏第一次出現了名為“錯愕”的裂痕！似乎連那神秘的、可能聯係著古老存在的青銅巨鼎的投影，都因為這次計劃外的能量定向抽取而產生了短暫凝滯！
    “血……神祭……”一個模糊到幾乎無法分辨、帶著無盡疲倦和某種異質瘋狂的低語，再次在所有人心底泛起冰冷的漣漪。但這一次，那聲音似乎……多了一絲極其細微的……詫異？像是看到了預料之外的變數？
    機會！
    林小滿被眼前超自然的恐怖景象嚇得魂飛魄散，但那股來自熔爐的毀滅衝動卻更加強烈地燃燒起來！趁著石星野和巨鼎投影的注意力被暫時牽引——
    她發出野獸般不顧一切的嘶嚎，身體爆發出最後的力量，猛地撲向了那台閃爍著紅光的能量炮殘骸！
    粗糲冰涼的金屬炮管入手！上麵布滿了霜花，凍得她手掌刺痛！她用盡全身力氣，以那根堅硬的炮管作為支撐點，將自己完全失衡的身體狠狠撞在炮身上！
    炮身上幾個關鍵的能量輸入接口還連接著斷裂的粗大能量線纜，正是“扳手”之前試圖連接備用電源的接口！
    嗡！
    炮身被外力撞擊，內部的應急儲能單元似乎被激活，充能指示燈猛地從閃爍的紅色跳轉為持續穩定的黃光！
    成了！雖然不足以完全驅動開火，但足夠了！
    林小滿臉上露出一種近乎瘋狂的笑容，她根本不去瞄準任何人，雙手死死抱住炮身冰冷的金屬外殼，用盡全身力氣，包括那點殘餘的精神爆破藥劑帶來的力量，強行擰轉炮口方向——
    目標！
    赫然是被慘白火焰籠罩、正在發生恐怖異變的瑪丹所在區域！以及……瑪丹手腕上那隻瘋狂吸取鼎爐毀滅能量的詭異手環殘骸！
    她要轟爆那個信號源！她要打斷這恐怖的異變！管她是死是活！這股毀滅力量絕不能留存！
    “呃——！”被轟擊區域內的瑪丹似乎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脅！她那張扭曲痛苦的臉上，緊閉的眼皮猛地掙紮跳動了一下！眼縫深處……竟似乎有一線猩紅欲滴的微光泄露出來！她那隻尚且完好的右腿，腳趾猛地繃直，似乎想要掙紮躲避！
    石星野麵具下的瞳孔驟然收縮！瑪丹的異變還在他的計算之外，而林小滿這看似同歸於盡的攻擊，更是朝著一個失控的恐怖方向加了一把火！
    “找死！”石星野的怒喝第一次失去了絕對的冰冷，帶上了真實的殺意！他沒有第一時間攻擊林小滿——因為那被強行引動的毀滅洪流和瑪丹的異變，似乎暫時切斷了他對巨鼎投影的精準控製！
    他的身體如鬼魅般前傾，手中的暗金方匣表麵流光疾轉，中心黑色的奇點再次散發出恐怖的吸力波動！他同時做兩件事——用方匣強行壓製巨鼎可能再次暴走的失控能量！另一隻手則淩空虛抓，試圖以無形力場禁錮林小滿和那即將失控的能量炮！
    就在這千鈞一發、所有人的意識都繃緊到極限的時刻——
    林小滿腰帶上一個不起眼的通訊模塊，那液晶屏突然閃爍了幾下，強行覆蓋了之前的損毀警告，跳出一段極短的加密文字信息！
    “交易達成。目標市場港交所。代號‘青銅重器’。開盤倒計時3分14秒。”
    發送者一個空白的匿名id。但林小滿的眼神瞬間凝固了！她認得這個傳遞方式和這獨特的加密標記！是顧清歡！那個投行精英，那個……石星野的妹妹！那個曾許諾幫她瓦解青銅資本的間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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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機到了！顧清歡在金融市場發動致命一擊的時刻，正是此刻！
    這個信息如同冰冷的尖針，瞬間刺穿了林小滿腦海中熔爐殘留的血火幻象！讓她瘋狂的攻擊意誌出現了一刹那絕對的空白！轟？還是不轟？毀滅眼前正在異變的瑪丹（可能是她曾經的情敵，也可能是新的怪物）？還是……等待更大的機會？
    石星野敏銳捕捉到了林小滿那瞬間的呆滯和眼神的變化！他對危機和信息有著野獸般的直覺！那空白的加密信息源，瞬間被他鎖定！
    轟！！！
    預想中的能量炮爆炸巨響並未出現。取而代之的是——
    一個沉悶的、仿佛金屬心髒被狠狠打了一拳的聲音！
    林小滿撞在炮身上帶動的輕微位移，竟然牽動了炮身下方斷裂的、連接著某個應急備用電源組的粗大電纜！那電纜接口處本來就被之前的能量過載燒得焦黑，被她這一撞帶動下的撕扯力，終於徹底斷裂！
    不是斷開，而是內部短路！
    啪啦啦——！
    一陣刺眼奪目的藍色高壓電弧瞬間炸起！如同一道狂怒的閃電之鞭，狠狠地抽打在炮台底座和冰冷的金屬地麵上！電火花如同瀑布般瘋狂濺射！短路點瞬間熔蝕出一個通紅的小坑！
    更糟糕的是，這劇烈的電湧形成了極強的脈衝幹擾！
    嗡——！
    整個地下空間的照明猛地一暗！隨即變成了令人心慌的頻閃！所有還在運行的電子設備屏幕——包括石星野身後那台巨大主機上顯示巨鼎投影狀態的屏幕——全部被刺眼的雪花點瞬間覆蓋！
    那巨大的、正從異變中的瑪丹身上吸取毀滅能量而搏動熾烈的青銅巨鼎虛影，如同信號不好的電視畫麵，猛地閃爍了一下，瞬間被幹擾得扭曲變形，甚至斷開了幾幀！
    林小滿眼前一片刺目的藍光和白芒！巨大的電流噪音讓她瞬間失聰！她被一股強烈的、因巨大電容放電產生的電磁脈衝狠狠掀飛！再次重重地摔在冰冷堅硬的地麵上！
    而在那短暫而致命的一片混亂光影、噪音和雪花屏幕中——
    沒人看到——
    那躺在冰冷地麵上的周綰綰，她混亂暗金能量流竄的軀體上，手腕處那枚屬於她自己的“罪孽刻度”手環，內部屏幕上代表惡念值的數字——【7897】——在強烈電磁脈衝掃過的瞬間，如同接觸不良的老舊儀表，瘋狂地向上跳動閃爍！
    7952……
    8015……
    ……
    那飆升的數字沒有穩定的界麵顯示，隻在一片幹擾噪點中，如同鬼影般一閃而逝！仿佛那幹擾，給了體內盤踞著的、另一個“饑渴”意誌，一個短暫的、掙脫監控的……縫隙？
    極寒的白色冷霧依舊在平台上肆虐翻滾，仿佛要將剛才短暫的超自然高溫異變徹底凍結冰封。電流短路的青煙混雜著冷凝劑刺鼻的味道，令人作嘔。巨鼎的虛影在雪花屏幕中艱難地掙紮著恢複形態，其核心區域那片新生的暗色金屬“焦痂”在剛才的強能量吸取和強幹擾中，終於徹底凝固、冰冷，散發著死寂的氣息。
    石星野站在翻騰的白霧中心，暗金方匣的光芒穩定地覆蓋著他周身，隔絕了嚴寒與混亂的能量幹擾。他那覆蓋著“亞醜”麵具的臉，緩緩轉向那白霧深處，爆燃的慘白火焰已經消失，隻留下一個被汽化和灼燒後形成的焦黑輪廓。
    瑪丹，那個異變的信號源，連同她手腕上的手環殘骸，在那致命的高溫能量衝擊和隨之而來的電磁脈衝摧毀下，徹底消失了嗎？
    在剛才那短暫到毫秒級的混亂中，所有人都被刺目的藍光和鼎鳴吸引的刹那，沒有人能確定。
    白夜的聲音突然在他頭盔內置通訊裏響起，帶著前所未有的急迫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惶，壓得極低，幾乎隻有氣音
    “老大！出事了！”
    “港交所那邊……有人在瘋狂做空我們青銅資本旗下所有海外關聯上市公司的股票！清盤指令像瘋了一樣！”
    “對方用的操盤手法……非常熟悉！幾乎複刻了我們當年洗白資金和做空對頭集團的三段嵌套模型！缺口……已經撕開了！”
    石星野的瞳孔在冰冷的麵具後猛地一縮！不是因為港交所的風暴——商業金融不過是水麵之上的冰山，哪怕被砸得再狠，他也有足夠的籌碼翻盤。而是白夜最後一句話的關鍵詞——複刻模型！
    能如此精準、如同影子般複刻他核心團隊核心操作手法的……這世上，隻有一個人！
    一道清冷而漠然的倩影瞬間浮現在他的意識深處。那個投行精英，那個擁有與自己相似眼神的……妹妹。
    顧清歡！
    石星野的目光如刀，驟然掃向平台邊緣那個信號節點殘留的方向——那裏，一個燒毀的通訊芯片正在徹底熔化的電纜接口處冒著最後一絲青煙。
    冰霧翻卷，寒氣徹骨，彌漫的煙霧中似乎殘留著某種血肉焦糊的味道。林小滿在冰冷的金屬地麵上掙紮著試圖爬起，每一次動作都牽扯著撕裂般的痛苦。周綰綰蜷縮在角落，身體微弱地顫抖，偶爾泄露的暗金光芒混亂而黯淡。扳手還在殘骸堆裏試圖找回自己散落的零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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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在石星野麵具後凝固如冰淵的視線裏，這些物理層麵的狼藉都已失去意義。
    顧清歡……選擇在“青銅重器”開盤前三分鍾引爆幹擾。這時間差精準得可怕。她是在用地下空間的短暫混亂，為他打造一個分身乏術的牢籠？不，更像是某種……宣告。宣告她已看清了盤麵下所有的暗棋，已拿到了足以撬動棋盤的支點。
    瑪丹呢？那隻閃耀著血光的手環殘骸？石星野的目光冷冷掃過焦黑的地麵，那片區域被高壓能量徹底犁過，隻剩下金屬冷凝後的扭曲殘骸，沒有任何有機物存在的痕跡。那來自青銅器投影的毀滅能量洪流沒有留下任何生命的氣息——至少表麵上沒有。
    巨鼎虛影在雪花點中緩緩穩定下來，但腹部的傷口已成一塊冰冷凝固的痂。那古老疲憊的意誌在剛才的幹擾中似乎受到了某種震動，現在徹底隱沒下去，隻留下一種……死寂的緘默。這一次，連那神秘的歎息都未曾響起。異變的痕跡被強行抹除，仿佛從未存在。
    這反而更危險。石星野心中沒有絲毫僥幸。鼎爐的意誌就像沉在寒潭底的巨獸，越是沉默，下一波的反撲就越是驚人。
    港交所……顧清歡的宣戰才是眼前最直接的刀鋒。
    “青銅重器”是青銅資本以旗下重工業整合集團為核心，精心包裝的重磅增發項目代號，原定今天在港交所開盤，吸引國際熱錢注入關鍵的資金流。開盤價已經虛高了三成不止，像一隻吹得脹鼓鼓的氣球。而顧清歡，她要在氣球升到最高點的時候，用三分鍾時間抽掉下麵的所有梯子？她哪來的底氣和籌碼能擊穿他層層鋪墊的護盤防線？
    除非……她掌握了鎖死資金流的“鑰匙”。一個他能想到、卻以為早已深埋的名字在腦海裏閃過——白夜。不可能。石星野立刻掐滅了這個念頭。白夜被拔除的信息渠道權限，他親自清理，反複核查過，連根毛都沒留下。她到底從哪個漏洞鑽進來的？難道……
    石星野的目光掃過平台上一片狼藉的軀體。是林小滿腰間那枚被炸開、此刻仍滋滋冒著電火花的通訊器給了他最後的線索——那個被加密信息強行激活的空白id。不，不是空白的，是覆蓋偽裝。這種手法……隻有一個人教過他如何在層層封鎖中撕開一道口子。
    雷豹。
    當年金三角那個暴雨夜，雷豹撲在他身前擋住二十七顆子彈的身影在記憶裏轟然破碎成漫天血雨。他喉嚨裏的血沫堵塞著最後的幾個字沒有說出來……那些字……難道不是遺言？是……某個他從未在意的、交付給唯一信任兄弟的……保險栓？一個連他本人都遺忘的隱藏秘鑰？
    石星野的心猛地沉了下去。顧清歡拿到了雷豹臨死前傳遞給白夜的東西？她甚至知道如何激活它？
    雷豹……這個他從垃圾堆裏拉起來，親手打磨成最鋒利人形兵刃的打手，他視為盾牌和左膀右臂的死忠兄弟……原來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留了一手？為了自保？還是為了某個石星野自己都不知道、甚至早已遺忘的……承諾？
    就在石星野的意念被這石破天驚的猜測撕扯、翻湧的瞬間，他的手指幾乎本能地撫過暗金方匣冰冷的表麵，那內蘊的龐大計算力立刻接入了他個人終端深處的秘密金融防火牆後台。
    嗡——
    加密頻道裏陡然爆發出一連串代表極限危機的紅色警報！
    “老板！頂不住了！！”
    “對方……對方在用雷豹的權限密鑰！”
    “天量的做空單像潮水一樣砸下來！他們……他們在用原始股東授權……強行解鎖我們封閉的交易池！”
    “三分鍾！再有三十秒第一道防線就要被穿——”
    白夜嘶啞到變調的聲音瞬間被一道清晰、冷冽、如同冰封湖麵裂開的女聲覆蓋
    “石宇峰。”三個字，隔著電磁波失真傳來，但那股獨特的、近乎命令的質感如同細針般紮透了石星野的神經。
    顧清歡。
    她的聲音毫無波瀾，每一個字卻像精確敲下的鐵釘
    “收盤鍾響前，‘青銅重器’的殼子會破。”
    “而你欠下的血債，該有人清算利息了。”
    “下一個……”那邊似乎停頓了半秒，仿佛在欣賞獵物最後的掙紮，“……是陸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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