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綰綰是我的！”
    石星野的咆哮在炮火的轟鳴中依然刺耳。他手裏的脈衝手槍頂著林小滿的太陽穴，槍口微微發燙。另一隻手粗暴地抓向林小滿懷中昏迷的周綰綰。那張保養得宜的臉因憤怒和貪欲扭曲著，額頭繃起的青筋一跳一跳。
    林小滿的身體瞬間繃緊如鐵弓！
    即使左臂粉碎性骨折帶來的劇痛如同無數鋼針在血肉裏攪動，即使抱著周綰綰的右臂早已麻木，她的腰背依舊挺得筆直。黑鐵麵具下，一雙眼睛死死剮著石星野，沒有絲毫退縮。沒有怒吼，隻有喉嚨深處滾動出的，更加瘮人的、野獸護食般的低沉咆哮——“嗚……嗷……”。
    她身體本能地向後猛退半步！
    不是屈服，是戰鬥的姿態！
    就是這半步！
    嗤——！！！
    石星野眼中凶光爆閃！槍口毫不猶豫地噴射出錐形的幽藍色脈衝能量束！束流並不粗大，卻帶著刺耳的尖嘯，撕裂空氣！
    目標不是太陽穴，而是林小滿僅存的右臂！他要廢掉這隻礙事的手！
    嗡！
    林小滿右臂肌肉賁起，皮膚下暗色紋路驟然活物般蠕動！脈衝束打在紋路上，發出沉重的悶響。沒有洞穿，但那恐怖的衝擊力幾乎讓她整條手臂瞬間失去知覺！劇痛疊加！她悶哼一聲，嘴角立刻滲出血絲，懷裏的周綰綰再也抱不住，眼看就要脫手！
    “不識抬舉！”石星野獰笑著，另一隻手放棄抓人，變拳為爪，指關節彈出閃爍著寒光的合金突刺，直掏林小滿毫無防備的心口！要她當場斃命！
    “夠了！”瑪丹清冽如冰刀的聲音切了進來。她腰間的青銅蠍扣幽針亮了一下。
    砰！砰！砰！
    數點灼熱刺目的亮銀光束精準地打在石星野心口側前方的泥地上！瞬間熔出三個拳頭大小、滋滋冒煙的深坑！是更遠處埋伏的高精度狙擊步槍！強大的衝擊力甚至帶起泥漿飛濺到石星野臉上！
    “再動她一指頭，”瑪丹站在兩人側後方，墨綠的y國海軍製服筆挺，披肩的海風揚起她一絲不苟的發髻。她右手虛抬，似乎握著無形的指揮杖，眼神裏是凍結一切的寒意，“我就讓y國的穿甲彈告訴你，什麽叫外交豁免權也救不了你。”聲音不高，卻清晰得如同喪鍾在耳畔敲響。她身後的灘塗上，隱隱可見更多移動的紅外瞄準光點。
    石星野的動作戛然而止！指間的合金突刺離林小滿的心髒隻有不到十公分！那股冰封靈魂的寒意讓他瞬間清醒。脖子僵硬地轉動，對上瑪丹沒有絲毫波瀾的眼瞳。他眼角抽動，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臉色由血紅轉為鐵青，最終定格在一種極度壓抑的蒼白。
    空氣凝固得如同鉛塊。炮火停歇後的沉船灣，隻剩下風吹過扭曲金屬骨架的嗚咽，以及遠處青銅巨門隱隱的嗡鳴。那扇被主炮撕開一角、邊緣凝固著灰白熔融物的巨門，如同深淵之口靜靜匍匐。碎裂門板上，饕餮巨爪烙印附近滲出的灰白霧氣緩慢蠕動，無聲蔓延，帶著凍結一切的死寂，貪婪地吞噬著周遭殘骸的溫度和色彩。
    “哼！”石星野緩緩收回手，指關節的合金突刺無聲縮回。他看了一眼氣息微弱倒在泥水中的周綰綰，又狠狠剜了一眼勉力站穩、單臂將周綰綰重新護在身後的林小滿，最後陰冷的目光釘在瑪丹臉上。
    “瑪丹議員，你y國海軍在x國沉船灣肆意開炮，這筆賬……”
    “是我阻止了一場失控的災難性後果。”瑪丹的聲音毫無起伏，“阻止了你們愚蠢無能的爭奪引發更可怕的反噬。”她的目光轉向昏迷的周綰綰，如同評估一件戰略價值極高的物品，冷靜得令人心寒，“現在，她是我們共同的籌碼，通向‘門’後之物的唯一鑰匙。在確保其穩定性和價值前，內耗等同於集體自殺。石星野，你義父教過你利益最大化的藝術吧？”
    石星野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幾乎沸騰的殺意，臉上擠出一個極其僵硬難看的笑容：“好，很好。那就談談，鑰匙怎麽用？風險誰擔？戰利品……又該怎麽分？”他刻意加重了“戰利品”三個字。
    短暫的沉默。海風吹過，帶著灰白霧氣特有的冰冷塵埃氣味，如同死去的冬天。
    蘇明鏡拄著一根鏽蝕的鐵管，臉色在灰霧映襯下顯得愈發蒼白。她看著眼前的三人，唇邊勾起一絲冰冷的、近乎絕望的弧度。檢察官？在絕對的混亂麵前，所有秩序都是笑話。
    “風險？沒人能承擔風險。”顧清歡突兀地開口。她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離石星野不遠的地方，煙灰色的風衣下擺沾著幾滴暗色的泥點，像凝固的血。她扶了扶鼻梁上僅剩一半鏡片的金絲眼鏡，那隻完好的眼睛掃過石星野，掃過瑪丹，最後落在周綰綰身上，嘴角彎起極淡的、洞察一切又帶著點戲謔的弧度。
    “青銅教父最深的恐懼從來不是國際刑警或者仇家，他甚至能用我們的記憶做武器……”她聲音壓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這扇門，石宇峰生前布局二十年才找到。他的‘記憶黑市’最深處，關於這裏的資料……是空白的。”她的目光灼灼地盯著周綰綰額心那點焦黑裂痕下蠕動的灰白，“他抹掉了這部分記憶。為什麽？”
    石星野和瑪丹同時臉色劇變！顧清歡的話語像一根冰冷的刺，瞬間紮破了“利益共同體”那脆弱的假象。
    連一直將周綰綰視為死物的瑪丹，也忍不住瞳孔微縮。能逼得石宇峰主動刪除核心記憶？那扇門後潛藏的東西，恐怕遠超他們的預期——是毀滅級的恐懼？還是超越他掌控的禁忌？
    呼——
    原本彌漫緩慢的灰白霧氣，像是被這句話驚醒，驟然加速流動！如被無形的線牽引，猛地向倒地的周綰綰和守護在她身前的林小滿湧去！
    林小滿第一時間察覺，麵具下僅存的瞳孔驟縮！她沒有後退，反而迎著洶湧而至的灰流，用殘破的身軀作為盾牌死死抵住，低吼如受傷的雌豹！
    然而——
    嗡！
    周綰綰眉心深處，那點沉寂的灰白印記，再次閃爍了一下！
    這一次，沒有任何光，隻有一層幾乎肉眼無法捕捉的、帶著絕對靜止意誌的漣漪，悄無聲息地蕩開！
    啪！
    一道無形的壁壘在周綰綰周身一米外生成！灰白霧氣撞擊其上，如同撞上絕對零度的冰牆，瞬間凝滯、凍結，化作紛揚的灰色粉塵灑落！但也僅僅是一秒！
    壁壘劇烈波動，如同被巨力拍打的肥皂泡！
    林小滿首當其衝！那灰白漣漪掃過她身體的瞬間，一股無法形容的、靈魂層麵的劇烈撕痛讓她眼前猛然一黑！劇痛遠超斷臂！意識仿佛被無數隻冰冷的手蠻橫地撕扯開一道道裂口！不是身體傷害，是……記憶！
    一個混亂、冰冷、被絕望浸泡的畫麵蠻橫地闖入了她的意識核心——
    冰冷的談判室。石宇峰裹著昂貴的羊絨毯，蜷縮在寬大的椅子裏，如同風幹的雕塑。手指神經質地摩挲著一個染著暗紅血跡、造型古拙的青銅爵杯，杯口殘缺。他渾濁的眼睛盯著牆壁上一個極隱蔽的、閃爍著紅光的針孔攝像頭。嘴唇囁嚅著，聲音幹澀得如同砂紙摩擦：“……他們來了……瑪丹的人……在看……”他眼中閃過恐懼，隨即被更深的、決絕的瘋狂取代：“……燒掉！把……‘灰燼檔案’……全部燒掉！不能……留給……孩子！”
    畫麵戛然而止！隨之而來的是更洶湧的、幾乎要將林小滿大腦攪成碎片的精神風暴！這……這是誰的記憶？！不像是周綰綰的！
    同一時刻！
    站在瑪丹後側方的一個重裝保鏢，其頭盔下的眼睛驟然瞪大！原本堅定的眼神瞬間被茫然、撕痛和極度的恐怖取代！他仿佛看到了世間最可怕的景象，喉結劇烈滾動，發不出絲毫聲音！一層詭異的灰白瞬間覆蓋了他裸露的脖頸皮膚，並向上蔓延！
    “呃……”他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整個人僵在原地！
    “啊——！！”距離稍遠些的蘇明鏡突然抱頭慘叫一聲！她蒼白的臉瞬間失去所有血色，身體篩糠般劇烈顫抖起來！就在剛才，無數冰冷、尖銳、帶著劇毒般惡意的指責和詛咒，如同實質的鋼針狠狠紮入她的意識！正是那些她曾親手調查、卻又在權力壓軋下被迫妥協的“汙點證人”在臨死前或崩潰前對她發出的詛咒！
    是那些被刻意遺忘在角落的記憶碎片！此刻被灰白印記引動著，如同淬毒的刀鋒重新翻攪出來！讓她精神瞬間崩潰！
    “小心！那不是攻擊……是記憶反噬！”顧清歡厲聲提醒！她離得較遠，但明顯感受到了精神層麵的衝擊波，腳步不穩地後退了兩步，扶額穩住身形。那破碎的鏡片後，唯一完好的眼睛裏閃過一絲銳利的光——她捕捉到了林小滿和蘇明鏡瞬間的痛苦狀態！
    “目標精神場極度不穩定！波動源頭……疑似記憶撕裂！”石星野耳機裏傳來監測員緊張的匯報，“灰白印記活性指數激增！波動頻率……正在與霧……不對，與周圍幾個人員的精神波段產生未知諧振！”他瞬間明白過來！灰白印記的漣漪無差別掃過，像磁石一樣強行攪動、撕扯著範圍內每個人意識深處那些被刻意壓製的、不堪回首的隱秘記憶！形成一場無聲的精神風暴！
    瑪丹紋絲不動。軍旅生涯鑄就的鋼鐵意誌讓她如同礁石抵禦住了第一波混亂的記憶潮汐衝擊。但當她眼角餘光掃過自己那個幾乎快被灰白覆蓋、在無聲恐懼中僵硬窒息的保鏢時，她的冰山麵具上，終於裂開一道細微的縫隙——那是極致的震怒和一絲……被觸及逆鱗的冰冷殺意！
    這該死的女人，她的印記，竟敢如此肆意地攪動她手下戰士的心神？
    石星野心中警鈴大作！不能再拖了！周綰綰現在就是一顆失控的人形炸彈！她引來的灰燼侵蝕都還沒退潮，現在自身又成了記憶撕扯的源頭？砰！ 他毫不猶豫再次抬槍！這次槍口卻繞過林小滿，一道幽藍的麻痹脈衝精準射向周綰綰的小腹！必須先讓這顆危險的“鑰匙”徹底失去意識！
    瑪丹也在同一時刻做出了反應！不是保護，而是控製！腰間蠍扣幽針藍芒一閃！一道凝練無比的冰藍射線後發先至，搶在石星野的麻痹脈衝前，如同手術刀般精準地切向周綰綰眉心那道焦黑的裂痕！她要嚐試直接凍結、封禁那個該死的灰白印記！
    電光石火！
    躺在地上的周綰綰，緊閉的眼瞼下，眼球似乎極其痛苦地轉動了一下！
    嗡——！！！
    那點原本隻是微微蠕動的灰白印記，如同被兩道攻擊徹底激活！
    更猛烈、更混亂、更龐大的無形漣漪驟然爆發！範圍瞬間擴大！
    瑪丹那冰藍射線接觸漣漪的刹那，如同雪融於火，無聲無息地湮滅！石星野的麻痹脈衝亦被混亂力場偏轉消解！
    林小滿首當其衝，身體猛地弓起，黑鐵麵具下噴出一大口鮮血！她死死抱住自己的頭，麵具下發出痛苦到變形的嗚咽，單膝跪倒在地！是保護周綰綰的姿勢，但更像被無形的痛苦釘在了原地！
    那道凶戾的漣漪裹挾著混亂狂躁的記憶碎片，在石星野開槍的瞬間，如同咆哮的洪水般衝擊而至！
    石星野隻覺大腦被無形的重錘狠狠砸中！一股絕對不屬於他的、深入骨髓的驚悸和恐慌瞬間衝垮了他的意識防線！眼前畫麵瘋狂閃爍——
    狹窄肮髒的出租屋。一個瘦小的少年陸沉舟）蜷縮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抱著一個染血的布娃娃。門外是男人粗暴的踢門聲和女人尖銳的哭喊叫罵：“……小兔崽子！賠錢貨！不把你賣去金三角扒層皮……啊！！”然後是重物倒地的悶響和女人戛然而止的尖叫。少年渾身顫抖得如同落葉，死死捂著自己的嘴，眼淚和鼻涕糊了一臉，眼中隻有最深的絕望。下一刻，門被粗暴撞開，刺眼的手電光打在他臉上，逆光中站著一個身材矮胖、看不清臉的中年男人，影子如同扭曲的惡魔，貪婪的目光在他身上來回掃視……“嗬，倒是個細皮嫩肉的……”
    “呃……啊！！！”石星野猛地抱住自己的頭，發出一聲野獸般痛苦又屈辱的哀嚎！手中的脈衝手槍失手掉落在地。他踉蹌後退，眼神渙散混亂，那種被當成貨物般待價而沽的極致羞辱感和恐懼感清晰地從他臉上浮現出來！那是屬於陸沉舟的，被青銅教父掩蓋在最底層的記憶！
    然而，混亂漣漪掃過的範圍遠不止此！
    那道失控的無形波紋，像一頭在泥塘裏瘋狂打滾的瘋象，裹挾著周綰綰的混亂與痛苦，毫無方向感地猛然衝擊向瑪丹！
    瑪丹瞳孔中冰封的怒焰瞬間被這突如其來的、更加暴戾的精神衝擊點燃！她是強大的軍閥之女，意誌如同寒鐵淬煉的鋼刀，但此刻這柄鋼刀卻被硬生生塞入了一個極惡毒的記憶熔爐——
    豪華卻冰冷的臥房。少女瑪丹穿著精致的睡裙，赤著腳站在厚實的地毯上，麵前巨大的穿衣鏡映出她倔強的臉。房門被無聲推開，一個穿著y國傳統將官服飾、威嚴如山的男人身影出現在門口。他手裏拿著一份文件，聲音毫無波瀾：“那個你昨天頂撞的沙旺將軍之子，會在你明年生日正式向你父親提親。你將成為未來三年內穩定南部軍區的重要籌碼。收起你的任性，瑪丹·猜坤。” 鏡子裏，少女倔強的眼神在父親冰冷的注視下，寸寸碎裂，最終化為一片死寂的冰川，封凍所有少女的光彩。她猛地轉身，抓起梳妝台上一個精美的青銅鳳鳥發簪，用盡全身力氣狠狠砸向鏡子！嘩啦！碎片四濺，少女破碎的影像在無數玻璃片裏無聲尖叫……
    呃！
    瑪丹身體猛地一顫！腳下昂貴的軍靴後跟硬生生在泥地裏踩出兩寸深坑！她腰間那枚代表著權力與鋼鐵意誌的青銅蠍扣幽針，原本穩定的冰藍光芒像電壓不穩的燈泡般瘋狂閃爍跳躍了幾次！那雙如同西伯利亞凍原般恒定冰寒的眼眸，第一次出現劇烈地、如同地震般的動搖！那冰封萬載的湖麵被砸開了一個巨大的裂口，底下翻湧上來的，是當年被砸碎的鏡片般的尖銳屈辱和滔天怒火——被人當成冰冷籌碼精準算計的切膚之痛！
    那是她最隱秘的傷疤！是她坐上父親位置後，用無數鮮血和鐵腕親手埋葬的過去！
    “顧！清！歡！”瑪丹的聲音從齒縫裏擠出，每一個音節都裹著凍結一切的寒霜和足以焚燒萬物的狂怒！她的目光驟然撕裂空間的阻礙，如同兩柄燒紅的投槍，死死釘在剛剛穩住身形、正不動聲色向周綰綰靠近的顧清歡身上！
    這個女人，在剛才的記憶風暴中反應最快，隻後退了兩步就穩住……是幸運？還是她的精神防禦有著某種特殊性？或者……她身上那枚從未暴露的“記憶備份器”幫了大忙？無論如何，在瑪丹被撕開記憶封印、石星野被童年恐懼灌頂、林小滿和蘇明鏡幾乎精神崩潰的此刻，顧清歡成了唯一一個行動自如的人！
    “你休想！”瑪丹怒吼！
    蠍扣幽針猛地亮起前所未有的、刺得人眼睛生疼的冰藍光弧！沒有攻擊任何人，卻如同一個強力信號發射器！
    嗖！嗖！嗖！
    沉船灣破損的礁石後、扭曲沉船的高處陰影裏、甚至遠處驅逐艦更高的塔樓頂端！三點瞄準鏡特有的、細微到幾乎可被忽略的紅色光斑，如同從地獄睜開的眼睛，瞬間聚焦在周綰綰身旁不足半米的地麵！
    不是瞄準周綰綰！是警告射擊！阻止顧清歡任何妄動！
    但終究慢了一絲！
    就在瑪丹鎖定顧清歡的刹那！
    趁著所有人被混亂記憶風暴撕裂意識的短暫空隙！
    顧清歡動了！
    她煙灰色的身影如同融入灰白霧氣的幽靈，在瑪丹蠍扣藍光爆閃、警告紅光鎖定周綰綰身側的瞬間，她原本試圖靠近的動作詭異頓住！
    沒有前撲！
    後撤！
    顧清歡身體以一個不可思議的、完全違反慣性的折角向後疾退！右臂卻借著這後撤甩臂的力道，向前猛地一甩！
    咻——！
    一道極其微弱、幾近透明的銀色絲線從她袖口激射而出！速度快得在空中隻留下一道短暫扭曲的光痕！那絲線的末端，精準無比地黏在了剛剛被記憶撕扯震得差點昏迷、還抱著周綰綰半跪在地上的林小滿腰帶上！一個不起眼的黑色小盒子——那似乎是林小滿隨身攜帶的淨火通訊器！
    幾乎在絲線黏住的瞬間！
    哢噠！
    一聲極其輕微的機括彈開聲在小盒子上響起！
    嗡——！
    一道無色無形但瞬間扭曲了空氣的精神衝擊波，如同定向爆破的衝擊鑽頭，以林小滿腰間的盒子為原點，悍然爆發！範圍精準控製在林小滿和她懷裏的周綰綰身上！
    噗！
    林小滿如遭重擊！本就承受著多重壓力、依靠意誌力死撐的意識如同被最後一根稻草壓垮，哼都沒哼一聲，雙眼瞬間失去焦距，抱住周綰綰的左臂徹底癱軟，身體僵硬地向後倒去！
    幾乎在她倒下的同時，顧清歡手腕猛地一抖！
    呲啦！
    銀絲急速回縮！巨大的拉力拖曳著林小滿失去意識的身體……不！是拖曳著林小滿腰帶上那個剛剛釋放完精神衝擊、外表毫發無損的小盒子！
    黑色小盒子被精準地拽離林小滿的身體，劃出一道短暫的弧線，飛向顧清歡張開的手中！
    這一切都在電光石火間完成！瑪丹的警告紅光最終隻灼傷了小盒子飛離後的空氣，留下地麵三個焦黑的小洞！
    顧清歡穩穩抓住飛回的盒子！她的身體借著銀絲回拽的力量，已經完成了撤退，整個人輕盈地落在數十米外一堆殘破的集裝箱上。那隻完好的眼睛在破碎鏡片後微微眯起，嘴角噙著一絲極淡的、嘲弄與得手後難以抑製的興奮交織的笑容，如同剛剛從群狼環伺中叼走了獵物的母狐。
    她看都沒看昏迷倒地的林小滿和周綰綰，仿佛那隻是兩件用完即可拋棄的垃圾。
    “諸位，”她晃了晃手中那個看似普通的黑色小盒子，聲音帶著一絲奇特的回響，清晰地穿透灰霧和海風的嗚咽，“‘淨火’領袖林小滿的記憶核心……我備份到了最後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