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刺得人睜不開眼。
    陸驍最先落地，膝蓋重重砸在青石板上。他抬頭四望，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座古舊的刑堂裏——不是副本那種虛擬感十足的布景，而是真真切切能聞到黴味和血腥氣的地方。
    “人都到齊了嗎？”他咬牙撐起身子。
    “我在這。”江璃的聲音從角落傳來，她正扶著牆緩緩站起，“骨蟬呢？”
    “這兒。”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骨蟬從陰影中走出，身上還殘留著未散去的骨骼裝甲痕跡。
    唐翎拍了拍身上的灰，“鍾離呢？裴策？蘇泠？”
    空氣忽然安靜下來。
    沒人回答。
    陸驍猛地回頭，發現那組密碼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牆上浮現出一行血字：
    “選擇者必承受代價”
    “操。”唐翎罵了一聲，“他們三個沒跟上來？”
    江璃皺眉，“剛才最後那一秒……我記得裴策是按下了最後一個字符的。”
    “但係統反製太強。”骨蟬低聲說，“我們被強製分開了。”
    陸驍沉默片刻，忽然抬頭看向門口。那扇厚重的木門不知何時已經半開，門外漆黑一片，仿佛有無數雙眼睛在暗處窺視。
    “先別管他們了。”他說，“現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我們在哪。”
    幾人對視一眼，紛紛點頭。
    江璃率先走向門口，指尖剛觸碰到門框，便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竄入體內。
    “等等。”骨蟬突然伸手攔住她，“你感覺不到嗎？這扇門後麵……有人。”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一聲低笑。
    沙啞、陰冷，像是某種古老刑具摩擦金屬的聲音。
    “歡迎來到真正的刑堂。”聲音說。
    江璃瞳孔一縮，迅速後退一步。可那聲音卻如影隨形地追了上來。
    “你們以為逃出了千佛塚？”它繼續道，“不，你們隻是……換了個牢籠。”
    “誰在外麵？”陸驍厲聲喝問。
    笑聲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地上爬行。
    江璃下意識地握緊拳頭，血液中的毒素開始躁動不安。
    “這不是副本。”她喃喃道，“這是……主神係統的核心層。”
    “你怎麽知道？”唐翎緊張地環顧四周。
    “因為我聞到了死亡的味道。”她低聲說，“不是模擬數據，是真實的腐爛氣息。”
    骨蟬眯起眼睛，“也就是說……我們可能永遠也回不去了？”
    “不一定。”陸驍忽然開口，“隻要找到裴策他們，就還有機會。”
    “問題是。”唐翎苦笑道，“我們現在連自己在哪都不知道。”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聲清晰的腳步聲。
    哢噠。
    緊接著，是第二聲。
    第三聲。
    節奏平穩，像是某種儀式。
    江璃屏住呼吸，盯著那扇門。
    門緩緩打開。
    一個身影出現在門口。
    穿著黑色長袍，臉上戴著一張青銅麵具。
    他緩緩抬起手，指向江顱。
    “你。”他說，“你殺了我。”
    江璃渾身一震。
    下一秒，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變得異常清晰。
    咚、咚、咚——
    像是倒計時。
    “你認得我嗎？”那人輕聲問。
    江璃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個字。
    她的記憶在翻湧，在撕裂，在重組。
    某個畫麵浮現出來——
    她站在實驗室裏，手中拿著一支注射器。
    對麵是一個戴著眼鏡的男人，滿臉驚恐。
    “求你……別……”
    她笑了。
    然後將針頭紮進他的脖子。
    男人抽搐著倒下，嘴角溢出黑血。
    那一刻，她沒有任何悔意。
    “是你。”她終於開口，聲音嘶啞。
    男人輕輕摘下麵具。
    露出一張熟悉的臉。
    正是她在千佛塚中看到的，那尊倒坐佛像的模樣。
    “歡迎回家。”他說。
    江璃的手指猛然收緊，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我不是凶手。”她低聲說。
    “你是。”男人笑了，“而且，你還殺了很多人。”
    “閉嘴！”她怒吼。
    可下一秒，整個刑堂忽然劇烈震動起來。
    地麵開始龜裂，天花板上的符文瘋狂旋轉。
    “怎麽回事？”唐翎驚叫。
    “不是地震。”骨蟬沉聲道，“是……係統在重置。”
    “什麽意思？！”陸驍衝上前，“快說！”
    骨蟬緩緩抬起頭，眼中泛起詭異的藍光。
    “意思是。”他說，“我們剛剛觸發了‘贖罪悖論’。”
    “什麽意思？！”唐翎急了。
    骨蟬深吸一口氣：“通關者清除自身罪業，但會繼承被他殺死之人的罪孽。”
    空氣驟然凝固。
    江璃臉色慘白。
    “也就是說……”她艱難地開口，“我們每殺一個人，都會把對方的罪背在自己身上？”
    “沒錯。”骨蟬點頭，“而現在，我們進了最深層的刑堂。”
    “因為我們的罪業值……已經爆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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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外的男子輕輕一笑，緩緩後退。
    “來吧。”他說，“讓我看看你們還能撐多久。”
    說完，他轉身走入黑暗。
    江璃猛地衝出去，可那條走廊早已空無一人。
    隻剩下一麵牆上，浮現出一行新的血字：
    “下一個是誰？”
    她愣住了。
    身後，陸驍緩緩走近。
    “江璃。”他低聲問，“你殺了多少人？”
    江璃沒有回答。
    她隻是緩緩伸出手，按在那行血字上。
    刹那間，整條走廊亮起幽藍色的光芒。
    地板開始融化。
    牆壁開始扭曲。
    “快走！”骨蟬大喊。
    可江璃卻站在原地不動。
    她的手指緊緊貼在牆上，仿佛感受到了什麽。
    “不對……”她喃喃道，“這不是出口……這是入口。”
    “入口？”唐翎一愣。
    “通往哪裏？”陸驍追問。
    江璃緩緩轉過身，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通往……真正的刑堂核心。”
    她的話音未落，背後那麵牆轟然塌陷。
    一股強大的吸力瞬間將所有人卷入其中。
    最後一刻，陸驍抓住了江璃的手腕。
    “你瘋了？！”他怒吼。
    江璃看著他，嘴角微微上揚。
    “你不覺得奇怪嗎？”她說，“為什麽裴策、鍾離熵和蘇泠……都沒跟上來？”
    陸驍一怔。
    “因為他們早就知道。”江璃輕聲說，“這個世界的規則。”
    她的身體一點點被拉進那片黑暗之中。
    “江璃！”陸驍死死抓著她。
    “你知道嗎？”她忽然笑了，“其實我一直想問你一件事。”
    “什麽？”
    “你覺得……我們真的是在逃命嗎？”
    她的眼神變得深邃而危險。
    “還是說……我們一直在往更深的地獄裏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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