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給出了新坐標。
    牆上的光束尚未完全消散，那行字卻仿佛烙進了每個人的視網膜。第七層——三個字像是一道鎖，而他們剛剛找到鑰匙。
    “第七層。”唐翎低聲道，聲音裏帶著一絲譏諷，“聽起來像是某種地獄的編號。”
    “不是編號。”裴策已經打開終端，調取了物品釋放出的數據流，“是層級結構，意味著我們所處的空間隻是表層之一。”
    “也就是說……”江璃皺眉，“我們一直在爬樓梯？”
    “沒錯。”裴策點頭，“而且現在才剛到第七步。”
    空氣沉默了幾秒，隻有儀器發出輕微的嗡鳴。
    “那就去。”陸驍直接道，刀鋒般的目光掃過眾人，“你們誰有異議？”
    沒人說話。
    “好。”他轉身走向門口，“那就別浪費時間。”
    他們在廢棄實驗室待了一整夜，將所有能帶走的設備和數據打包。江璃用化學溶劑提取出部分核心材料，鍾離熵則反複檢查黑洞生成裝置的冷卻係統，確保不會在關鍵時刻失憶。骨蟬始終盯著那枚銀白色物體，眼神複雜，像是在傾聽什麽。
    “它還在說話？”蘇泠輕聲問。
    骨蟬沒有立刻回答，過了幾秒才緩緩開口：“它說，第七層會考驗我們的選擇。”
    “選擇？”她一怔。
    “不是對錯。”他低聲，“而是代價。”
    蘇泠沒再追問，隻默默將手臂上刻下的正字又添了一筆。
    清晨時分，眾人離開實驗室，按照坐標定位，前往最近的傳送點。
    一路上氣氛沉悶，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壓抑感。機械手掌的殘骸還未清理幹淨，地麵上仍殘留著黑影戰鬥後的痕跡，焦痕、血跡與金屬碎片交錯，仿佛提醒他們，剛才的勝利不過是暫時喘息。
    “這地方越來越像迷宮了。”唐翎走在最前方，抬手撥開垂落的電纜，“地圖根本跟不上變化。”
    “它在動。”裴策突然停下腳步，“整個空間在重構。”
    “什麽意思？”陸驍回頭。
    “第七層不是一個地點。”裴策迅速翻查數據，“而是一個動態區域，它的位置隨時間推移不斷偏移。”
    “那就得趕在它消失前到達。”江璃看向眾人，“否則可能永遠找不到入口。”
    “那就快走。”陸驍當機立斷，“鍾離熵，你來導航。”
    “沒問題。”他戴上護目鏡，連接數據鏈路，“跟著我。”
    他們穿過扭曲的走廊，繞過塌陷的通道，在主神係統的夾縫中穿行。途中遭遇了數波變異體巡邏隊，但都被骨蟬悄無聲息地解決。他的外殖裝甲幾乎不發出任何聲響，行動時如同一道黑色幽影。
    “你越來越熟練了。”江璃低聲評價。
    “因為它們的聲音……越來越清晰。”骨蟬答非所問。
    她沒再多問，隻是悄悄記下了他眼中閃過的異樣光芒。
    終於，在一處被封死的電梯井前，裴策停下了腳步。
    “就是這裏。”他說。
    電梯門早已鏽蝕剝落，露出一條向下延伸的垂直通道。通道內漆黑一片，仿佛一口深不見底的井。
    “沒人修過。”唐翎打量了一下，“也沒有電力供應。”
    “不需要。”裴策指著牆上一個符號，“它在等我們。”
    “等我們跳下去？”她冷笑。
    “不是跳。”蘇泠走上前，指尖輕觸符號邊緣，“是墜落。”
    話音未落，地麵忽然震顫，通道深處傳來一陣低沉的轟鳴聲。緊接著，一股無形的力量從下方升起，像是某種引力場正在啟動。
    “準備好了嗎？”陸驍問。
    沒有人回應，但他們紛紛調整裝備，係緊繩索。
    “走。”他說。
    第一個躍入通道。
    其他人緊隨其後。
    下墜的過程比想象中更漫長。
    風聲呼嘯，黑暗吞噬一切感官。耳邊隻剩下彼此的呼吸和心跳，以及某種難以形容的共鳴，像是那個銀白物體在體內回響。
    不知過了多久，腳下一震，他們終於落地。
    四周依舊漆黑，但空氣中多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溫度。
    “燈。”陸驍低聲命令。
    燈光亮起的一瞬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們站在一座巨大的圓形大廳中央，四周牆壁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符文，每一個都與之前激活的物品表麵紋路相似。天花板高不可測，隱約可見星圖般的圖案緩緩旋轉。
    “這不是人工建造的。”鍾離熵喃喃，“它是自然形成的。”
    “或者……”蘇泠抬頭望著那些星圖，“是被設計出來的。”
    “不管是什麽。”唐翎拔出武器，“總之，歡迎來到第七層。”
    裴策蹲下身，打開終端，開始解析周圍的信息流。
    “有什麽發現？”江璃問。
    “很多。”他語氣凝重，“但也很難理解。”
    “怎麽說？”
    “這些符號不隻是語言。”他指向牆壁，“它們像是某種程序代碼，記錄著輪回的核心機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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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括怎麽逃出去？”陸驍問。
    “也許。”裴策繼續操作，“但需要解碼。”
    “那就開始吧。”陸驍環顧四周，“不過我有種感覺，我們不是第一個到這裏的。”
    “不是。”骨蟬突然開口，“它記得我們。”
    他伸手指向大廳中央，那裏靜靜漂浮著一枚小小的光球，顏色與他們攜帶的物品極為相似。
    “另一個容器。”蘇泠低聲說。
    “還是……複製體？”江璃警惕地後退一步。
    “都不是。”裴策盯著屏幕，“它是……我們曾經的選擇。”
    “什麽意思？”唐翎皺眉。
    “意思是。”他抬起頭，目光沉重，“我們在過去某次輪回中，已經做出過決定。”
    “然後呢？”
    “然後我們失敗了。”
    空氣驟然凝固。
    就在這時，光球緩緩旋轉起來，投射出一道影像。
    那是一個模糊的人影，穿著熟悉的製服，臉上卻沒有五官。
    “歡迎回來。”人影開口，聲音空洞卻熟悉，“這是你們第218次嚐試。”
    蘇泠猛地後退一步，臉色蒼白。
    “你說……多少次？”
    人影沒有回答，隻是緩緩抬起手，指向大廳盡頭的一扇門。
    門緩緩開啟，內部是一片純白的虛空，看不到任何邊界。
    “第七層。”它說，“不是終點，也不是起點。”
    “而是……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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