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集:峽穀迷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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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峽穀深處的風帶著刺骨的寒意,卷著細碎的雪沫打在風痕臉上。他剛要催動風係靈力加速,腳下的積雪突然發出“咯吱”一聲異響,仿佛踩碎了什麽脆硬的東西。抬頭時,眼前的景象讓他瞳孔驟縮——剛才還清晰可見的峽穀出口,不知何時已被白茫茫的霧氣吞沒,連數尺外的淩雪身影都變得模糊。
    “停。”風痕抬手按住淩雪的肩,指尖的氣流在觸及霧氣的瞬間竟詭異地凝滯了。他試著放出一縷風刃,那道本該鋒利無匹的氣流撞進白霧,隻泛起一圈微弱的漣漪便消失無蹤,“這霧有問題。”
    淩雪剛要說話,耳畔突然飄來細碎的聲響。不是風聲,也不是雪落,倒像是無數人貼在耳邊低語,字句模糊卻帶著說不出的陰冷,順著耳道往腦子裏鑽。她下意識地攥緊手腕,那裏的符文印記正微微發燙,像是在預警。
    “你們聽到了嗎?”淩雪的聲音有些發緊,“像是有人在說話。”
    話音未落,霧中忽然浮出一道巨大的影子。那影子足有三丈高,渾身覆蓋著冰晶,手臂粗如古木,正對著虛空瘋狂捶打。冰巨人嘶吼著,冰晶碎屑從它身上簌簌掉落,露出底下暗紅色的紋路——那是淩雪永世難忘的傷痕。三年前在寒淵冰窟,正是這隻被寒煞操控的傀儡,差點將她碾碎在冰壁上。
    “別信它!”淩雪猛地閉眼,指尖凝結出三枚冰錐擲向影子。冰錐穿透巨影的胸膛,卻連一絲裂痕都沒留下,反而讓那嘶吼聲更清晰了,“是幻覺!寒煞的煞氣能勾起人最害怕的東西!”
    風痕的臉色也沉了下來。他看到霧中飄著無數扭曲的黑影,那些影子都長著和他相似的麵容,正被無形的鎖鏈捆在冰柱上,風刃割開他們的喉嚨,鮮血染紅了整片雪地。那是他少年時最噩夢般的記憶——風族試煉中,他失手誤殺過同伴。
    “專注心神!”風痕低喝一聲,雙掌合十,周身卷起旋轉的氣流。氣旋越來越快,形成一道丈許寬的風柱,本想吹散霧氣,卻見那些白霧如同活物般順著氣流攀附上來,竟在風柱外圍凝成一張張哭泣的臉,“該死,這霧能吸收靈力!”
    就在這時,旁邊的墨塵突然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他踉蹌著往前衝了兩步,死死盯著霧中一道灰袍人影。那人影背對著他們,腰間掛著枚玉佩,輪廓竟與玄陽子一般無二——墨塵總說,他那位嚴厲卻護短的師父,早在半年前鎮壓煞氣時犧牲了。
    “師父?”墨塵的聲音發顫,手不自覺地摸向腰間的玉佩,“您不是……不是已經葬在寒淵了嗎?”
    灰袍人影緩緩轉過身,兜帽下的臉一片模糊,隻能看到嘴角勾起抹詭異的笑。它沒有回答,隻是抬起手,掌心飄出一縷黑煙,那黑煙落地便化作一柄匕首——正是玄陽子平日用來教導墨塵練劍的那柄。
    “您要……教我練劍嗎?”墨塵的眼神開始渙散,腳步不受控製地往前走,“上次您說,我劍法太躁進,要罰我在雪地裏站三個時辰……”
    “墨塵!”風痕猛地回神,一記風鞭抽在墨塵腳邊。雪地上炸開一道淺溝,墨塵被氣浪掀得後退兩步,迷茫地眨了眨眼,那灰袍人影已化作一縷黑煙,被風卷著消散在霧中。
    “我剛才……”墨塵後知後覺地摸了摸額頭,冷汗已經浸濕了鬢角,“我差點就走過去了。”
    風痕沒說話,隻是將兩人往中間拉了拉,三人背靠背站成一個三角。他發現,每當有人陷入幻覺,周圍的霧氣就會變濃一分,那些低語也會更清晰。剛才墨塵失神時,他甚至聽清了一句——“你師父根本不是犧牲的,是被你偷了玉佩害了的”。
    “這霧叫迷魂霧,”風痕沉聲道,他曾在古籍上見過記載,“是煞氣凝結成的,能根據人的記憶造幻象,目的是讓我們自亂陣腳,消耗靈力。”
    淩雪忽然“咦”了一聲。她手腕的符文印記不知何時亮了起來,淡藍色的光芒在掌心流轉,竟將周圍的霧氣逼退了半尺。那些試圖靠近的黑影一觸到藍光,就像被火燒過般蜷縮起來。
    “我的印記能驅散它!”淩雪眼睛一亮,連忙將掌心的光芒舉高,“跟著光走,或許能出去!”
    風痕立刻調整姿勢,用風係靈力護住兩人兩側,不讓霧氣從旁侵襲。墨塵則握緊了腰間的玉佩,那玉佩在藍光映照下泛著溫潤的光澤,讓他紛亂的心緒稍稍平複。
    往前走了約莫數十步,霧中的幻象變得更加逼真。淩雪看到冰巨人的腳下躺著個小女孩,那女孩穿著她兒時的紅衣,正伸出手哭喊著“姐姐救我”——那是她從未見過的妹妹,母親臨終前說過,那孩子生下來就夭折了。
    “別回頭。”風痕的聲音貼著她的耳畔傳來,帶著氣流的暖意,“想想寒淵冰窟,你是怎麽劈開寒煞封印的。”
    淩雪深吸一口氣,將冰錐握得更緊。掌心的藍光突然暴漲,她看到冰巨人的影子在光芒中劇烈扭曲,最後化作一縷黑煙消散了。
    墨塵那邊卻又出了狀況。霧中飄來無數玉簡,上麵寫滿了化煞派的門規,每片玉簡都砸在他身上,發出“啪”的脆響。一個蒼老的聲音在他耳邊怒斥:“叛徒!家族世代守護封印,你卻勾結外人!”他看到玄陽子的臉出現在霧中,眼神失望又冰冷,“我就不該收你這個孽徒。”
    “不是的!我沒有!”墨塵痛苦地抱住頭,腰間的玉佩突然發燙,與淩雪的藍光相呼應,“我隻是想知道真相……”
    “真相就是,你師父還活著。”風痕的聲音冷靜得像冰,“化煞派三個月前就有異動,玄陽子要是真死了,誰在主持這些事?這幻象是想逼你承認子虛烏有的罪名,讓你自暴自棄!”
    這句話像一道驚雷劈進墨塵的腦海。他猛地抬頭,果然看到霧中玄陽子的臉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化作黑煙散去。腰間的玉佩與淩雪的印記同時亮起,在三人周圍形成一道淡金色的結界,霧氣暫時被擋在了外麵。
    “結界撐不了多久。”風痕看著結界外不斷翻滾的白霧,“這霧能感應情緒,越害怕,幻象就越真實。我們必須找到它的源頭。”
    淩雪忽然指向左前方:“那邊的霧氣流動不一樣。”她的冰係靈力對煞氣特別敏感,能察覺到那片區域的霧中藏著更濃鬱的陰冷氣息,“像是有東西在吐霧。”
    三人對視一眼,決定冒險一試。風痕在前開路,用氣流勉強撐開一條通路;淩雪居中,讓藍光始終護住三人;墨塵斷後,不時用玉佩的金光驅散靠近的幻象。
    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霧中漸漸出現了一片模糊的輪廓。那是一塊丈許高的黑石,石上布滿了孔洞,絲絲縷縷的白霧正從孔中往外冒。黑石周圍的雪地上,散落著數十具枯骨,看衣著像是過往誤入峽穀的旅人。
    “是這塊石頭在散發迷魂霧。”墨塵認出石上的紋路,“這是‘蝕心石’,能吸收生靈的恐懼情緒,轉化成煞氣。”他曾在家族典籍上見過記載,這種石頭通常出現在煞氣極重的地方,“必須毀掉它。”
    風痕剛要凝聚風刃,蝕心石突然劇烈震動起來。石上的孔洞裏鑽出無數細小的黑影,那些黑影落地便化作各種恐怖的幻象——有被寒煞吞噬的修士,有被傀儡撕碎的村民,還有淩雪和淩霜小時候的樣子,正對著她哭喊“為什麽不救我”。
    “穩住!”風痕大吼一聲,將全身靈力灌注在雙掌,“淩雪,用你的冰錐打它的孔洞!墨塵,用玉佩的金光護住我們!”
    淩雪點頭,將承影劍的力量注入冰錐,瞄準最大的那個孔洞擲了出去。冰錐帶著藍光穿透黑霧,精準地刺入孔洞,石上傳來一聲刺耳的尖嘯。
    墨塵則將玉佩高高舉起,金光與淩雪的藍光交織,形成一道更堅固的結界,將那些撲來的幻象擋在外麵。他看著石上不斷變化的幻象,突然明白了什麽:“這些幻象不隻是恐懼,還有愧疚!它在利用我們沒說出口的秘密!”
    風痕的風刃已經劈在黑石上。隻聽“鐺”的一聲脆響,黑石上裂開一道縫隙,白霧的濃度頓時減弱了幾分。但與此同時,霧中浮現出一個讓風痕渾身一震的身影——那是他失散多年的妹妹,正對著他伸出手,“哥哥,你為什麽丟下我?”
    “分心了!”風痕被幻象影響,風刃的力量頓時弱了三分。蝕心石抓住機會,一道濃鬱的黑霧從孔洞中噴出,瞬間衝破了結界的一角。
    “風痕!”淩雪立刻調轉冰錐,將黑霧凍結成冰坨,“她不是真的!你妹妹的玉佩還在你身上,她一定還活著!”
    這句話讓風痕猛地清醒。他看著妹妹的幻象,突然冷笑一聲:“我妹妹從不穿綠裙,你露餡了。”他將所有靈力凝聚成一道螺旋風刃,狠狠劈在黑石的裂縫上。
    “哢嚓”一聲,黑石從中間裂開。隨著石體破碎,周圍的白霧如同潮水般退去,那些幻象也瞬間消失無蹤。陽光重新照進峽穀,露出滿地的積雪和遠處的出口。
    三人癱坐在雪地上,都在大口喘氣。蝕心石的碎片在陽光下漸漸融化,化作一灘黑水滲入雪地。
    “原來最可怕的不是幻象,是自己的心魔。”墨塵看著手中的玉佩,上麵的金光已經黯淡了不少,“我一直懷疑師父的死有蹊蹺,才會被幻象趁虛而入。”
    淩雪也鬆了口氣,手腕的印記慢慢隱去:“寒煞的力量比我們想的更狡猾。它知道硬拚贏不了,就用這種方式瓦解我們。”
    風痕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他望向峽穀深處,那裏的霧氣雖然散了,卻隱約傳來一聲尖利的鳥鳴——像是有什麽東西,在他們破除迷魂霧時被驚動了。
    “走吧。”風痕握緊了腰間的劍柄,“前麵還有更多麻煩等著我們。”
    三人互相攙扶著,朝著峽穀出口走去。陽光灑在他們身後,將影子拉得很長,卻沒人注意到,墨塵腰間的玉佩背麵,悄悄浮現出一道與蝕心石相同的紋路,又很快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