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冰冷像無數根鋼針，穿透單薄的衣物，狠狠紮進周綰綰的骨頭縫裏。她蜷縮在巨大的通風管道底部，身體抖得像秋風裏最後一片葉子，牙齒不受控製地“咯咯”撞擊著。管道內壁覆蓋著厚厚的、死氣沉沉的白霜，空氣凝滯得如同固體，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帶起一小片白霧，瞬間又被寒冷吞噬。濃重的金屬鏽味、陳年油汙的酸腐氣，還有基地深處泄漏的冷凝劑那股子刺鼻的化學甜腥，混合成一種令人作嘔的、屬於墳墓的味道。
    震動！大地深處傳來的沉悶轟鳴如同垂死巨獸的心跳，通過冰冷的鋼鐵管壁清晰地傳遞過來，每一次震動都讓管道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冰霜簌簌掉落。那是“歸墟”協議在運行，是石宇峰最後的瘋狂，要將這龐大的地下王國連同所有秘密和活物，一起拖入地獄熔爐！
    周綰綰的左手死死攥著那塊冰冷的青銅碎片，尖銳的棱角深深嵌入掌心，帶來一陣陣尖銳的刺痛。這痛感是黑暗中唯一能確認自己還活著的錨點。碎片上那些古老詭譎的紋路，沾著她掌心滲出的溫熱血液，發出極其細微的“滋啦”聲，如同燒紅的烙鐵接觸冰水，血液瞬間被冰冷的青銅吸收，隻在紋路深處留下幾絲若有若無、轉瞬即逝的暗紅痕跡。
    “還……有……”陸沉舟臨死前那無聲的、充滿怨毒的口型，如同跗骨之蛆，在她混亂的腦海裏反複閃現。巨大液壓機下飛濺的血肉，石宇峰那張隔著強化玻璃、在血光和機械反光中模糊冷漠的臉……這些冰冷的記憶碎片像冰錐一樣刺著她的神經。
    她猛地甩頭，額頭重重抵在冰冷的青銅碎片上，試圖用更尖銳的物理疼痛驅散那血腥的幻象。冰涼的觸感讓她稍微清醒了一瞬。
    就在這時！
    咚！咚！咚！
    沉悶的鑿擊聲再次響起！比剛才更近！更清晰！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仿佛就在頭頂上方不遠處的岩層裏！每一次撞擊都伴隨著碎石滾落的細微嘩啦聲，還有某種大型設備引擎低沉的、持續不斷的嗡鳴，如同巨獸在土層下掘進！
    周綰綰的心髒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驚駭像冰冷的潮水淹沒了她！不是基地崩塌的自然聲響！這是人為的！是衝著她來的？還是衝著……這個基地最後的秘密？
    她下意識地蜷縮得更緊，幾乎要將自己嵌入冰冷的管壁裏，驚恐的目光再次投向斜上方那個被砸開的圓形觀察口。
    借著管道深處透來的、基地自毀係統啟動時那種慘淡的、如同地獄之門的暗紅色應急光芒——
    觀察口對麵，那條更粗大的、被厚厚冰霜覆蓋的通風管道內壁上，那個微微隆起的冰包輪廓，在幽暗的紅光下顯得更加詭異。
    冰包之下，那隻穿著破舊暗紅色軍服布料、套著厚重山地皮靴的腳，輪廓更加清晰。靴子邊沿那片被冰封的暗紅色印跡，在紅光映照下，像一塊凝固的、永不幹涸的血痂。
    冰包中心位置，那一點微弱到極致、幾乎與冰晶融為一體的暗紅色光點，依舊在頑強地、極其緩慢地搏動著。一下，又一下。每一次搏動，都仿佛與周綰綰手腕皮膚下、因吸收過巨鼎能量而蟄伏的微光，產生著某種難以言喻的、微弱的共鳴。那感覺……像黑暗中兩隻螢火蟲在絕望地打著信號。
    那是一個人！一個被冰封在管道深處、不知多久的人！
    他還活著？或者說……某種東西還在他體內運轉？
    這個認知讓周綰綰渾身汗毛倒豎！恐懼之外，一種難以言喻的、混雜著荒謬和一絲微弱希望的情緒在她心底滋生。是誰？為什麽會被冰封在這裏？那點紅光是什麽？
    “滋啦……滋……”
    細微的電流雜音突然在她耳蝸深處響起！不是外界的聲音！是她植入的、已經嚴重受損的聽覺增強模塊在強幹擾和低溫下的不穩定反應！但這雜音裏……似乎夾雜著一點……人聲？
    “……頻段……鎖定……生命……體征……微弱……幹擾……強……”
    “……瑪……確認……位置……深度……b7區……主排風……”
    “……鑿穿……準備……強心劑……”
    聲音斷斷續續，極度失真，混雜著強烈的電磁噪音，如同信號極差的收音機。但其中幾個關鍵詞像燒紅的烙鐵燙進了周綰綰的耳朵！
    瑪？
    生命體征？微弱？
    強心劑？！
    是救援？！外麵有人在找“瑪”？瑪丹？！那個被巨鼎能量洪流正麵擊中、在她眼前幾乎被汽化的女人？！她還活著？！被冰封在這裏？！
    巨大的震驚和荒謬感衝擊著周綰綰！她猛地抬頭，死死盯住那個冰包！難道……那點微弱的紅光……是瑪丹體內殘留的、屬於巨鼎的毀滅能量在維持著她最後一絲生機？就像……自己體內那個東西一樣？
    鑿擊聲和引擎聲更近了！仿佛下一秒就要破開岩層，降臨在這片冰凍地獄！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周綰綰冰冷的胸腔裏點燃！她不能死在這裏！她必須讓他們知道她在這裏！還有……冰封的瑪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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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掙紮著想爬向那個觀察口，想弄出點動靜！但身體被凍得僵硬麻木，稍一動作，關節就發出生澀的摩擦聲，差點滑倒。她絕望地看著自己顫抖的雙手，除了那塊冰冷的青銅碎片，她沒有任何東西！
    青銅碎片……沾血……紅光……
    一個瘋狂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入她的腦海！
    她毫不猶豫地將沾著自己鮮血的左手，連同那塊冰冷的青銅碎片，狠狠地、用盡全身力氣按在了身下冰冷的金屬管道內壁上！
    滋啦——！！
    這一次，聲音遠比之前清晰！青銅碎片接觸冰冷的鋼鐵，沾血的紋路仿佛被瞬間激活！一道極其細微、卻異常刺眼的暗紅色電弧猛地從接觸點迸發出來！如同一條細小的毒蛇，瞬間竄入金屬管道！
    嗡！！！
    整個巨大的通風管道猛地一震！仿佛被這道微弱的電弧注入了某種狂暴的脈衝！覆蓋在管道內壁的厚厚冰霜發出“哢嚓哢嚓”的碎裂聲！管道深處，幾盞早已熄滅的應急指示燈，如同回光返照般，猛地爆發出刺眼的白光，隨即又“啪”地一聲炸裂，碎片四濺！
    這突如其來的、強烈的能量擾動和光線爆發，如同黑暗中的信號彈！
    “滋啦——！！！”
    “信號！強幹擾源！位置鎖定！b7主排風管道！深度確認！”
    “生命信號！兩個！一個極度微弱！一個……異常活躍？！”
    “快！就在下麵！加速鑿穿！”
    耳蝸裏傳來的聲音瞬間變得清晰、急促！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狂喜和驚疑！
    周綰綰的心髒狂跳！成功了！她癱軟在冰冷的管壁上，大口喘著粗氣，白色的霧氣在眼前翻騰。她成功了！他們知道了！
    然而，就在這希望升騰的刹那——
    “呃……嗬……”
    一聲極其輕微、卻清晰無比的、如同破舊風箱艱難抽氣的呻吟聲，突兀地響起！
    不是來自耳蝸裏的通訊！是直接傳入空氣的！
    周綰綰渾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凍結！她猛地扭頭，驚恐萬狀地看向斜上方那個觀察口——
    冰包中心，那點微弱搏動的暗紅色光點，亮度驟然提升了數倍！如同黑暗中睜開了一隻冰冷的、充滿無盡怨毒的血色獨眼！
    覆蓋在冰包表麵的厚厚白霜，以那光點為中心，如同被無形的火焰炙烤，瞬間融化、汽化！露出下麵——
    一張被冰晶半覆蓋的、慘白到毫無血色的女人的臉！
    深棕色的、被凍成冰棱的長卷發黏在臉頰上，半邊臉血肉模糊，深可見骨，但另外半邊……那緊閉的眼皮之下，眼珠在瘋狂地轉動！仿佛下一秒就要睜開！
    是瑪丹！
    她沒死！她被冰封著！她……醒了？！或者說……她體內那被強行灌注的、屬於巨鼎的毀滅能量，被周綰綰剛才那一下“信號彈”般的刺激……徹底激活了？！
    冰層融化的“嗤嗤”聲在死寂的管道裏異常刺耳。瑪丹那隻尚且完好的右手手指，被冰封在胸前，此刻覆蓋其上的冰晶正快速消融，那五根蒼白的手指……極其輕微地……勾動了一下！
    一股混合著血腥、硫磺和某種古老金屬鏽蝕的冰冷氣息，如同無形的毒霧，瞬間彌漫開來！
    周綰綰的瞳孔縮成了針尖！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她！她下意識地想後退，身體卻僵硬得不聽使喚！
    “轟隆——！！！”
    頭頂上方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伴隨著岩石和混凝土被暴力破開的粉碎聲！一道熾白刺眼的光柱猛地從上方轟然射下！瞬間撕裂了管道內濃重的黑暗和冰寒的霧氣！
    救援隊！他們鑿穿了！
    強光刺得周綰綰瞬間失明！她隻聽到一個粗獷、帶著濃重機械合成音、卻充滿了驚愕和難以置信的咆哮聲，如同炸雷般在破開的洞口響起
    “操！陳冬！快看！那是什麽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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