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集:穀口的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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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炎魔穀外的征途
    炎魔穀穀口的風帶著灼人的餘溫,卷著刺鼻的硫磺味撲麵而來。風痕拄著靈霄劍半跪在地,汗水混著煙塵從下頜滴落,在腳下的焦土上砸出一個個深色的印記。他側頭看向身旁的淩雪,少女銀白色的發絲上還沾著火星,冰藍色的裙擺被火焰燒出了數個破洞,唯有緊握長劍的手依舊穩定如初。
    “咳咳……”淩雪捂住嘴輕咳兩聲,指尖凝結出細碎的冰晶,“靈力消耗太嚴重了,剛才那波炎魔狼的自爆差點沒扛住。”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脫力後的虛弱。
    風痕剛想開口回應,眼角的餘光突然瞥見天邊劃過一道流光。那光芒不同於炎魔穀的赤紅,而是像揉碎了萬千星辰的銀白,拖著長長的光尾墜向地麵。伴隨著震耳欲聾的轟鳴,光流落地處炸開一圈璀璨的星環,無數炎魔妖獸在星環中化為飛灰。
    “那是……”淩雪下意識握緊劍柄,警惕地後退半步。
    光芒散去時,一位身著星紋長袍的男子出現在他們前方三十步處。他的衣袍上綴滿流轉的光點,仿佛將整片星空披在了身上,手中長劍斜指地麵,劍穗上的星辰石隨著動作輕輕搖曳,每一次擺動都帶起細碎的星輝。
    “跟緊我。”男子的聲音像是從遙遠的星河傳來,帶著金屬般的質感。話音未落,他已化作一道殘影衝入妖獸群中。星紋長劍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每一次揮砍都掀起漫天星屑,那些足以讓風痕和淩雪苦戰許久的炎魔妖獸,在星輝中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消散。
    風痕與淩雪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他們能清晰地感受到,這位神秘強者並未動用碾壓性的力量,卻總能精準地擊中妖獸的要害,星力流轉間帶著某種玄奧的韻律,仿佛天地法則都在為他所用。
    “走!”風痕咬牙撐起身體,伸手攬住淩雪的腰側,借著風係靈力向前疾衝。淩雪默契地釋放出冰霧,在兩人身後凝結出冰牆,暫時阻擋了追兵。
    星紋男子似乎有意放慢速度等待他們,每當兩人被妖獸圍困,總會有一道星輝及時落下開辟通路。風痕注意到,男子的步法看似隨意,卻完美避開了所有岩漿裂隙和火焰噴口,顯然對炎魔穀的地形了如指掌。
    穿過最後一道火牆時,風痕終於看清了穀口的輪廓。那是一道天然形成的巨大石門,門上刻滿了早已模糊的古老符文,此刻正被熊熊烈火包裹。星紋男子抬手對著石門虛斬,長劍迸發的星輝如瀑布般傾瀉而下,火焰瞬間被壓製,露出了僅供兩人並行的通道。
    “多謝前輩援手!”風痕扶著幾乎脫力的淩雪停下腳步,拱手行禮時才發現自己的手腕還在微微顫抖。剛才的突圍戰中,他為了保護裝有炎陽鼎的儲物袋,硬生生接了炎魔首領一記火焰重拳,此刻丹田處的靈力還在紊亂地衝撞。
    星紋男子轉過身,兜帽下的麵容隱在陰影中,隻能看到一雙比星辰更明亮的眼眸。他的目光掃過風痕腰間的儲物袋,那裏正散發著微弱的紅光。“炎陽鼎沉寂千年,今日異動引動天地靈氣逆流,我順感應而來。”
    淩雪好奇地抬頭:“前輩認識這神器?”
    “上古大戰時,我曾見過它的威力。”男子的聲音柔和了些許,“你們取走神器,是為了加固幽冥封印?”
    風痕心中一凜。幽冥封印的事屬於機密,除了師門長輩外鮮有人知。他剛想追問,卻見男子抬手製止了他:“不必多問,我與封印守護者有舊。你們能在炎魔穀堅守本心,未被神器的力量侵蝕,已是難得。”
    星紋男子抬手一揮,長劍化作一道流光沒入虛空。“炎陽鼎蘊含的火靈之力需要好生溫養,下一處神器所在……”他頓了頓,指尖在空中劃出一道冰藍色的軌跡,“北方冰原的極寒之地,或許有你們要找的東西。”
    “前輩如何知曉……”
    “天地神器本是同源,”男子打斷他的話,身形開始變得透明,星紋衣袍上的光點逐漸飄散,“我能做的隻有這些,剩下的路需你們自己走完。”他的身影化作萬千星辰,在黎明的微光中緩緩升起,“記住,守護封印不僅需要力量,更需要守住心中的光明。”
    最後一粒星屑消散時,風痕才發現自己的掌心多了一塊冰涼的石頭。那是枚核桃大小的星辰石,內部仿佛有星雲在緩緩轉動。他握緊石頭,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溫和力量,正緩緩修複著他受損的經脈。
    “他是誰?”淩雪輕聲問道,望著男子消失的方向出神。
    風痕搖頭:“不知道,但能肯定不是敵人。”他低頭看向腰間的儲物袋,炎陽鼎的溫度透過袋布傳來,帶著一種沉穩的暖意,“先離開這裏再說,炎魔穀的妖獸說不定還會追出來。”
    他們轉身準備離開時,一道清脆的鳴叫自身後響起。風痕回頭,看見那隻陪伴他們穿越通道的神秘生靈正撲扇著透明翅膀飛來,它的翅膀上還沾著些許火焰灼燒的焦痕。小家夥停在風痕的肩頭,用腦袋輕輕蹭著他的臉頰,靈動的眼睛裏滿是不舍。
    “你不能跟我們走嗎?”淩雪伸出手指,輕輕撫摸著生靈柔軟的絨毛。
    生靈搖了搖頭,發出委屈的嗚咽聲。它抬起頭,對著炎魔穀深處鳴叫三聲,隨後身上散發出柔和的光芒,將一枚火紅色的鱗片輕輕放在風痕的手心。鱗片離體的瞬間,生靈的身體變得更加透明,仿佛隨時會消散。
    “這是……”風痕捏起那枚溫熱的鱗片,它的形狀如同楓葉,表麵布滿細密的金色紋路。
    “應該是它的本源之力所化。”淩雪輕聲道,“或許在危急時刻能派上用場。”
    生靈對著他們歡快地叫了兩聲,轉身飛向穀口的石門。它在石門上空盤旋三周,最後化作一道流光沒入石壁,原本黯淡的符文突然亮起,重新燃起熊熊烈火,將整個穀口封鎖得嚴嚴實實。
    風痕握緊手心的星辰石和火鱗,對著石門深深鞠了一躬。“走吧,我們該出發了。”
    離開炎魔穀地界後,氣溫漸漸回落。他們在一片茂密的森林邊緣找到清澈的溪流,淩雪用冰係靈力凍結出兩個簡易的水盆,兩人終於得以清洗滿身的煙塵。
    “你的手臂!”淩雪突然驚呼出聲。風痕左臂的衣袖早已被燒盡,露出的皮膚上布滿了猙獰的燒傷,原本應該結痂的傷口在靈力波動下又滲出了血珠。
    “沒事,小傷。”風痕想收回手臂,卻被淩雪按住肩膀。少女從儲物袋裏取出傷藥,小心翼翼地塗抹在傷口上,冰涼的藥膏接觸皮膚時,他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還說沒事?”淩雪瞪了他一眼,動作卻放得更輕,“剛才在穀口就該處理的,非要硬撐。”她的指尖帶著淡淡的冰係靈力,輕柔地撫過傷口,減輕著灼痛感。
    風痕看著她低垂的眉眼,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在她纖長的睫毛上,投下細碎的陰影。他忽然想起初次見麵時,這個總是冷冰冰的少女如何用冰錐刺穿妖獸的喉嚨,又如何在他受傷時別扭地遞過傷藥。
    “淩雪,”他輕聲開口,“謝謝你。”
    少女的動作頓了頓,耳根悄悄泛起紅暈。“謝什麽,我們是同伴。”她迅速包紮好傷口,轉身去收拾東西,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風痕望著她的背影笑了笑,低頭看向腰間的儲物袋。他能感覺到,炎陽鼎在袋中微微震動,似乎在回應著某種遙遠的呼喚。
    他們沿著森林邊緣的小路前行,風痕用風係靈力探查著四周的動靜,淩雪則負責辨認方向。夕陽西下時,前方終於出現了嫋嫋炊煙。
    “是個小鎮。”淩雪指著遠處的房屋輪廓,“我們可以在那裏休整一晚,補充些物資。”
    小鎮入口處的木牌上刻著“落風鎮”三個大字,筆畫已經有些模糊。街道兩旁的房屋多是用原木搭建,屋簷下掛著風幹的草藥和獸皮。或許是臨近黃昏,鎮上的行人不多,偶爾有幾個背著獵弓的獵戶走過,好奇地打量著他們這兩個外來者。
    “那邊有間客棧。”風痕指著街角處掛著“迎客來”幌子的建築,“去看看有沒有房間。”
    客棧老板是個微胖的中年男人,看到他們進來立刻熱情地迎了上來:“兩位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小店有剛出爐的烤肉和自釀的果酒。”
    “一間上房,再來些吃食。”風痕將一枚銀幣放在櫃台上,“要快點,我們趕了一天路。”
    “好嘞!”老板麻利地收起銀幣,“小二,帶客官去天字三號房!”
    房間不大但收拾得幹淨,推開窗就能看到鎮外的森林。淩雪檢查完門窗後,從儲物袋裏取出炎陽鼎放在桌上。青銅色的鼎身刻滿火焰紋路,三足兩耳的造型古樸莊重,此刻正散發著柔和的紅光。
    “你說,那位前輩提到的北方冰原,會有什麽神器?”淩雪用指尖輕輕觸碰鼎身,感受到裏麵澎湃的火屬性能量。
    風痕靠在窗邊望著夕陽:“不清楚,但既然與炎陽鼎呼應,大概率是冰屬性的神器。隻是北方冰原……我曾在古籍上見過記載,那裏常年冰封,還有極寒妖獸出沒。”
    “冰屬性正好適合我。”淩雪眼中閃過一絲期待,“說不定能找到提升實力的機會。”
    樓下傳來小二的呼喊聲,兩人收起炎陽鼎下樓用餐。客棧大堂裏已經坐了不少客人,大多是行商打扮的漢子,正圍著桌子大聲交談。
    “……我跟你們說,北方冰原最近邪門得很!”一個絡腮胡大漢灌了口酒,聲音大得整個大堂都能聽見,“上個月我從冰原邊緣經過,親眼看到極光裏有影子在動!”
    “李老三又在吹牛了!”旁邊有人嗤笑,“極光裏有影子有什麽稀奇?”
    “你們不懂!”絡腮胡拍著桌子站起來,酒碗裏的酒灑了一地,“那影子是活的!足有小山那麽大,眼睛紅得像血珠子!我親眼看見它一爪子拍碎了冰崖!”
    大堂裏頓時安靜下來,眾人麵麵相覷。風痕與淩雪交換了一個眼神,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而且不止這些,”另一個穿著皮襖的中年男人放下酒碗,“我聽一個冰原部落的朋友說,他們的聖湖最近總是冒泡,湖水溫度越來越高,湖裏的冰靈魚死了一大半。”
    “溫度升高?冰原上?”有人驚呼。
    “誰說不是呢!”皮襖男人歎了口氣,“部落的薩滿說,這是大地龍脈出了問題,恐怕要有大災難了。”
    風痕放下筷子,從懷裏摸出一小塊碎銀放在桌上:“老板,來壺好酒。”他提著酒壺走到絡腮胡那一桌,“這位大哥,我敬你一杯。”
    絡腮胡愣了一下,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小兄弟有什麽事?”
    “我們打算去北方冰原曆練,”風痕給自己倒了杯酒,“剛才聽大哥說起冰原的異狀,不知道能不能詳細講講?”
    “你們要去冰原?”絡腮胡瞪大了眼睛,“現在去那地方就是找死!別說極寒妖獸,光是冰縫就能把人吞了!”
    “我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風痕語氣誠懇,“還請大哥指點。”
    絡腮胡打量了他們幾眼,見兩人雖然年輕,但眼神堅定不似玩笑,便收起了玩笑的神色:“實不相瞞,我這次回來就是想勸鄉親們搬走。冰原邊緣的凍土已經開始融化,以前從來不會出現的冰原狼,現在都跑到鎮子附近了。”
    “極光裏的影子,你看清楚是什麽樣子了嗎?”淩雪也走了過來,她剛才一直默默聽著。
    “太遠了看不太清,”絡腮胡回憶著,“就覺得像隻巨大的熊,渾身覆蓋著冰甲,眼睛是紅的。它一出現,連極光都變成了血色。”
    風痕心中一動,想起古籍中記載的冰原守護獸——冰獄魔熊。傳說那是上古時期就存在的妖獸,實力堪比人類修士的化神期,常年沉睡在冰原深處。
    “除了這些,還有別的異常嗎?”
    “有!”皮襖男人插話,“我朋友說,冰原深處最近總是傳來鍾聲,一下一下的,聽得人心裏發毛。而且每次鍾聲響起,冰原上的風雪就會變大。”
    “鍾聲?”
    “對,像是寺廟的鍾聲,但冰原上哪有寺廟?”皮襖男人搖著頭,“薩滿說那是封印鬆動的聲音,是不祥之兆。”
    風痕與淩雪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了然。封印鬆動……十有八九與幽冥封印有關。看來北方冰原之行,勢在必行。
    “多謝幾位告知。”風痕拱手行禮,“這些信息對我們很重要。”
    回到座位後,淩雪低聲道:“看來冰原的情況比想象中複雜。”
    “嗯,”風痕點頭,“不僅要找神器,可能還要應對突發狀況。我們得盡快出發,最好能在事態惡化前趕到。”
    兩人匆匆吃完飯回到房間,開始整理行裝。風痕檢查著靈霄劍的劍鞘,淩雪則將療傷藥和符籙分門別類放好。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下來,鎮外傳來幾聲狼嚎,引得客棧裏的狗狂吠不止。
    “對了,”淩雪突然想起什麽,從儲物袋裏取出一件深藍色的披風,“這個給你。”披風邊緣繡著銀色的冰紋,“是用冰蠶絲做的,能抵禦寒氣,去冰原用得上。”
    風痕接過披風,入手冰涼卻異常柔軟:“你自己不留著?”
    “我有冰係靈力護體,用不上這個。”淩雪別過臉,耳根微微泛紅,“快收好,明天一早就出發。”
    夜色漸深,客棧裏的喧鬧漸漸平息。風痕坐在窗邊,看著月光下的森林輪廓,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那枚星辰石。他想起神秘強者的話,守護封印不僅需要力量,更需要守住心中的光明。
    或許,真正的考驗不是來自妖獸或神器,而是麵對誘惑時能否堅守本心。他低頭看向腰間的儲物袋,那裏不僅存放著炎陽鼎,還承載著沉甸甸的責任。
    窗外的月光穿過雲層,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風痕握緊星辰石,感受著其中溫和的力量,嘴角勾起一抹堅定的笑容。無論前方是冰原還是火海,他和淩雪都會一起走下去。
    第二天清晨,天還沒亮透,兩人就已經收拾好行裝。客棧老板睡眼惺忪地給他們開門,看到兩人背著行囊的樣子,忍不住叮囑:“北方冰原真的危險,要不還是再等等?”
    “多謝老板關心,我們心意已決。”風痕將房錢放在櫃台上,“麻煩了。”
    走出落風鎮時,啟明星還掛在天邊。森林裏傳來清脆的鳥鳴,帶著露水的青草氣息撲麵而來。風痕回頭望了一眼沉睡的小鎮,轉身與淩雪並肩踏上了通往北方的道路。
    朝陽升起時,他們已經走進了茂密的森林。陽光透過枝葉灑在兩人身上,拉出長長的影子。風痕忽然想起在炎魔穀通道裏看到的光影壁畫,那些關於守護與犧牲的故事,此刻似乎有了更深刻的意義。
    “加快速度吧,”淩雪的聲音打破了寂靜,她的冰藍色裙擺拂過沾滿露水的草葉,留下一串冰晶,“爭取在半個月內穿過這片森林。”
    風痕點頭,腳尖輕點地麵,身形化作一道淡青色的殘影。淩雪緊隨其後,冰藍色的靈力在她腳下凝結出冰棱,讓她的速度絲毫不落下風。
    兩道身影在林間穿梭,朝著遙遠的北方冰原前進。他們的身後,是漸漸遠去的炎魔穀,身前,是未知的冰原與挑戰。但隻要兩人並肩作戰,再遙遠的征途,也終將抵達終點。
    炎陽鼎在儲物袋裏輕輕震動,仿佛在回應著遠方的呼喚,也像是在為這對年輕的守護者,奏響前行的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