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暖震區
    通訊恢複的第一通電話裏，溫如霜聽見風痕的聲音裹著電流的雜音，卻格外堅定“應急糖龍教學包我已經讓團隊發往震區物資點，你帶誌願者過去時務必注意餘震，有任何需要隨時聯係。”
    掛了電話，溫如霜低頭摸了摸行李箱上貼的“糖龍療愈”貼紙——那是去年校園聯賽時，孩子們手繪的迷你糖龍圖案，此刻邊角雖被擠壓得有些卷翹，卻像一團小小的火苗，燙得她心口發暖。車窗外，曾經熟悉的街道滿是斷壁殘垣，偶爾能看見穿著橙色救援服的人員抬著擔架匆匆跑過，她攥緊了手裏的物資清單，指尖微微泛白。
    “溫老師，前麵路段被落石堵了，隻能步行過去。”誌願者小林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溫如霜抬頭，看見前方路麵裂開一道寬約半米的縫隙，碎石還在不時從兩側山坡滾落。她深吸一口氣，把教學包往肩上又提了提——包裏裝著提前熬好的低糖糖坯、安全剪刀、可食用色素，還有印著簡易糖龍步驟的圖文卡片，每一樣都是她和風痕反複核對過的，既要方便孩子操作，又要避免任何安全隱患。
    “大家把貴重物品收好不外露，跟著救援隊員的指引走，注意腳下的碎石。”溫如霜話音剛落，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孩子的哭聲。她回頭，看見一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正拽著救援隊員的衣角，眼淚把小臉衝得花一塊白一塊“我要媽媽，我想回家……”
    那一瞬間，溫如霜想起了風痕出發前說的話“震區的孩子可能會害怕黑暗、害怕陌生環境，糖龍的甜味能讓他們暫時放鬆，而動手製作的過程，能幫他們找回一點點對生活的掌控感。”她放緩腳步，從包裏掏出一塊裹著透明糖紙的迷你糖龍——那是風痕用3d打印技術提前做好的樣品，龍身泛著淡淡的琥珀色，尾巴上還沾著一小片可食用金箔。
    “小朋友，你看這隻小龍好不好看？”溫如霜蹲下身，把糖龍遞到女孩麵前。女孩的哭聲漸漸小了，怯生生地伸出手指碰了碰糖龍的翅膀，又飛快地縮了回去。“它叫糖龍，我們接下來可以一起做一隻屬於你的糖龍，好不好？”溫如霜輕輕擦掉女孩臉上的眼淚，指了指遠處臨時搭建的帳篷“那裏有很多小朋友，我們可以一起玩。”
    抵達安置點時，天已經擦黑。臨時搭建的帳篷裏擠滿了受災群眾，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和泡麵的味道。溫如霜和誌願者們很快找到負責人，說明來意後，對方立刻騰出了一塊角落的空地，又幫忙找來幾張折疊桌。“孩子們這幾天都不太說話，有的晚上還會做噩夢，你們能來真是太好了。”負責人的聲音帶著疲憊，卻難掩期待。
    溫如霜剛把教學包打開，就有幾個孩子湊了過來。她拿出糖坯，演示著如何把糖坯揉成圓球狀，再用手指捏出龍的腦袋和身體。“大家可以按照自己喜歡的樣子做，比如給龍加上角，或者在身上畫花紋。”她一邊說，一邊把彩色糖筆分給孩子們。剛才那個紮羊角辮的女孩猶豫了半天，終於伸手接過了一支粉色的糖筆，小心翼翼地在自己的糖坯上畫了一道弧線。
    “溫老師，你看我做的龍有翅膀！”一個小男孩舉著自己的作品跑過來，糖龍的翅膀歪歪扭扭的，卻透著一股認真勁兒。溫如霜剛要誇他，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風痕發來的視頻通話請求。她接起電話，屏幕裏立刻出現了風痕的臉，背景是他熟悉的工作室，桌上還擺著沒來得及收拾的數字建模圖紙。
    “怎麽樣，孩子們喜歡嗎？”風痕的聲音比電話裏清晰了不少，還能聽見他身後傳來打印機工作的輕微聲響。溫如霜把手機對準孩子們，鏡頭裏，幾個孩子正圍在桌前，有的在給糖龍粘眼睛，有的在討論龍身上該畫什麽花紋。“你看，他們都很認真。”溫如霜笑著說，又把鏡頭轉向剛才的小女孩——她正專注地給糖龍的尾巴纏上一圈粉色的糖絲，臉上已經沒有了之前的膽怯。
    風痕的嘴角也跟著上揚“我這邊聯係上了當地的一位老工匠，他以前做過麵塑，手裏還有些能用的工具。我剛才已經遠程教他怎麽調整糖坯的軟硬程度，還把簡易模具的圖紙發給他了，明天他應該就能帶著材料過來，幫著大家一起做。”
    “太好了，這樣我們就能幫更多人了。”溫如霜剛說完，就看見帳篷門口走進來一個穿著藍色外套的中年男人，手裏提著一個舊木箱。男人看見溫如霜手裏的手機，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了笑容“你就是溫老師吧？我是老周，風痕老師剛才跟我視頻過。”
    老周打開木箱，裏麵整齊地擺放著幾樣工具一把磨得發亮的竹刀，幾個用陶土燒製的簡易模具，還有一小袋麵粉——那是他從家裏搶出來的，原本打算留著自己吃，聽說要做糖龍，立刻就拿了過來。“風痕老師說，用麵粉撒在模具上，能防止糖坯粘住。”老周一邊說，一邊按照風痕教的方法，把麵粉均勻地撒在模具裏，再把揉好的糖坯放進去按壓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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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過多久，一個帶著花紋的糖龍模具就做好了。老周把模具遞給旁邊的一個孩子，孩子驚喜地叫了起來“哇，這個龍好漂亮！”溫如霜看著老周熟練的動作，又看了看屏幕裏風痕認真的表情，突然覺得心裏暖暖的——隔著幾百公裏的距離，一個用技術遠程指導，一個用手藝現場實操，卻因為同一份對糖龍的熱愛，為震區的人們搭建起了一座溫暖的橋梁。
    接下來的幾天，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製作糖龍的隊伍。白天，孩子們在帳篷裏做著屬於自己的糖龍，有的還會把做好的糖龍送給救援隊員；晚上，老周就帶著幾個村民，跟著風痕的視頻教程，學習如何熬製糖坯。風痕還特意調整了配方，用當地容易找到的麥芽糖代替了部分白砂糖，既降低了成本，又讓糖龍的口感更軟糯。
    有一天晚上，溫如霜正在給孩子們講糖龍的傳說——明清時期，人們會用糖龍祭祀河神，祈求平安。突然，帳篷外傳來一陣騷動，緊接著就聽見有人喊“餘震！大家快到空地上來！”溫如霜立刻起身，把身邊的幾個孩子護在懷裏，跟著人群往外麵跑。
    等餘震過去，大家回到帳篷時，發現剛才用來做糖龍的桌子被掉落的帆布砸中，桌上的糖坯和工具散落了一地。一個小女孩看著自己還沒做完的糖龍，眼圈瞬間就紅了。溫如霜剛要安慰她，老周突然開口“沒事，我們再做一個就好。材料還有，工具也沒壞，我們還能做更好看的。”
    說著，老周從木箱裏拿出新的糖坯，又打開手機，撥通了風痕的視頻電話。“風痕老師，我們想再學一種新的糖龍做法，你能教教我們嗎？”屏幕裏的風痕立刻點頭，拿起桌上的糖坯，演示著如何做出螺旋狀的龍身。“大家跟著我一起做，先把糖坯搓成長條，然後像擰麻花一樣擰起來，再捏出龍頭……”
    孩子們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了過去，剛才那個紅著眼圈的小女孩也重新拿起了糖坯，跟著視頻裏的風痕一步步操作。溫如霜看著眼前的場景，突然明白了風痕之前說的“重建生活信心”是什麽意思——不是說要立刻恢複曾經的生活，而是在困境中，依然能找到一件值得認真去做的事，依然能相信自己可以創造出美好的東西。
    一周後，溫如霜接到了撤離的通知。臨走那天，孩子們把自己做的糖龍送給她，有的糖龍已經有些融化了，卻依然被小心翼翼地裝在紙盒子裏。老周也拿著一個用新模具做的糖龍過來，龍身上刻著“平安”兩個字“溫老師，麻煩你把這個帶給風痕老師，謝謝他這些天的指導。等我們這裏重建好了，歡迎你們再來。”
    溫如霜接過糖龍，心裏滿是不舍。她拿出手機，撥通了風痕的電話，把鏡頭對準了眼前的孩子們和村民。“風痕，你看，他們都在跟你說謝謝。”屏幕裏的風痕笑了，眼裏似乎閃著光“應該謝謝他們，是他們讓我知道，糖龍不僅是一種技藝，更是一種力量。”
    車子駛離安置點時，溫如霜回頭望去，看見孩子們舉著自己做的糖龍，站在帳篷門口朝她揮手。夕陽的餘暉灑在孩子們的臉上，也灑在那些泛著琥珀色的糖龍身上，像是給整個震區鍍上了一層溫暖的光。她摸了摸口袋裏那個刻著“平安”的糖龍，又看了看屏幕裏風痕熟悉的臉，突然覺得，隻要還有這樣的溫暖和堅持，再大的困難，都能慢慢克服。
    就像那些在震區裏誕生的糖龍，雖然經曆了風雨，卻依然帶著甜味，帶著希望，在人們的心裏，悄悄長出了新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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