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翎的腳步停在那塊巨石前，指尖還殘留著觸碰時的微涼。
    “你們以為結束了？”
    這句話像是一道裂痕，在他們剛剛建立起的自由幻覺上劃開了一道口子。
    沒有人說話，隻有風從耳邊呼嘯而過。
    “係統已經沒了。”陸驍開口，聲音低沉卻堅定，“不管這是誰留下的，它都不再能控製我們。”
    “但這句話……不像是係統的風格。”江璃皺眉，蹲下身仔細觀察那行字。筆跡歪斜，仿佛是匆忙刻下，又像是某種警告。
    鍾離熵翻開了筆記本，嚐試掃描周圍的能量波動，屏幕閃爍了一下，隨即恢複正常。
    “沒有異常。”他低聲說，“至少不是贖罪係統的信號。”
    “那是什麽？”骨蟬眯起複眼般的瞳孔，目光落在那塊晶體上，“這玩意兒，真的不屬於那個世界？”
    唐翎伸出手，輕輕觸碰晶體表麵。冰涼的質感中透出一絲若有若無的脈動，像是心跳，又像是某種正在蘇醒的東西。
    “它……活著。”她輕聲說。
    空氣瞬間凝滯。
    “什麽意思？”裴策靠近一步，眼神銳利。
    “我不是在比喻。”唐翎收回手，火焰在掌心躍動，卻沒有灼燒那晶體分毫。“它抗拒我的火焰，而且……它回應了我的觸碰。”
    “回應？”蘇泠上前一步，手指輕撫晶體邊緣，她的瞳孔忽然一縮，“我感覺到了——記憶的殘片。”
    “什麽記憶？”江璃立刻追問。
    “不是我們的。”蘇泠搖頭，語氣有些恍惚，“是另一種存在……它們曾在這裏，也曾掙紮、戰鬥、逃亡，就像我們一樣。”
    眾人沉默了。
    遠處的城市輪廓在灰白色的天空下顯得愈發模糊，仿佛隨時會消散在空氣中。
    “我們得決定下一步。”裴策打破沉默，“如果這隻是個警告，那它意味著什麽？如果這不是警告，而是邀請呢？”
    “邀請？”骨蟬嗤笑一聲，“你真當自己是救世主？”
    “我隻是說，”裴策攤手，“既然係統都死了，那這個世界就隻剩下我們和這個……東西。”他指了指晶體，“它出現在這裏，不是巧合。”
    “所以我們要做什麽？”陸驍問。
    “研究它。”唐翎說，“弄清楚它是誰留下的，為什麽會出現，以及……它到底想讓我們知道什麽。”
    “聽起來像是自找麻煩。”江璃挑眉，“但我們好像也沒別的選擇了。”
    “那就先找個安全的地方。”鍾離熵合上筆記本，“這地方太空曠，不適合做實驗。”
    眾人點頭，開始向遠方那座城市輪廓進發。
    一路上，沒人再說話。
    風漸漸小了，大地變得安靜，仿佛整個世界都在等待他們的下一步動作。
    穿過一片廢墟後，他們找到了一處半塌的地下掩體，勉強可以遮擋視線。
    唐翎將晶體放在中央，眾人圍坐一圈。
    “誰先來？”她問。
    “讓我試試。”蘇泠伸手觸碰晶體。
    指尖剛接觸的一瞬，她的身體猛然一震，雙眼驟然睜大，瞳孔深處閃過一抹不屬於人類的銀光。
    “蘇泠！”江璃立刻抓住她的手腕。
    幾秒後，蘇泠緩緩閉上眼睛，呼吸恢複平穩。
    “怎麽樣？”裴策問。
    “不是幻覺。”她睜開眼，聲音沙啞，“它確實儲存著記憶，但不是單一的記憶……是無數個世界的碎片。”
    “無數個世界？”陸驍皺眉。
    “不止一個‘贖罪係統’。”蘇泠看著大家，“還有其他的……遊戲場、任務網、輪回空間。它們彼此之間似乎有聯係，也可能曾經是同一個整體。”
    “你是說……”鍾離熵的聲音有些發顫，“我們並不是唯一一組被選中的人？”
    “不是被選中。”蘇泠搖頭，“是被淘汰。”
    空氣驟然冰冷。
    “淘汰？”骨蟬冷笑，“我們可沒輸。”
    “也許對它們來說，隻要脫離係統控製，就是失敗。”唐翎接話，“我們成了異類。”
    “那這塊晶體呢？”江璃問，“它為什麽要留下這些信息？”
    “可能是某種記錄裝置。”蘇泠繼續說，“也可能是……逃生艙。”
    “逃生？”裴策眼中閃過一絲光芒，“你是說，有人成功逃出了其他係統？”
    “也許是失敗了，留下了最後的信息。”蘇泠頓了頓，“但我能感覺到，它還在等什麽。”
    “等什麽？”唐翎問。
    “等一個啟動它的鑰匙。”蘇泠看向唐翎，“或者……等你。”
    唐翎怔住。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火焰在指尖跳動，卻沒有溫度。
    “我？”她喃喃重複。
    “你的火焰。”蘇泠說，“剛才它沒有排斥你，甚至……主動回應了你。”
    唐翎沉默了幾秒，然後緩緩伸出手指，再次觸碰晶體。
    這一次，晶體表麵泛起一道微弱的紅光，像是回應她的到來。
    “它在等我做什麽？”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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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蘇泠搖頭，“但我知道一件事——如果我們想真正了解這個世界，就必須打開它。”
    “代價呢？”江璃問。
    “可能是記憶。”蘇泠說，“也可能是……一部分自我。”
    “聽起來像係統。”骨蟬冷哼。
    “但它不是係統。”唐翎說，“它是另一個可能性。”
    “那我們就賭一次。”裴策站起身，環視眾人，“誰願意一起？”
    沒人回答，但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唐翎深吸一口氣，將手掌完全貼在晶體表麵。
    刹那間，紅光暴漲，整個掩體被染成血色。
    一股無法言喻的力量湧入體內，像是千百個世界同時壓在肩頭。
    她看到破碎的天幕，看到燃燒的星河，看到無數個自己站在不同的戰場之上，每一次都是生死一線。
    而在所有畫麵的盡頭，有一扇門，門上刻著一句話
    “歡迎來到真正的現實。”
    唐翎猛地睜開眼，發現眾人正用一種陌生的目光看著她。
    “你怎麽了？”陸驍問。
    她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說不出話。
    她的右手已經與晶體融合，皮膚之下浮現出複雜的紋路，像是某種古老的文字，又像是某種程序代碼。
    “我……”她終於發出聲音，卻帶著不屬於自己的回音，“我記得了。”
    “記得什麽？”江璃緊張地問。
    “所有的事。”唐翎緩緩站起，眼神變得深邃如海，“不隻是我們這一組……而是每一個逃脫者的故事。”
    “你是說……”裴策瞳孔收縮。
    “我們不是第一個。”唐翎轉身，看向所有人，“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風從掩體外吹進來，卷起了塵埃。
    遠處，城市的輪廓開始扭曲，仿佛不再是真實的存在。
    而是……
    “坐標。”唐翎低聲說，“通往下一個世界的坐標。”
    她抬起左手，指向天邊某處。
    那裏，一道裂縫正在緩緩打開。
    裂縫之後，是無盡的黑暗與星辰。
    “走吧。”她說。
    腳步聲響起。
    他們邁入未知的裂隙。
    身後，掩體中的晶體轟然碎裂，化作塵埃。
    而巨石上的字跡，悄然更改。
    “歡迎來到真正的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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