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不是皮肉的冷，是靈魂被瞬間凍在萬載玄冰裏的刺痛！
    熱！
    也不是火焰的燙，是千萬根燒紅的鋼針同時紮進骨縫、順著血管在身體裏瘋狂攪動！
    石宇峰感覺自己的身體在分解。
    他的意識像是被硬生生塞進了狹小鋒利的銅鼎模具裏，無形的巨錘正裹挾著天地間的力量狠狠鍛打！每一次轟擊，巨大的震蕩都讓他的五髒六腑如同熬爛的粥，粘稠的血氣在胸腹間翻江倒海，灼熱的氣息混雜著腥甜的鐵鏽味不受控製地頂到喉嚨口。
    視野扭曲成一片破碎的光斑，血紅色的背景上不斷閃過灼燒的青銅、崩濺的金光和……一張張模糊痛苦的臉！有少年時父親在沉江前那不敢置信的驚恐定格；有雷豹撲在他身前擋住子彈時炸開的血霧和瞪圓的、帶著決絕疑惑的眼睛；有陸沉舟被巨型液壓機緩慢壓碎身體時，那隻死死盯著監控鏡頭的、混合著絕望、哀求、最終凝固成無盡怨毒的血紅左眼……
    更強烈的衝擊不是來自肉體，而是思維！一個冰冷、混亂卻又帶著最終審判意味的意誌洪流，正強行擠入他的大腦，像用燒紅的鑿子撬開他的天靈蓋，把過往所有的算計、陰謀、背叛、得意、恐懼、還有那點深埋在冷酷冰原之下、連自己都早已遺忘的微溫……全都一股腦地翻攪出來！
    “權力……為何物？”一個聲音如同古鍾轟鳴，不是用耳朵聽，是直接在意識核心深處炸響，每個字都帶著撕裂靈魂的力量，混雜著石星野冷酷的電子音調、巨鼎深處古老疲憊的歎息、還有熔爐核心那痛苦而瘋狂的咆哮。
    無數紛亂的畫麵碎片在石宇峰扭曲的意識中翻騰
    ——9歲的他爬上散發著惡臭的垃圾山，那雙沾滿汙泥的小手顫抖著拂開覆蓋的廢物，死死攥住那染血的冰冷青銅爵……
    ——15歲的他從少管所的高牆鐵門後走出來，門外是林小滿那雙噙著淚水、卻死死壓抑著害怕的清澈眼睛……
    ——“青銅五人組”站在碼頭的腥風血雨中，腳下是剛剛解決掉競爭對手的血泊，海風卷著濃重的血腥味，野心如同燃燒的火焰在每人眼中跳躍……
    ——金三角的雨夜，槍火如同毒蛇吐信，雷豹的身體在飛濺的泥漿和血水中抽搐，喉嚨裏最後掙紮著想要問出的話變成含混的血沫……
    ——巨大的辦公落地窗前，俯瞰著下方蟻群般的車流與繁華霓虹，他對著戰戰兢兢匯報的董事吐出冰冷的指令“清盤，吞掉它”……玻璃窗倒映著他麵無表情、眼中隻有冰冷數據的臉……
    “你……鑄了什麽？”那個多重疊加的聲音再次轟鳴，如同重錘敲打在他的靈魂上，將他每一個陰暗角落強行攤開在熾熱的熔爐前灼烤！
    石宇峰試圖張口，想發出狂怒的咆哮，想用最凶狠的算計去抵抗這野蠻的窺探。但喉嚨裏隻能擠出“嗬嗬”的抽氣聲，混合著腥甜粘稠的血沫從嘴角湧出，滴落在無形的虛空裏，瞬間被沸騰的暗金色光芒蒸發！他的大腦在劇痛中強行計算著反擊的可能，如同最精密的機器在超負荷下運轉，無數策略在思維芯片中瘋狂閃過，又被更加洶湧而來的精神洪流撕成碎片！
    他猛地感覺腰間皮帶上，那塊屬於“青銅教父”的、沉甸甸的饕餮獸麵紋令牌掛墜，此刻變得滾燙無比！不是錯覺！是真切的熱量！那是他青銅帝國至高無上的象征！它竟然在熔煉中被引動了？！
    下一秒，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嗡——！
    一股極其凝聚、冰冷刺骨、帶著純粹毀滅意味的光束！如同來自九幽黃泉的死神之矛！猛地自那巨大熔爐核心深處爆發出來！目標不是他，而是——懸浮在巨鼎腹部下方、那正在被石星野強行牽引凝練的暗金紅液態能量——那個正在成型的毀滅王座雛形！
    這攻擊來自……石宇峰自己的腰間令牌？！它怎麽會被熔爐意誌控製？！
    轟！！！
    光束精準地命中那流淌的王座雛形核心！毀滅性的力量瞬間將其一小片區域強行凍結、撕裂！
    “呃啊——！！！”石星野第一次發出了不似人聲的淒厲慘嚎！他托舉暗金方匣的手臂猛地一顫！身體瞬間向後弓起，如同被無形的巨拳狠狠砸在腹部！覆蓋他全身的“亞醜”麵具上的詭異符文瘋狂閃爍，像是承受不住這種核心造物被破壞的反噬！方匣與王座雛形之間的那條穩固牽引流瞬間紊亂了一瞬！熔爐核心的能量流如同斷頭的巨蟒，瞬間失控噴射！
    機會！
    石宇峰被這突如其來的劇變和意誌拷問衝得幾乎麻木的神經，在求生本能的驅使下猛地爆發出最後一點力量！他那隻廢掉的、剛剛沾上物理控製節點冰冷外殼的左手，猛地爆開一團血霧！
    不是主動用力！是他體內那塊源自神目核心、又融合了大量熔爐能量、正與他被拷問的意識激烈衝突的碎片，在他求生意誌高漲的瞬間猛地被引爆！
    噗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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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聲悶響！一小塊微型的、裹著銀色晶塵與暗紅血光的能量碎屑，如同自爆的彈片，從他左肩傷口處狠狠噴射出去！
    目標！竟是不遠處周綰綰所在的角落！
    地上。港交所外。秘密控製中心。
    空氣裏隻有機器風扇低鳴的蜂音，冰冷的白光均勻地灑滿狹小空間，潔淨得纖塵不染。
    楚河坐在寬大的黑色真皮座椅裏，姿態鬆弛。昂貴藏青色西裝沒有一絲褶皺，領口一枚鑲嵌著細小藍寶石的鉑金領針閃爍著克製的微光。他麵前隻有一台薄如蟬翼的加密平板，上麵不斷滾動著加密的即時數據和曲線圖。
    他的手邊，放著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冰塊已經化了小半，杯壁凝結著剔透的水珠。
    屏幕一角，一個窗口顯示著地下深處傳來的斷斷續續、扭曲失真的監控信號碎片——能勉強看到熔爐核心爆發、石星野遭受反噬的模糊動態。楚河那雙如同精密計算工具般的眼睛掃過屏幕，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如同觀看一段極其平常的商業動態視頻。
    他修長、骨節分明、修剪得極其整潔的手指，帶著絲質的黑手套，指尖極其穩定地在平板一角輕輕劃過。一行隻有他懂的高級指令被激活。
    另一隻沒有戴手套的右手，卻慢條斯理地端起那杯冰冷的威士忌，指腹輕輕摩挲著杯壁上滑落的水珠。冰涼的濕意順著他清晰的指紋紋路蔓延開一點點。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厚厚的鋼筋混凝土，看到了祭壇深處正承受煉魂之痛的石宇峰。
    “大哥……”他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低語，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疲憊，以及一種仿佛終於卸下重擔般的鬆弛。杯中的冰水反射著頂燈清冷的光，映在他深褐色的瞳孔深處，如同萬年的冰川凝固不動。
    忽然，他平板邊緣一個極其隱蔽的加密通訊信號圖標閃爍起來。沒有鈴聲，沒有震動，如同深海之下某種發光水母的無聲律動。
    楚河的眼神沒有任何變化。那戴著黑手套的左手極其自然地滑到平板內側一個不起眼的卡槽邊。指尖沒有按壓任何物理按鈕，隻是極其微小地移動了一毫米。這是最高級別的、融合了指紋和皮下生物電阻雙重驗證的“靜默解鎖”。
    指令發送！
    目標並非眼前的控製節點。信號如同隱形的利箭，無聲無息地穿透防火牆層疊的網絡海洋，精準地向地底深處那片混亂的區域——石星野攜帶的、被方匣保護著的另一套加密回路射去！
    地下。混亂祭壇一角。
    周綰綰蜷縮在冰冷的金屬殘骸背後，身體還在剛才意識被巨鼎意誌強行灌入認知碎片的餘波中劇烈顫抖。她那隻左手緊緊握著那枚冰冷的青銅碎片，指關節因過度用力而痙攣發白。
    就在石宇峰左肩爆裂開那點微型暗紅碎屑、裹挾著銀塵朝她射來的瞬間——
    她手腕上那枚如同皮質腕帶的偽裝物邊緣，那粒細小的紅點猛地急促閃爍了幾下！一個極其微弱、但在她混亂精神世界中卻清晰如雷鳴的信息脈衝瞬間傳遞給她
    [記憶黑市深港。拍賣序列沉舟之淚。賣家驗證琥珀。出價青銅核心（殘）…認證通過…目標記憶片段……解碼中……]
    琥珀？！周綰綰心髒驟停！楚河的代號？！他……在這種時候？在拍賣陸沉舟臨死前的記憶？！並且用……石宇峰神目核心的碎片作鑰匙？！
    這個念頭如同閃電劈開混沌！
    幾乎是條件反射！周綰綰那隻一直緊貼著咽喉部位、握著青銅碎片的左手猛地翻轉！沾著她鮮血的尖銳碎片毫不猶豫地在自己緊握著秘密腕帶接收器的右手手腕內側皮膚上——狠狠一劃！
    滋啦！
    一道細長的血痕瞬間出現！鮮血湧出！
    她不是為了自殺！是她腕帶接收器底層一個極其微小的生物信號感應端口！這端口設計必須用特定的能量觸媒配合新鮮生物質才能激發。她的血，加上這沾了血並附著了剛才巨鼎意誌神秘殘留信息的青銅碎片，成了此刻唯一的“鑰匙”！
    血混合著碎片表麵殘留的冰冷與古老意誌能量，瞬間觸發了腕帶接收器最深層的應急接收回路！
    嗡！
    周綰綰感覺腦袋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探入，粗暴地撕開了一個口子！一股更加清晰、更加龐雜的記憶流強行湧入！
    ——陸沉舟臨死前的核心記憶！
    這次不再是石宇峰看到的“殺子畫麵”！是陸沉舟的第一視角！
    冰冷粘稠的液壓油氣味刺鼻！
    巨大的、轟鳴著下壓的金屬鉗齒如同惡魔的吻！
    無法抗拒的死亡力量擠壓著身體的劇痛！
    骨骼碎裂的哢嚓聲在顱腔裏回蕩！
    視線因劇痛充血模糊！卻死死對準了那監控鏡頭的強化玻璃！
    透過模糊的視線，陸沉舟看到玻璃後麵石宇峰那張冰冷的臉……但此刻！就在那張模糊的臉上！陸沉舟瀕死的、帶著精神幹擾能力的視線在玻璃反光的邊緣……捕捉到了一個極其微小、瞬間閃過的、屬於監控鏡框邊緣殘留的、顯示著另一個監控探頭角度數字的熒光水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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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3內廊】！
    內廊？！陸沉舟垂死的認知如同最後的火星在周綰綰意識中炸開！那不是石宇峰站的位置！是監控鏡像？！有人在內廊！在看？！
    記憶片段瘋狂湧入！如同洪流！周綰綰痛苦地抱著頭，指尖深深摳進自己的發根！那最後的記憶碎片裏，陸沉舟臨死前被巨大壓力和血汙充斥的視網膜最終畫麵深處——是玻璃後麵，石宇峰那隻垂在腿側的手！似乎……極其隱蔽地打了一個手勢……那是陸沉舟曾無比熟悉的、隻有青銅五人組在極端危險情況下才會使用的、代表“計劃終止”的暗號！
    不可能……石宇峰怎麽會下終止命令？！除非……那不是他？！有人在內廊？！
    就在這時！
    啵！
    石宇峰左肩爆裂飛出的那點暗紅能量碎屑，不偏不倚，狠狠射入周綰綰前方不過一米遠的地麵！沒有爆炸！它像一滴滾燙的強酸落入冰麵！
    嗤啦啦——！
    那點碎屑落點的位置，正好是之前瑪丹異變時身體炸裂開的深坑邊緣！坑底深處，還殘留著一大片幹涸、凝固成怪異暗紅色的、如同凝固血漿混合金屬的粘稠痕跡！那是石宇峰“罪孽刻度”手環徹底粉碎後留下的能量殘渣！
    暗紅碎屑接觸到這些殘渣的瞬間！如同點燃了凝固汽油！
    一點刺目的暗金光斑猛地在那片凝固血漿深處亮起！隨即瞬間擴散！如同投入池塘的石子激蕩起漣漪！
    嗡！
    一股極其微弱的、帶有明確空間坐標指向的能量共振波猛地爆發開來！像一道無形的箭頭！射穿了混亂的祭壇空間，瞬間沒入周綰綰因為讀取記憶碎片而全力張開的意識防護之中！
    兩股力量在周綰綰大腦內狠狠對撞！
    嗡！！！
    周綰綰感覺腦子嗡的一聲，意識一片空白。那些記憶碎片瞬間被打亂重組！陸沉舟臨死前的景象、玻璃反光上的水印、石宇峰的手勢……還有從地麵殘渣上傳來的那股能量共振波的指引……強行疊加、印證！
    指向的方向——既不是石宇峰也不是石星野！是地下核心區更深層某個被嚴密防護的、代號為“173內廊”的絕密區域！而那股引導共振能量波最終鎖定的源頭信號，在周綰綰此刻混亂扭曲卻極度敏銳的感知視野中，如同黑夜中的燈塔般清晰——來自地麵上那個正在悠閑擦拭酒杯的男人手腕上，一枚深黑色的、內嵌暗金紋路的手環——楚河的罪孽刻度！
    楚河！！！
    是他！當年在內廊！是他操控了陸沉舟之死的監控畫麵？！他是石宇峰終止命令的執行者？！還是……背叛者？！
    這個如同冰錐般尖銳的認知碎片，狠狠鑿穿了周綰綰混亂的意識！她猛地抬頭！布滿血絲、瞳孔因劇烈信息衝擊而放大的眼睛，如同淬毒的鷹隼，穿越所有混亂崩塌的虛影，死死“釘”向遙遠的、不可見的港交所方向！
    而她手腕上那枚微型的信號接收端口，因為雙重心跳級的信息衝擊和血媒的強力激活，正閃爍著前所未有、代表滿載傳輸成功的、穩定的深綠色光芒！剛才那一段核心的疊加信息和空間坐標指向，已經被完整截獲！
    熔爐核心，石宇峰的意識還在被那冰冷意誌無情拷問。肉體的劇痛和思維的撕裂讓他幾乎維持不住任何有邏輯的念頭，隻有無盡的冰冷恨意和暴虐掙紮在熔爐的烈焰裏翻騰。
    就在他被強行回溯到當年碼頭起家、第一次下令殺死競爭對手的畫麵時……
    嗡！
    他掛在腰間的那枚冰冷沉重的饕餮獸麵青銅令牌，猛地再次變得滾燙！
    令牌中心那微凸的饕餮眼珠！突然無聲地碎裂開一個極其微小的縫隙！
    一點極其黯淡的、幾乎肉眼無法察覺的暗紅微光，如同被驚醒的毒蟲，從那微小的縫隙深處……悄然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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