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將天山堡壘的峭壁染成暗紅色。
    凜冽的寒風裹挾著血腥味，在蜿蜒的城牆上盤旋不去。
    鳳七傷站在最高處的了望台，鐵甲上凝結著細密的冰晶，指節因長時間緊握劍柄而泛白。
    “家主，該換藥了。”親衛捧著染血的繃帶低聲提醒。
    鳳七傷這才注意到肩甲縫隙滲出的暗紅，那是三天前為掩護隊伍撤退時，指揮聖光烈聖凰與大師級凶獸絕命毒龍以及大師級凶獸千變巨蜥對戰餘波所濺射到的毒。
    他擺擺手，目光仍盯在遠處地平線上蠕動的黑影——那是獸潮在重組陣型。
    “老二來了嗎？”
    “二爺已在議事廳候著。”
    當鳳七傷踏入石室時，鳳家二爺鳳臨淵正在沙盤前調整標記。
    原本代表東境軍的藍色旗幟已被拔去大半，剩餘的都龜縮在天山堡壘周圍。
    此處易守難，高不可攀，非飛行凶獸不可破。
    沙盤邊緣散落著幾麵猩紅旗幟，那是軍變後，叛軍最後出現的位置。
    “物資情況。”
    鳳七傷單刀直入，鎧甲與石椅碰撞發出沉悶聲響。
    鳳臨淵展開竹簡的手微微發抖：
    “存糧僅夠全軍半月之用，箭矢損耗已達六成，最要命的是治療瘟疫的龍舌草......”
    他忽然壓低聲音，“若隻保我鳳家精銳，倒是能撐過這個冬天。”
    角落裏傳來茶盞輕叩聲。
    鳳棲梧放下鎏金茶具，年輕的麵龐在燭火下格外銳利：
    “父親，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那些表裏不一的東境軍吃得比我們鳳家精銳還多，不如......”
    “住口！”
    石壁上的火把猛然搖曳。
    鳳七傷額角青筋暴起，左肩傷口又滲出血來。
    “你可知現在每天有多少雙眼睛盯著我們的糧倉？”
    鳳七傷抓起沙盤上的小旗，金屬旗杆在他掌心折成直角，“今早第三營已經出現搶糧事件，執法隊斬了十二人才壓住。”
    鳳棲梧臉色煞白。
    他從未見過父親如此失態，更沒想到局勢已嚴峻至此。
    “梧兒。”鳳七傷突然放緩語氣，從懷中取出一枚青銅虎符放在案上，“明日你去前鋒營報到。”
    “父親！”
    鳳棲梧霍然起身，腰間的家傳玉佩撞在劍鞘上錚然作響。
    前鋒營是傷亡最重的炮灰部隊，連飲用水都要靠定量配給。
    鳳臨淵急忙打圓場：“家主，棲梧畢竟是下任......”
    “正是因為他要繼承鳳家！”鳳七傷一掌拍碎案角。
    碎石飛濺中，他盯著兒子那雙與自己年輕時一模一樣的鳳眼：
    “你以為五人小組為什麽至今不發問責令？是因為東部戰區還需要鳳家，還需要你爹在這裏，若是我們敢突出重圍，我鳳家就會被五人小組當眾處刑！”
    窗外突然傳來刺耳的鷹啼。
    三人同時變色——這是空中警戒的雷鷹發出的警報。
    鳳七傷箭步衝到窗前，隻見暮色中數十個黑點正突破雲層。那不是飛行凶獸，而是綁著燃燒罐的巨型風箏，每隻風箏下都吊著模糊人影。
    “叛軍的自殺衝鋒！”
    鳳臨淵的驚呼淹沒在驟然響起的警鍾聲裏。
    鳳七傷卻望向更遠處。
    在風箏群後方，三頭山嶽般的攻城巨獸正被驅趕著向天山移動。
    他忽然笑了，染血的牙齒在火光中森然可怖：“好一個一石二鳥之計。”
    “家主？”
    “傳令。”
    鳳七傷扯下染血的披風，露出內襯的金絲軟甲，“開地窖，取鳳家百年存糧犒軍。所有鳳家子弟即刻編入作戰序列——包括女眷。”
    他停頓片刻，從腰間解下代表家主身份的玄鳥玉佩遞給兒子：“你親自帶著這個去醫療營，告訴傷兵們，鳳家與東境共存亡。”
    當鳳棲梧捧著玉佩衝進風雪時，他聽見父親最後的命令如寒鐵般砸在石板上：“派人去告訴德力大人，就說鳳家需要他的“特殊支援”了。”
    堡壘外，第一隻燃燒風箏撞上了防禦結界。
    衝天火光中，鳳七傷的身影在城牆上拉得很長，像一柄即將出鞘的絕世凶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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