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翎睜開眼睛，目光渙散了一瞬，隨後緩緩聚焦。
    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痛苦與迷茫，但那抹詭異的紅光隻是一閃而過，並未停留。她的嘴唇微微顫抖，聲音沙啞“我……我還活著？”
    眾人沒有立刻回應，而是彼此對視一眼，各自調整站位，隱隱形成包圍之勢。
    陸驍的手還握著刀柄，指節泛白，汗水從額角滑落。他的動態視覺仍在運作，瞳孔微縮，捕捉著唐翎每一個細微的動作變化。
    骨蟬的外殖裝甲已經瀕臨崩潰，表麵布滿裂痕，複眼結構尚未完全退化，仍帶著幾分非人的冷冽。他站在最前頭，隨時準備撲上去撕碎任何異常。
    江璃手中緊握著最後一瓶毒素，指尖輕輕摩挲瓶身，眼神冰冷而警惕。
    “你感覺怎麽樣？”裴策率先開口，語氣平靜，卻藏不住背後那一絲試探。
    唐翎緩慢地坐起，身體還在輕微顫抖，但她低頭看著自己空無一物的手掌，喃喃道“它……不在了。”
    “你說什麽？”蘇泠皺眉。
    “係統。”唐翎抬起頭，聲音清晰了些，“它真的不在了。”
    鍾離熵緩緩合上筆記本，手指在封麵上停頓片刻，才低聲問“你怎麽知道？”
    唐翎沉默了幾秒，忽然笑了，笑得有些苦澀“它一直寄生在我體內，我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它的意誌、它的操控。但現在……什麽都沒有了。”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沒有人說話，隻有遠處殘破空間裏偶爾響起的金屬斷裂聲，在耳邊回蕩。
    “這還不夠。”裴策冷靜地說，“我們需要更直接的證據。”
    “比如？”江璃問。
    “比如——”裴策掃視四周，“係統有沒有留下什麽痕跡？數據殘留？意識波動？哪怕是一個信號頻率。”
    “我可以試試。”鍾離熵翻開筆記本，開始輸入指令，試圖掃描周圍是否存在係統的殘餘波動。
    幾秒鍾後，屏幕一片空白。
    “沒反應。”他說。
    “不可能。”裴策皺眉，“哪怕是碎片，也該有點動靜。”
    “也許……它真的死了。”蘇泠輕聲道，目光落在自己手臂上那些刻下的正字上，眼神複雜。
    骨蟬冷笑一聲“別那麽快下結論。我們可是在它肚子裏打了一架，它要是還能複活，那才是他媽的奇跡。”
    “奇跡？”裴策瞥了他一眼，“在這地方，奇跡和災難往往是一回事。”
    就在這時，唐翎忽然站起身。
    她踉蹌了一下，扶住牆壁才勉強站穩，但眼神已經恢複清明。
    “讓我看看。”她走向之前係統自毀的地方，那裏還殘留著一道焦黑的痕跡，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燒焦的味道。
    她蹲下身，伸手觸碰地麵，指尖傳來一陣灼熱的刺痛。
    “這是……徹底燃燒後的痕跡。”她抬頭看向眾人，“它不是被擊敗，而是選擇了自我毀滅。”
    “為什麽？”陸驍問。
    “因為它知道，它贏不了。”唐翎的聲音很輕，但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心底擠出來的，“它以為自己無所不能，但它低估了我們每一個人。”
    “它低估了你。”江璃補充了一句。
    唐翎苦笑“不，它高估了我。它以為能通過我控製你們，但它忘了，我們從來不是一個靠誰指揮就能贏的團隊。”
    “我們是靠著一次次死裏逃生，互相扶持才活下來的。”裴策接話。
    “所以它輸了。”蘇泠說。
    鍾離熵默默收起筆記本，眼神終於不再渙散。
    “看來是真的。”他低聲說，“我們……自由了。”
    空氣一瞬間變得安靜。
    所有人都愣住了。
    這個詞，他們曾經無數次設想過，卻從未真正相信會有一天實現。
    而現在，它就這樣輕飄飄地落在了每個人心頭。
    “自由了……”骨蟬喃喃重複，忽然咧嘴一笑，“操，老子居然活下來了。”
    江璃鬆開手中的毒素瓶子，任由它落地碎裂，黑色液體在地上蔓延開來。
    “自由了。”她輕聲說，嘴角揚起一個幾乎不可察覺的弧度。
    “接下來呢？”陸驍問。
    沒人回答。
    他們終於擺脫了係統，可也意味著，他們將麵對一個沒有規則、沒有任務、沒有庇護的世界。
    “先離開這裏。”裴策說，“然後再談別的。”
    “問題是，怎麽離開？”骨蟬攤手，“我們連這裏是哪都不知道。”
    “總會有辦法。”唐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隻要我們在一起。”
    “聽起來像句廢話。”江璃挑眉。
    “但它是真的。”蘇泠看著大家，眼中第一次沒有疲憊，“我們撐過了四百多場輪回，現在，我們要撐過真正的世界。”
    “那就走吧。”陸驍轉身，邁步向前。
    其他人陸續跟上。
    他們穿過廢墟，走過崩塌的通道，最終來到一片灰白色的天空之下。
    風很大，吹得他們衣角翻飛。
    遠方的地平線上，隱約能看到一座城市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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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真實世界的入口嗎？
    沒人知道。
    但他們知道，再也不會有任務提示彈出，不會再有人強製傳送，不會再有倒計時壓迫他們的神經。
    “自由了。”唐翎再次低聲說。
    她仰頭望著天，陽光透過雲層灑下，照在她的臉上。
    那一刻，她似乎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
    “喂。”裴策突然停下腳步。
    “怎麽？”江璃問。
    “你們看那邊。”他指向不遠處的一塊巨石。
    巨石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行字跡。
    “歡迎來到現實。”
    眾人怔住。
    “……什麽意思？”骨蟬皺眉。
    “也許是係統最後的玩笑。”鍾離熵說。
    “也許是新的開始。”蘇泠輕聲說。
    唐翎走近那塊石頭，伸出手撫摸那幾個字。
    她的指尖剛剛觸碰，石麵竟然緩緩裂開，露出一塊閃爍著微弱光芒的晶體。
    “這不是係統的東西。”她皺眉，“它……不屬於那個世界。”
    “那它屬於哪裏？”陸驍問。
    沒人回答。
    因為沒人知道答案。
    風更大了。
    唐翎收回手，轉頭看向眾人。
    “走吧。”她說。
    一行人繼續前行。
    灰白的天空下，他們的身影逐漸遠去。
    直到……
    唐翎的腳步忽然一頓。
    她回頭望去。
    那塊石頭上的字跡，不知何時變成了另一個句子
    “你們以為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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