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腳踩在主佛像底座的符文陣列中央，整個千佛塚瞬間震動起來。
    大地崩裂，佛像齊聲誦唱，而那團黑影，終於睜開了第一隻眼睛。
    那是一隻不屬於任何物種的眼睛，漆黑如淵，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
    “歡迎來到……真正的審判。”
    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像是某種古老的回音，又像是直接鑽進腦海裏的低語。所有人都愣住了，連正在與佛像搏殺的骨蟬都停下了動作，他身上的骨甲泛起一陣不自然的波動，像是感應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
    “這玩意兒……不是係統。”裴策咬牙開口，聲音有些發抖，“是活的。”
    “別廢話了！”陸驍大吼，“先把他拉回來！”
    幾人迅速衝向那個狂奔的男人，可就在他們即將接近時，地麵突然塌陷，一道深不見底的裂縫出現在腳下。男人被吞沒其中，連一聲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
    “楚梟！”江璃脫口而出。
    眾人一怔。
    “他在下麵？”唐翎皺眉。
    “不知道。”江璃蹲下身，手指貼著裂縫邊緣，輕輕感受了一下溫度和氣流，“但至少……他還活著。”
    “你怎麽知道？”蘇泠問。
    “因為如果死了，係統早就提示罪業值清零了。”江璃抬起頭，眼神冷得像冰，“但現在，我們頭頂上那尊主佛像……它笑了。”
    果然，原本低垂眼簾的主佛像此刻嘴角微微揚起，那種詭異的笑容讓人毛骨悚然。
    “歡迎來到……真正的審判。”同樣的聲音再次響起，但這一次，帶著一絲戲謔。
    “我操，這玩意兒有自我意識？”鍾離熵皺眉，“而且……好像還對我們挺感興趣。”
    “這不是佛像。”陸驍緩緩抽出匕首，“這是某種東西的外殼。”
    “你意思是……裏麵裝的是個活物？”唐翎眯起眼。
    “比活物更糟。”江璃站起身，目光落在那些依舊在追殺其他人的佛像身上，“它們不是守衛，也不是刑具，而是……封印的一部分。”
    “封印？封印什麽？”裴策警惕地掃視四周。
    沒人回答。
    “你們看！”蘇泠突然指著裂縫下方，“那裏……有人！”
    眾人立刻圍攏過來，借著微弱的光往下望去。隻見裂縫內部並非空洞，而是一層又一層密密麻麻的地磚，每一塊磚下，都嵌著一張扭曲的人臉——有的驚恐、有的憤怒、有的絕望，甚至還有些……在笑。
    “這……”骨蟬低聲說，“這不是裝飾，這是……囚籠。”
    “我們才是被鎮壓的惡業本身。”一個沙啞的聲音從裂縫深處傳來。
    楚梟！
    下一秒，他猛地一拳砸碎腳下的地磚，整塊磚飛濺而起，露出下方更深的一層空間。那一瞬間，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磚下，赫然是無數掙紮的臉孔，像是被困在某種透明物質中，嘴巴張合卻無法發聲，雙手抓撓卻無法逃脫。
    “我操……”唐翎後退一步，“這些……都是玩家？”
    “沒錯。”楚梟抬頭看向他們，臉上滿是震驚與憤怒，“我們以為自己是在副本裏打怪升級，實際上，我們才是被關在這裏的東西！”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等等……”裴策忽然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我們……也是罪人？”
    “不然你以為為什麽會被丟進來？”楚梟冷笑一聲，“你以為你是誤入係統的倒黴蛋？錯！你就是係統要審判的對象！”
    “放屁！”陸驍怒吼，“我是被選中的執行者！”
    “那你告訴我，”楚梟盯著他，“你為什麽會在任務失敗之後，還能繼續留在這裏？為什麽你沒有被清除？因為你已經死過一次了，陸驍。你以為你在贖罪，其實你隻是被重新激活的程序。”
    “閉嘴！”陸驍舉起槍。
    “開槍啊！”楚梟咧嘴一笑，“看看能不能打死我。”
    槍響。
    子彈穿透空氣，擊中楚梟胸口，卻沒有血，隻有黑色的霧氣噴湧而出。
    “看到了嗎？”楚梟拍了拍胸口，“我們不是人，我們是數據。”
    “不可能……”江璃喃喃道，“如果是數據，為什麽會有痛覺？為什麽會流血？”
    “你以為係統為什麽要給你痛覺？”楚梟冷冷地看著她，“因為它想讓你記住每一刻的痛苦，好讓每一次死亡都有足夠的數據支撐它的‘審判’。”
    “那我們到底是誰？”蘇泠顫抖著問。
    “是我們自己。”楚梟回答，“也是別人。我們是罪孽的集合體，是無數個輪回疊加後的殘渣。你以為你在輪回？不，你是在不斷被重寫。”
    “夠了！”鍾離熵突然打斷他，“就算你說的是真的，我們現在也得想辦法離開這個鬼地方。”
    “問題是你根本出不去。”楚梟笑了笑，“你以為這隻是個副本？錯了，這才是現實。”
    話音剛落，裂縫猛然擴大，一股強大的吸力從下方傳來，像是某種沉睡的東西被徹底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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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醒了。”江璃低聲說。
    “誰？”裴策緊張地問。
    “真正的審判者。”
    刹那間，整個千佛塚開始劇烈震動，那些原本還在追殺眾人的佛像紛紛停下動作，轉頭望向裂縫方向。它們的表情不再僵硬，而是變得……恐懼。
    “那下麵……到底是什麽？”唐翎忍不住問。
    “是我們所有人的罪。”楚梟望著他們，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現在，它要清算我們了。”
    一道黑影從裂縫深處緩緩升起，起初隻是一個模糊的輪廓，但隨著它逐漸靠近，眾人終於看清了它的模樣——
    那是一個由無數人臉拚接而成的巨大身影，每一張臉都在尖叫、哭泣、咆哮，仿佛承載著世間所有的罪惡。
    “歡迎回家。”它開口，聲音如同千萬人同時低語。
    下一秒，整個千佛塚的地麵開始翻轉，像是世界被顛倒了一般。眾人腳下的土地變成了天花板，而天空則成了深淵。
    “臥槽！”裴策大喊，“這他媽是啥情況？！”
    “時間開始混亂了。”蘇泠臉色蒼白，“我用了兩次時間倒流，但……沒用。”
    “那就隻能硬闖了。”骨蟬低吼一聲，骨骼外殖裝甲瞬間覆蓋全身。
    “等等。”江璃突然按住他的手臂，“你看那邊。”
    順著她的視線望去，眾人看到主佛像胸口的位置，那團黑影正在緩緩收縮，似乎……在撤退？
    “它怕了。”江璃輕聲道，“它知道自己撐不住多久。”
    “那我們就趁現在……衝出去？”唐翎握緊拳頭。
    “不行。”鍾離熵搖頭，“出口已經被封閉了。”
    “那就隻能……”陸驍咬牙，“幹掉它。”
    “你瘋了嗎？”裴策瞪眼，“它可是整個副本的核心！”
    “但它也有弱點。”江璃盯著那團黑影，“它是我們的罪，但它也是我們的記憶。隻要我們願意麵對，就能撕裂它。”
    “問題是……誰敢第一個站出來？”楚梟冷笑。
    沉默。
    “我來。”蘇泠上前一步，眼神堅定，“我已經輪回了217次，每一次我都試圖逃避。這一次……我想麵對。”
    “我也來。”江璃跟上。
    “算我一個。”陸驍握緊匕首。
    “媽的，賭一把吧。”裴策咬牙。
    “嗬。”骨蟬低笑一聲，“正好，我也想試試新形態。”
    黑影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天地再次翻轉，整個千佛塚化作一片混沌之地。
    而就在這時，一道金光從裂縫深處射出，照亮了眾人眼前的黑暗。
    “那是……什麽？”唐翎眯起眼。
    “可能是出口。”江璃說。
    “也可能是陷阱。”鍾離熵補充。
    “不管了。”陸驍率先衝了出去，“總比等死強。”
    眾人緊隨其後，朝著那道金光奔去。
    可就在他們即將觸碰到金光的一瞬間，蘇泠突然停下了腳步。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上麵不知何時多出了一行字：
    【你已積累50傲慢值，請注意言行舉止。】
    她愣住了。
    “怎麽了？”江璃回頭問。
    “沒什麽。”她收回手，擠出一個微笑，“我們走。”
    下一秒，她悄悄在手臂內側，又刻下了一個新的正字。
    這時，金光驟然熄滅。
    取而代之的，是一雙冰冷的眼睛，在黑暗中靜靜注視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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