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翎的臉出現在廣告牌上，笑容像是凝固的冰。街道兩旁的建築在陽光下泛著不真實的金屬光澤，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歡迎來到現實。”
    這句話還在耳邊回響，可沒人再開口說話了。每個人都盯著那塊屏幕，眼神裏透著複雜的情緒——震驚、懷疑、憤怒，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這不是我們認知裏的現實。”裴策最先打破沉默，他翻開了筆記本，手指在紙頁間快速滑動，“坐標數據不對，gps信號被屏蔽，連空氣質量指數都顯示為‘未定義’。”
    “也就是說……”江璃低聲說，手指輕輕摩挲著手腕上的毒素注射器，“這裏依舊是係統的一部分？”
    “或者更糟。”蘇泠輕聲插話，她的眼神落在遠處一座高塔頂端的符號上，“也許……這才是真正的刑堂。”
    陸驍沒有說話，他隻是緩緩拔出腰間的匕首，刀刃在陽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他的動態視覺強化已經啟動，但四周依舊沒有任何異常的攻擊軌跡。
    “骨蟬。”他忽然開口，“你還能感覺到其他變異體的存在嗎？”
    骨蟬閉上眼，片刻後睜開，瞳孔中浮現出複眼結構：“有……但很遠，在城市邊緣地帶。它們好像也在等什麽。”
    “等？”鍾離熵終於開口，聲音沙啞，“等我們先動手？”
    “或許是我們走錯方向了。”裴策忽然抬頭，“贖罪係統不是囚籠，是鏡子。它讓我們看見自己最不想麵對的東西。”
    “比如……失敗。”江璃接過話頭，眼神有些恍惚。
    眾人沉默。
    “所以我們要做的，不是逃出去。”陸驍緩緩收起匕首，目光掃過眾人，“而是找到這麵鏡子的核心。”
    他們開始沿著街道前行，腳步聲在空曠的道路上格外清晰。街道兩側的建築物雖然嶄新，但卻沒有任何人跡。連一隻鳥都沒有，仿佛整個世界都被按下了暫停鍵。
    “你們有沒有發現，”唐翎忽然開口，聲音低沉而冷靜，“這裏的空氣太幹淨了。”
    所有人都停下腳步，仔細感受了一下。
    確實，沒有灰塵，沒有花粉，沒有尾氣，甚至連一點風都沒有。一切都太過完美，反而顯得……虛假。
    “這不是自然形成的環境。”蘇泠皺眉，“更像是……模擬出來的。”
    “模擬？”裴策冷笑一聲，“那我們就去找找看，是誰在操控這場遊戲。”
    他們繼續前行，穿過一條狹窄的小巷，眼前豁然開朗。一片巨大的廣場展現在他們麵前，中央矗立著一座古老的石碑，上麵刻滿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那些文字看起來像某種古代語言，但又帶著明顯的電子編碼痕跡。
    “這是……”江璃走近幾步，伸手觸碰石碑表麵，指尖傳來一陣微弱的電流感，“文獻？”
    “而且是加密過的。”裴策掏出隨身攜帶的數據解析儀，連接到石碑一角，“我需要時間破譯。”
    “我們沒有太多時間。”陸驍環顧四周，眉頭緊鎖，“這地方……太安靜了。”
    “安靜得不像現實。”鍾離熵點頭，手掌悄然凝聚出一個小型黑洞，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蘇泠蹲下身，仔細觀察石碑底部的一段文字，她的臉色忽然變了：“這段話……和我在某次輪回中見過的幾乎一模一樣。”
    “哪一次？”江璃問。
    “第172次。”蘇泠低聲回答，“那是我唯一一次……沒能救下任何人的輪回。”
    空氣瞬間變得沉重。
    “看來，這些文獻不僅僅是記錄。”裴策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他正盯著屏幕上不斷跳動的解碼進度條，“它們還儲存了……我們的記憶。”
    “什麽意思？”骨蟬皺眉。
    “意思是，”裴策抬起頭，眼神銳利，“這個係統不僅僅是在觀察我們，它還在吸收我們。”
    “吸收？”江璃咬牙，“你是說……它把我們的經曆變成了資料庫？”
    “不止是經曆。”裴策指了指石碑上的某個符號，“還有情緒，痛苦，死亡，甚至是……我們的選擇。”
    “那我們豈不是……成了它的養料？”陸鐮握緊拳頭，指甲掐進掌心。
    “也許，從一開始就是如此。”裴策淡淡地說。
    就在這時，石碑上的文字忽然亮了起來，一道淡藍色的光芒順著紋路蔓延開來，最終匯聚成一段清晰可見的句子：
    【係統核心：觀測者終端】
    【權限等級：未知】
    【警告：當前行為已觸發‘真相探求’協議，請確認是否繼續訪問。】
    “這就是關鍵點。”江璃深吸一口氣，“我們要不要繼續？”
    沒有人立刻回答。
    “如果我們停止，會怎樣？”蘇泠問。
    “係統會重置這一區域。”裴策看著屏幕上的提示信息，“但我們之前獲取的所有數據都會被清除。”
    “那就繼續吧。”陸驍開口，語氣堅定，“我已經受夠了被人玩弄的感覺。”
    他走上前，手掌貼在石碑上。
    藍光驟然暴漲，整個廣場被籠罩在一片刺目的光芒之中。
    就在那一刻，蘇泠突然感覺手腕一陣刺痛。
    她低頭一看，原本已經暗淡下去的刻痕，竟然重新亮了起來。
    而且，這次的數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多。
    “等等……”她喃喃自語，“這不可能……”
    然而還沒等她說完，一道陌生卻熟悉的低語聲在她耳邊響起：
    “你以為，隻有你在輪回嗎？”
    下一秒，整座廣場開始劇烈震動，地麵裂開一道道縫隙，從中湧出無數模糊的身影。
    那些身影……每一個都長著他們的臉。
    “歡迎來到真正的檔案室。”唐翎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幾分嘲諷，“在這裏，你們所有的失敗，都將被永久保存。”
    人群中的一個“蘇泠”緩緩抬起頭，嘴角揚起一抹詭異的笑容。
    “包括你的第218次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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