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島的暮色如墨，洞穴外的蕨類植物在夜風中簌簌發抖。溫如霜指尖的螢光術將石壁照得青白，忽聽洞外傳來鐵器摩擦的刺耳聲響——是魔修慣用的淬毒鎖鏈。風痕將邪器部件收入貼身暗袋，玄色衣擺掃過地麵時帶起幾星磷火，那是方才破除禁製時殘留的魔氣。
    “小心左翼！”舊友中使柳葉刀的陳三突然低喝，刀鋒在半空劃出銀弧。三枚透骨釘擦著溫如霜耳畔飛過，釘頭泛著青紫色幽光，正是魔修“三陰教”的獨門暗器。風痕旋身甩出九節鞭，鞭梢卷住一棵歪脖子樹轟然拽倒，樹幹砸在洞口石階上濺起火星，暫時擋住追來的黑影。
    “先退到湖邊！”溫如霜拽住肩頭染血的王婆子，老人腰間的藥囊已空，此刻正用拐杖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形。陳三斷後時被鎖鏈劃傷小臂，傷口瞬間發黑，他咬牙扯下腰帶勒緊手肘，刀刃卻依舊舞得虎虎生風：“風少俠，您帶溫姑娘先走！我們——”
    話未說完，洞外傳來陰鷙的笑聲。十三道黑影如夜梟般落在斷樹兩側，當先一人披著綴滿骷髏珠的黑袍，正是三陰教左使“毒影”。他袖中飛出數條猩紅鎖鏈，鏈頭倒鉤上還掛著半片帶血的衣襟，顯然是追擊其他舊友時所得。
    “交出邪器，饒你們全屍。”毒影的聲音像生鏽的齒輪在磨盤上碾過，鎖鏈在地麵拖出蜿蜒血痕。溫如霜瞥見其中一條鎖鏈末端係著枚銀鈴鐺，正是今早劃船時替船家幼女編的平安結——這些魔修竟連無辜百姓都不放過。
    風痕的九節鞭已纏上兩根鎖鏈，臂骨傳來的震顫讓他暗叫不好。三陰教的“蝕骨鏈”浸過百種毒蠱，此刻正順著鞭身蔓延墨綠色漿液。他屈指彈出三枚銅錢，銅錢上刻著道家鎮魔符文，卻隻在毒影麵門炸開一蓬煙霧，未能傷及根本。
    “小心他的‘血霧迷蹤’！”王婆子突然撲向溫如霜，枯瘦手掌在半空劃出太極圖案。毒影果然趁機甩出袖中粉末，暗紅煙霧中隱約有骷髏幻象浮動，正是三陰教秘製迷藥。溫如霜指尖掐訣，掌心升起一朵冰蓮，寒氣將毒霧逼退半丈，卻見王婆子已踉蹌著撞上石壁，唇角溢出黑血——她為了替眾人擋毒，竟用肉身接了半片毒霧。
    “王姨！”陳三的刀險些脫手，被毒影鎖鏈纏住手腕的瞬間，忽聞弓弦嗡鳴。一道寒芒從斜刺裏射穿毒影肩頭，正是擅長暗器的林妙音伏在三丈外的樹杈上，她慣用的透骨弩此刻隻剩三支弩箭，卻每發必中。
    “妙音，帶大家先走！”風痕趁毒影吃痛之際，抽回九節鞭卷住溫如霜腰肢，借力躍上洞口旁的岩頂。下麵的魔修們立刻結起“三陰鎖魂陣”，鎖鏈如活物般纏繞上來。溫如霜袖中飛出七枚銀針，針尖沾著她特製的辟毒散，刺入最近的魔修膻中穴，那人慘呼著鬆開鎖鏈，卻見傷口處湧出黑色蛆蟲——竟是三陰教“屍蠱”之術。
    “他們用活人養蠱！”林妙音的聲音帶著顫抖，弩箭射中另一名魔修咽喉，卻見那人脖頸斷裂處沒有鮮血，隻有灰綠色黏液。風痕這才驚覺，這些魔修竟都是用蠱蟲操控的活死人，尋常刀劍根本無法致命。
    “用火燒！”溫如霜急中生智，甩出腰間火折子擲向地麵。陳三立刻會意，將柳葉刀插入腐葉堆中劃出火星，潮濕的落葉竟騰起青色火焰——是他早年在苗疆求得的“焚蠱粉”。活死人們嗅到焦味紛紛後退，毒影卻厲聲叱罵，鎖鏈猛地纏住陳三腳踝，將他拖向包圍圈中心。
    風痕看準時機，從岩頂躍下時甩出軟劍，劍刃如靈蛇般纏住毒影脖頸。這招“龍困淺灘”本是必殺技，卻見毒影黑袍下突然鑽出數十條赤紅蜈蚣，啃咬著劍身發出滋滋聲響。溫如霜袖中飛出冰晶封住蜈蚣退路，卻見毒影趁機捏碎一枚骨哨，尖銳聲響中，湖心傳來此起彼伏的怪叫——竟是被魔氣汙染的水獸循聲而來。
    “糟了，是食人魚群！”林妙音指著湖麵，月光下隱約可見無數黑點正破浪而來。王婆子強撐著摸出最後一顆解毒丸塞給陳三，自己卻靠著樹坐下：“你們快走...老身走不動了...”
    “胡說！”溫如霜反手甩出冰棱釘住逼近的活死人，俯身將王婆子背在背上。風痕斬斷纏在陳三身上的鎖鏈，瞥見他小臂的毒黑已蔓延至肩頭，當機立斷扯下自己的腰帶，在他心髒下方三寸處狠狠勒緊：“先去船上！妙音，引開那些水獸！”
    林妙音咬碎一枚 e，袖中飛出十二隻“引魂蝶”——這是她用獨門香料喂養的靈蝶，此刻翅膀上的熒光組成北鬥圖案，引著食人魚群轉向東側水域。風痕背著陳三，溫如霜背著王婆子，四人借著夜色向湖邊狂奔，身後活死人的鎖鏈聲和毒影的咒怨聲交替傳來。
    湖畔的木船拴在一棵歪脖柳下，船身已被水獸啃出幾個窟窿。溫如霜咬破指尖在船舷畫下防水符，風痕將陳三輕輕放在船艙，轉身抽出腰間軟劍——他決定留下來斷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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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溫如霜抓住他手腕，發間的玉簪不知何時失落，烏發淩亂地散在肩頭，“你一人如何敵得過三陰教精銳？我們一起——”
    “聽我說。”風痕指尖撫過她眼角的淚痕，聲音輕得像羽毛落在劍刃上，“你帶大家先走，我去引開毒影。湖心島有處暗礁群，天亮後在‘雙鶴岩’會合。”不等她反駁，他突然在她眉心落下一吻，軟劍出鞘時帶起一片寒光，轉身沒入黑暗中。
    溫如霜攥緊船槳的手在發抖，身後王婆子虛弱地扯了扯她衣袖：“姑娘...風少俠自有分寸...我們不能辜負他...”陳三則用柳葉刀撐著船艙，正在割開小臂的腐肉，黑色毒血滴在船板上滋滋冒煙。
    突然，湖麵傳來一聲巨響。溫如霜抬頭望去，隻見湖心方向騰起青色火光，正是風痕的“霹靂彈”炸開。毒影的咒罵聲混著活死人的嘶吼傳來，間或有金屬斷裂的脆響——是九節鞭纏住了蝕骨鏈。她咬咬牙，將船槳狠狠劃入水中，木船在浪濤中顛簸前行，身後的火光漸漸縮小成一點紅星。
    船行至湖心時，林妙音突然從蘆葦叢中躍出，肩頭染著水藻，手裏還攥著半條食人魚尾巴：“那些畜生被引到暗礁區了...風少俠呢？”溫如霜望著遠處仍在閃爍的火光，喉嚨像塞著浸水的棉絮，半晌才低聲道：“他會來的...我們先替陳三哥逼毒。”
    王婆子顫抖著摸出一個油紙包，裏麵是僅剩的半株“醒神草”：“嚼碎了敷在傷口...妙音，用你的透骨弩燒紅箭頭，替他烙掉腐肉。”林妙音咬著牙點頭，從懷裏掏出火折子點燃弩箭尾部，陳三臉色慘白地握住溫如霜的手，指甲幾乎掐進她掌心：“替我告訴風少俠...若我死了，就把我的刀葬在...葬在...”
    “別說傻話！”溫如霜打斷他，眼中泛起淚光，“你們都要活著，我們還要一起去搗毀魔修的地宮...”話音未落，船身突然劇烈晃動，一條三丈長的巨蟒破水而出，蛇信子上還纏著風痕的九節鞭殘片。
    林妙音的弩箭射中巨蟒眼睛，卻見它甩尾掀起巨浪，木船頓時側翻。溫如霜在落水瞬間甩出冰棱釘住岸邊蘆葦，拚盡全力將王婆子推上淺灘，自己卻被暗流卷向湖心。朦朧中，她看見一道黑影破水而來，熟悉的玄色衣擺拂過她眼皮，有力的手臂將她緊緊攬入懷中。
    “我說過會來的。”風痕的聲音帶著水汽，卻依舊沉穩。他肩頭的傷口在流血，懷裏還抱著半塊燒焦的鎖鏈——顯然是從毒影手中硬奪來的。溫如霜想開口，卻嗆了口水，隻能攥緊他腰間的玉佩，那是她去年親手刻的“平安”二字，此刻正貼著他溫熱的皮膚。
    遠處傳來雄雞報曉聲，湖心島在晨曦中露出輪廓。風痕背著溫如霜走上淺灘，看見陳三已被林妙音用布條裹成粽子，王婆子正坐在石頭上啃著野果。陳三看見他們，勉強扯出個笑容：“風少俠...你這模樣...比我還狼狽...”
    風痕低頭看自己，黑袍撕裂處露出滲血的皮膚，腰間的邪器部件卻完好無損。溫如霜伸手替他拂去臉上的水草，觸到他耳後新添的傷痕，鼻尖突然發酸。他卻輕輕握住她的手，在眾人目光中朗聲道：“先找地方休整，待諸位傷勢好轉...我們便去那詭異村落，徹底終結魔修的陰謀。”
    晨光掠過他染血的眉梢，落在不遠處波光粼粼的湖麵。昨夜的血腥與恐懼漸漸退去，新的征程在黎明中展開。五位江湖兒女互相攙扶著走向山林，身後，湖心島的霧氣正緩緩散去，露出被朝陽鍍成金色的雙鶴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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