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集:煞氣化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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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淵煞影
    寒潭的水麵驟然掀起丈高的黑色浪濤,那些封存著扭曲黑影的冰晶如同受驚的魚群,在浪濤中瘋狂碰撞。風痕握著那柄冰封長劍的手猛地收緊,劍身上的古老符文仿佛感應到危機,竟自行流淌起幽藍的光紋,將兩人周身三尺之內的寒氣逼退了半分。
    淩雪的指尖凝結著細碎的冰碴,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體內的冰係靈力正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頻率震顫,像是被困在籠中的野獸渴望衝破桎梏。當那團由滅世寒煞凝聚而成的巨大虛影緩緩轉向她時,她的呼吸驟然停滯——虛影那張由純黑寒氣構成的麵容上,眉骨的弧度、下頜的線條,竟與銅鏡中自己的模樣有七分相似。
    “這不可能……”淩雪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指尖的冰碴因靈力紊亂而劈啪碎裂,“寒煞是上古邪物,我是……”
    話音未落,虛影忽然張開嘴,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卻有一股無形的力量直撲淩雪的眉心。她頓時覺得腦海中炸開無數細碎的冰針,無數陌生的畫麵碎片湧了進來:冰封的山脈在黑風中崩塌,披甲的戰士化作冰雕,還有一雙雙絕望的眼睛在黑暗中熄滅。
    “別被它影響!”風痕的聲音像一道驚雷劈開混沌,他左臂橫掃,一道螺旋狀的風牆瞬間拔地而起,將那股無形之力擋在牆外。風牆與黑影碰撞的刹那,發出琉璃碎裂般的脆響,他趁機將長劍向前遞出半寸,劍身上的符文光芒大盛,在虛空中投射出一張閃爍的符文網。
    虛影似乎對這張網極為忌憚,竟下意識地向後縮了縮。風痕趁機低頭看向淩雪,發現她的瞳孔中已蒙上一層淡淡的黑霧,不由得心頭一緊:“它在利用你們力量同源的特性侵蝕你的意識!集中精神守住靈台,我來壓製它!”
    淩雪用力咬了咬下唇,刺痛讓她找回幾分清明。她望著虛影那張與自己相似的臉,忽然想起冰巨人消散前那複雜的眼神,想起石板上“寒淵封印,不可破”的刻字。那些被寒煞吞噬的守窟者殘魂還在冰晶中掙紮,而她體內躁動的靈力,分明與虛影散發出的氣息有著同源的冰冷,卻又帶著截然不同的純粹。
    “同源……”淩雪喃喃自語,忽然抬手按在自己的心口,那裏正傳來一陣陣灼熱的悸動,與體內冰冷的靈力形成詭異的呼應。當她的掌心觸到衣襟下那塊貼身存放的玉佩時,忽然想起這是母親臨終前交予她的遺物,玉佩上同樣刻著模糊的符文,隻是她從未參透其中含義。
    就在這時,虛影再次發動攻擊。它猛地向前探身,巨大的手掌由虛化實,五指間流淌著粘稠的黑霧,所過之處,連空氣都凝結成了黑色的冰晶。風痕見狀立刻旋身擋在淩雪身前,他將大半風係靈力灌注於長劍,劍身嗡鳴著震顫,符文投射出的光網瞬間收緊,如同捕捉巨獸的牢籠。
    “鐺——”黑影的手掌拍在光網上,發出沉悶的巨響。風痕隻覺得一股巨力順著手臂傳來,虎口瞬間裂開,鮮血滴落在劍身上,竟被符文瞬間吸收。那些符文像是被鮮血喚醒,光芒陡然變得熾熱,光網的縫隙中滲出金色的流火,將黑霧灼燒得滋滋作響。
    “它在害怕這柄劍。”淩雪忽然喊道,她發現每當符文光芒增強時,虛影的動作就會遲滯一瞬,“劍是封印核心,一定能克製它!”
    風痕聞言立刻調整靈力輸出的節奏,他不再一味防禦,而是引導風係靈力順著劍身上的符文紋路流動,讓光網如同活物般伸縮不定。當虛影試圖抽回手掌時,光網突然收緊,金色流火順著黑影的手臂蔓延而上,虛影頓時發出無聲的咆哮,周身的黑霧劇烈翻湧起來。
    就在這相持的間隙,淩雪忽然感覺到體內的冰係靈力與虛影的黑霧產生了一種詭異的共鳴。每當虛影因流火灼燒而顫抖時,她的靈力就會跟著躁動;而當風痕加強符文光芒時,她的心口就會傳來一陣溫暖的悸動。她低頭看向掌心,那裏不知何時浮現出與長劍符文相似的淡藍光點,正隨著呼吸明暗交替。
    “風痕,你看!”淩雪抬手展示掌心的光點,就在這時,虛影趁著風痕分神的瞬間,猛地將另一隻手掌拍向寒潭水麵。平靜的潭水頓時掀起滔天巨浪,無數封存著黑影的冰晶被拋向空中,那些扭曲的黑影在半空中掙紮嘶吼,竟開始試圖衝破冰晶的束縛。
    “不好,它想釋放其他被封印的煞氣!”風痕瞳孔驟縮,他想收回長劍去阻擋冰晶,可光網中的那隻手掌卻傳來更強大的拉力,仿佛有無數隻無形的手在拖拽著長劍。他忽然想起冰巨人消散前的嘶吼,想起石板上“守窟者,終其生”的刻字,一個念頭猛地竄入腦海。
    “淩雪,試試引導你的靈力!”風痕的聲音帶著急促,“它能引動你的力量,反過來你或許也能影響它!”
    淩雪一怔,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忽略腦海中那些混亂的畫麵,將注意力集中在掌心的光點上。她試著按照平時運轉靈力的方式引導那些光點,卻發現它們完全不聽從指揮,反而像被虛影吸引般劇烈跳動。
    “不對……”淩雪咬著牙,忽然想起風痕之前讓她逆向引導符文能量的方法。她閉上眼睛,不再試圖控製靈力,反而任由那股冰冷的力量順著血脈流動,隻是在靈力即將衝出體外時,猛地以意念將其折轉方向,如同在體內築起一道逆流的漩渦。
    這個舉動如同在平靜的湖麵投下巨石。當淩雪的靈力開始逆向流轉的瞬間,虛影的動作猛地一僵,周身的黑霧竟出現了短暫的凝滯。它那張與淩雪相似的麵容上,第一次露出了類似“驚愕”的表情。
    “有效!”風痕眼前一亮,他立刻加大風係靈力的輸出,讓劍身上的符文光芒如烈日般熾烈。光網中的金色流火趁勢暴漲,竟在虛影的手臂上燒出一個貫穿的孔洞,黑色的霧氣如同潮水般從孔洞中湧出,卻又在半空中被符文之力淨化成點點冰晶。
    淩雪沒有停下動作,她能感覺到自己的靈力與虛影的黑霧之間,像是係上了一根無形的絲線。當她體內的靈力逆向流轉時,那根絲線就會繃緊,讓虛影產生同樣的滯澀;而當她稍微放鬆意念,虛影就會立刻恢複行動力。這種奇妙的聯係讓她心頭巨震——難道她與這滅世寒煞之間,真的存在某種她不知道的淵源?
    “看它胸口!”風痕忽然喊道,他在閃避一塊飛射而來的冰晶時,瞥見虛影胸口處的黑霧比其他地方稀薄幾分,隱約能看到一點幽藍的光,“那裏是它的核心!”
    淩雪立刻睜開眼,順著他示意的方向看去。果然,虛影胸口處有一團不穩定的幽藍光暈,像是被黑霧包裹的冰核,正隨著她體內靈力的流轉而同步明暗。她忽然想起冰巨人胸口那處會在發力時黯淡的符文,想起守窟者石板上殘缺的刻字,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她心中成型。
    “風痕,幫我靠近它!”淩雪猛地抬頭,眼中閃爍著決絕的光芒,“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風痕沒有絲毫猶豫,他左手捏了個複雜的印訣,周身的風係靈力驟然爆發,竟在腳下凝聚出一對半透明的風翼。他一把攬住淩雪的腰,風翼猛地扇動,帶著兩人如同離弦之箭般衝向虛影。
    虛影似乎察覺到他們的意圖,發出無聲的咆哮,被光網困住的手臂爆發出更強的力量,同時另一隻手放棄了攻擊冰晶,轉而帶著漫天黑霧拍向兩人。風痕抱著淩雪在黑霧中靈活穿梭,風翼劃過的軌跡留下一道道銀白色的光痕,將襲來的黑霧斬成碎片。
    就在即將靠近虛影胸口的刹那,淩雪忽然抬手按住風痕的肩膀:“放我下來,你去牽製它的注意力!”
    風痕點頭,在距離虛影三丈處猛地旋身,將淩雪向前拋出的同時,他將全身靈力注入長劍,光網瞬間擴張到極致,將虛影的上半身完全籠罩。虛影被光網束縛,發出更加狂躁的嘶吼,胸口的幽藍光暈劇烈跳動,竟開始侵蝕光網的邊緣。
    淩雪借著拋射的力道,在空中翻了個輕盈的跟頭,指尖凝結出一柄由純粹冰係靈力構成的短刃。當她落在虛影胸口前時,短刃毫不猶豫地刺向那團幽藍光暈。接觸的瞬間,她感覺到一股熟悉的冰冷力量順著短刃湧入體內,與她逆向流轉的靈力撞在一起。
    “呃啊——”淩雪悶哼一聲,隻覺得五髒六腑都像被凍住了,又在下一秒被滾燙的力量撕裂。她看到無數清晰的畫麵在眼前展開:一位與她容貌極似的女子,將長劍插入寒淵的瞬間,被寒煞的黑霧吞噬;女子的魂魄在黑霧中掙紮,將自身靈力化作符文,刻在每一代守窟者的血脈裏;還有最後一幕,母親臨終前將玉佩按在她心口,輕聲說“守住它,也守住自己”。
    “原來如此……”淩雪的眼中湧出淚水,淚水剛落下就凍結成冰晶。她終於明白,不是寒煞與她相似,而是她的血脈裏,早已刻著與寒煞同源的守護之力。那些被寒煞引動的靈力,那些讓她痛苦的共鳴,都是曆代守窟者留在血脈中的印記。
    “以吾之名,承先祖誌——”淩雪的聲音忽然變得清晰而堅定,她拔出短刃,反手將掌心按在幽藍光暈上,“血脈中的符文,聽我號令,鎮壓!”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掌心的淡藍光點突然爆發出刺眼的光芒,順著她的手臂蔓延至全身。她的發絲在瞬間染上雪白,瞳孔中浮現出與長劍符文一致的紋路。虛影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劇烈嘶吼,胸口的幽藍光暈開始急劇收縮,那些原本侵蝕光網的黑霧,此刻竟像被無形的力量拉扯著,瘋狂地向光暈中回流。
    風痕在光網外看得目瞪口呆,他看到淩雪的身體正散發出與長劍同源的光芒,看到虛影在那光芒中不斷縮小,那些被拋到空中的冰晶重新落回寒潭,裏麵的黑影也漸漸平息。當淩雪將最後一絲寒煞黑霧逼回幽藍光暈時,她忽然抓住風痕的長劍,將劍尖對準光暈中心。
    “風痕,幫我!”
    風痕立刻反應過來,他握住淩雪的手,與她一起將長劍刺下。當劍尖沒入幽藍光暈的刹那,劍身上的符文與淩雪周身的光芒融為一體,形成一個巨大的六芒星法陣,將整個寒潭籠罩其中。虛影在法陣中發出最後一聲不甘的嘶吼,化作一縷黑煙被徹底吸入光暈,寒潭的水麵隨之恢複平靜,連一絲漣漪都未曾留下。
    淩雪脫力地向後倒去,被風痕穩穩接住。她看著自己恢複正常的手掌,又看向胸口那枚玉佩——玉佩不知何時裂開了一道縫隙,裏麵的光芒融入了她的血脈。寒潭上方的光網漸漸消散,長劍上的符文恢複了平靜的幽藍,一切都仿佛從未發生過。
    “結束了?”風痕輕聲問,小心翼翼地擦去她嘴角的血跡。
    淩雪靠在他懷裏,望著寒潭深處那片重新歸於沉寂的黑暗,輕輕搖頭:“不,隻是開始。”她能感覺到血脈中流淌的符文正在蘇醒,就像寒淵深處那雙並未真正閉上的眼睛,也在等待著什麽。而她知道,從今往後,她與這片冰窟、這柄長劍、這位身邊的人,都將被係在同一條命運的鎖鏈上,再也無法分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