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龍無甜亦暖心
    雙生穀的初秋總帶著幾分濕潤的涼意，糖龍展館後院的老桂花樹下，溫如霜正捧著一本泛黃的線裝書，指尖在“糖”字周邊的批注上反複摩挲。書頁間夾著的蟬翼紙已經脆得怕風，上麵是她外婆當年手寫的備注“藥糖可療虛，減甜亦存韻”，這行字讓她盯著看了整整一上午。
    “溫博士，又在跟老書較勁？”風痕的聲音從月亮門那邊傳來，他手裏拎著個銀色的金屬箱，箱角還沾著點白色粉末——不用問，準是剛從食品研究所的實驗室回來。他走近時，溫如霜才抬頭，眼底帶著藏不住的興奮，把書往石桌上推了推“你看這個，《食憲鴻秘》裏記著‘無糖糖藝’呢，說是用麥芽、葛根熬漿，能做出跟蔗糖一樣的塑形效果，還提了句‘消渴者可少量食之’。”
    風痕放下箱子，湊過去看那行豎排的小字，眉頭微微挑起“消渴者？不就是現在說的糖尿病患者？咱們之前做低糖糖龍的時候，就有老匠人提過，說以前走街串巷的糖藝人，會給不能吃糖的老人做‘素糖龍’，原來真有古籍依據。”他說著打開金屬箱，裏麵擺著三管透明的膏狀原料，“研究所剛送來的樣品，麥芽糖醇、赤蘚糖醇，還有低聚果糖，都是代糖裏穩定性比較好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熬出傳統糖料的韌勁。”
    溫如霜立刻來了精神，起身往展館的實操區走“試試就知道了！阿鬆師傅昨天還說，有個老主顧是糖尿病患者，每次來都盯著糖龍看，卻不敢買，要是能做出無糖的，也算圓了他的念想。”
    實操區的大灶已經生好了火，鐵鍋擦得鋥亮。風痕按照傳統熬糖的步驟，先把麥芽糖醇和水按3:1的比例倒進鍋裏，溫如霜則守在旁邊，手裏拿著古籍對照“書上說‘文火慢熬，至起白霜’，咱們得控製好溫度，不能像熬蔗糖那樣猛火，代糖的熔點好像更低。”風痕點點頭，把溫度計插進鍋裏，顯示屏上的數字慢慢往上跳，從50c到80c，糖漿漸漸從透明變成淺乳色，咕嘟聲也越來越輕。
    可就在溫度升到110c的時候，意外發生了——糖漿突然開始結塊，像碎玻璃似的粘在鍋壁上，用鏟子一攪，還濺出了細小的顆粒。風痕趕緊關火，看著鍋裏不成形的原料，皺起了眉“看來比例不對，或者少了什麽穩定劑？傳統糖料裏蔗糖本身就有黏性，代糖好像沒這個特性。”
    溫如霜沒說話，又翻回古籍那一頁，手指在“葛根漿”三個字上停住“會不會是少了天然增稠的東西？書上說‘加葛根汁，增其柔’，咱們用現代的東西替代試試，比如魔芋粉？它本身沒味道，還能增加黏性。”風痕眼睛一亮，從實驗室的樣品箱裏翻出一小袋白色粉末，按照05的比例加進新的糖漿裏，這次換了小火，慢慢攪拌。
    溫度計的數字一點點攀升，105c、108c、112c，糖漿始終保持著細膩的流動感，沒有再結塊。風痕試著用鏟子挑起一點，糖漿能拉出細長的絲，冷卻幾秒後，用手一捏，居然有了傳統糖料的彈性。“成了！”他興奮地叫了一聲，溫如霜也湊過來，看著鍋裏泛著柔光的糖漿，嘴角彎了起來“接下來該塑形了，先做個小的試試，就用阿鬆師傅最拿手的‘單龍戲珠’造型。”
    風痕把糖漿倒進特製的不鏽鋼模具裏，模具是他特意改造的，內壁塗了一層食品級脫模劑，方便取出。等待冷卻的間隙，溫如霜給社區醫院的張醫生打了個電話，想請他幫忙測試一下糖龍的含糖量。張醫生聽說他們在研發無糖糖龍，立刻答應過來，還笑著說“要是真能成，我得給我們科的患者都帶幾個，他們好多人都饞甜食，又不敢吃。”
    半小時後，第一個無糖糖龍從模具裏取了出來。通體呈淡淡的乳黃色，龍鱗的紋路清晰可見，用手輕輕一碰，硬度剛好，不會像傳統糖龍那樣一捏就碎。張醫生也準時到了，他帶來了便攜式血糖儀和檢測試劑，取了一點糖龍樣品溶解後，滴進試劑裏，等待結果的幾分鍾裏，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血糖生成指數低於55，屬於低gi食物，而且沒有添加蔗糖，糖尿病患者適量吃一點，不會有太大影響。”張醫生看著檢測結果，語氣裏滿是驚喜，“你們這可是做了件好事，既保住了老手藝，又讓特殊人群能享受這份樂趣。”
    可還沒等大家高興多久，新的問題又冒了出來。溫如霜嚐了一口無糖糖龍，眉頭輕輕皺了皺“味道有點淡，而且後味有點發苦，不像傳統糖龍那樣有回甜，可能是代糖的口感還沒調好。”風痕也嚐了嚐，確實如她所說，而且糖龍的光澤度也不如傳統的好，看起來少了點靈氣。
    “要不加點天然的調味劑？”溫如霜又翻起了古籍，“你看這裏，‘加陳皮、甘草，去其澀，增其香’，咱們之前做低糖糖龍的時候用過陳皮，效果不錯，這次試試加一點，既能掩蓋代糖的苦味，又不會增加糖分。”風痕立刻行動，把曬幹的陳皮磨成粉，按1的比例加進新一批的糖漿裏，還特意調整了熬製時間，讓陳皮的香味能充分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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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熬出來的糖漿，剛倒進鍋裏就飄出了淡淡的陳皮香。冷卻塑形後，糖龍的顏色變成了淺橙黃色，看起來更溫潤了。溫如霜先嚐了一口，陳皮的清香剛好中和了代糖的苦味，後味還有一絲回甘，跟傳統糖龍的口感已經很接近了。風痕也試了試，還特意用手機拍了照片，發給遠在外地的阿鬆師傅“師傅，您看咱們的無糖糖龍，能過關不？”
    沒過幾分鍾，阿鬆師傅的視頻電話就打了過來，屏幕裏的老人拿著老花鏡，仔細看著照片“紋路夠清晰，顏色也正，就是不知道韌勁怎麽樣？傳統糖龍能拉成絲，你們這個行不行？”風痕拿起糖龍的尾巴，輕輕一拉，居然真的拉出了細細的糖絲，而且沒有斷。阿鬆師傅看得直點頭“好！好！這下那個老主顧再也不用隻看不買了，我明天就去跟他說，讓他來嚐嚐咱們的‘無甜糖龍’。”
    接下來的幾天，風痕和溫如霜又反複調整配方，優化模具設計，還特意做了幾種不同的造型，有小巧的“迷你龍”，也有適合擺放的“盤柱龍”。他們還在糖龍的底座上刻了一行小字“無甜亦有韻，傳承暖人心”，希望每個拿到糖龍的人，都能感受到這份用心。
    開展的那天，糖龍展館特意設了“無糖糖龍體驗區”。一大早，阿鬆師傅說的那個老主顧就來了，他叫李建國，患糖尿病十幾年了，以前每次來展館，都要在糖龍展台前站好久。這次看到“無糖”兩個字，他先是愣了愣，然後小心翼翼地問“這個我真能吃？”溫如霜笑著遞給他一個迷你糖龍“李叔，您放心吃，我們已經請醫生測試過了，不會影響血糖的。”
    李建國接過糖龍，輕輕咬了一口，眼睛瞬間就紅了“多少年沒吃過糖了，沒想到還能嚐到糖龍的味道，而且這個還有陳皮香，真好吃。”他一邊吃，一邊跟周圍的人說“以前總覺得，得了糖尿病，就跟這些好吃的絕緣了，沒想到現在還有這麽貼心的手藝，謝謝你們，把老祖宗的東西，改成了咱們能吃的樣子。”
    那天的體驗區特別熱鬧，好多糖尿病患者都是特意過來的，還有家長帶著有乳糖不耐受的孩子，大家拿著無糖糖龍，有的拍照，有的細細品嚐，還有人向風痕和溫如霜請教製作方法。溫如霜看著眼前的場景，又想起了外婆留在古籍裏的那句話“減甜亦存韻”，原來真正的傳承，不是一成不變地守著老規矩，而是根據時代的需求，做出適當的改變，讓老手藝能走進更多人的生活，溫暖更多人的心房。
    風痕走過來，遞給溫如霜一杯熱茶“你看，咱們的無糖糖龍，是不是比想象中更受歡迎？”溫如霜點點頭，看著窗外飄落的桂花，輕聲說“其實糖龍的甜，從來都不隻是在味道裏，而是在它承載的文化裏，在我們想讓更多人感受到傳承的心意裏。以後，咱們還要做更多不一樣的糖龍，讓每個喜歡它的人，都能擁有屬於自己的那一份甜。”
    風痕笑著點頭，把手機裏剛收到的消息給她看“食品研究所剛才說，想跟咱們合作，把無糖糖龍的配方標準化，以後說不定能批量生產，讓更多地方的人都能吃到。”溫如霜接過手機，看著屏幕上的文字，心裏暖暖的——原來隻要用心，老手藝不僅能活下去，還能開出新的花，就像這無糖糖龍，雖然沒有了蔗糖的甜，卻多了一份貼心的暖，這份暖，比任何甜都更長久，更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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