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重鑄鎖魂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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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傳送陣的光暈尚未散盡,一股清冽的草木氣息已撲麵而來。眼前是一片被白霧籠罩的山穀,穀中遍布著從未見過的奇花異草,草葉上滾動的露珠裏,竟能看到細小的星河流轉——這是修真界最神秘的百草園,傳說中由上古藥神開辟,能滋養世間一切靈物。
    “他們就在前麵。”阿蠻突然指向白霧深處,左眼的金光穿透迷霧,“有三道很亮的光,其中一道……和我娘留下的藥鼎氣息一樣。”
    話音剛落,霧中傳來清脆的鈴鐺聲。三個身影踏著草葉飄來,為首的是位穿綠裙的少女,她腰間掛著隻青銅小鼎,鼎身刻著與阿蠻木盒中花瓣相同的符文;身後跟著個紮著雙丫髻的小姑娘,手裏捧著株發光的草藥,正是昆侖墟發現的神族後裔;最後的少年背著個巨大的藥簍,簍子裏露出半截金色的藥鋤,鋤刃上的紋路與項戰天的玄鐵盾隱隱呼應。
    “綠瑤,百草園的守鼎人。”綠裙少女抬手拂去腰間的鈴鐺,青銅鼎突然懸浮而起,鼎中噴出的霧氣裏,浮現出鎖魂樁陣圖的最後三塊碎片,“我等你們很久了。”
    雙丫髻小姑娘舉起草藥,藥葉上的露珠突然滴落,在地麵匯成一個小小的水鏡,鏡中映出深淵裂縫的全貌——原本七處裂縫已被修複其四,剩下的三處邊緣,正有無數修士結成的光網在緩緩收緊。“我叫靈溪,這是從昆侖墟冰層下找到的‘溯光草’,能看見過去的碎片。”她指著水鏡裏一閃而過的畫麵,“初代守界人封印深淵時,曾將最後三塊陣圖藏在百草園的‘時光結界’裏。”
    背藥簍的少年突然將藥鋤頓在地上,鋤刃插入泥土的瞬間,百草園的地麵竟裂開無數金色的紋路,將所有人圍在中央——紋路組成的,正是完整的鎖魂樁陣圖!“我叫石生,是守鋤人。”少年撓了撓頭,藥簍裏的草藥突然齊齊綻放,“這些草藥說,今天能補全陣圖。”
    林雲的玄天塔突然從識海飛出,塔尖射出的金光與陣圖共振。綠瑤腰間的青銅鼎、靈溪手中的溯光草、石生的金色藥鋤,以及阿蠻的骨刃、項炎的炎獄戟,同時懸浮到陣圖上空,化作六道流光融入紋路——最後一塊陣圖碎片,竟藏在這些神族後裔隨身攜帶的器物裏。
    “鎖魂樁陣圖……補全了!”項戰天的聲音帶著顫抖,玄鐵盾上的龜甲紋突然全部亮起,與陣圖上的七處光點連成一線,“七處神族血脈齊聚,正好重鑄鎖魂樁!”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百草園的上空突然風雲突變,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間被一股強大的黑暗力量所籠罩。這股黑暗如同一團墨汁被倒入清澈的水中一般,迅速擴散開來,眨眼間便將半邊天空染成了漆黑一片。
    伴隨著黑暗的降臨,一道巨大的裂縫在天空中撕裂開來,仿佛是大地被硬生生地扯開了一道口子。從這道裂縫中,傳出了一陣震耳欲聾的咆哮聲,那是深淵之主的怒吼!這聲音如同雷霆萬鈞,響徹整個百草園,其中蘊含的無盡怨毒讓人不寒而栗。
    “陣圖補全又怎樣?”深淵之主的咆哮聲在黑暗中回蕩,“五十年之期將至,我已經吞噬了無數的神魂,這三界……終將成為我的囊中之物!”他的聲音充滿了狂妄與自信,似乎對自己的實力有著絕對的把握。
    綠瑤突然將青銅鼎擲向天空:“藥神說過,萬物相生相克,深淵能吞噬神魂,便有淨化神魂的力量。”鼎中飛出無數草藥的虛影,與靈溪的溯光草交織成網,“林盟主,用你的混沌丹海混沌之力催動陣圖,我們七人以血脈為引,重鑄鎖魂樁!”
    林雲深吸一口氣,混沌丹海裏的小樹劇烈搖曳,無數金紋葉片飄落在陣圖上。七名神族後裔同時咬破指尖,金色的血液滴在陣圖七處光點上,原本黯淡的紋路瞬間亮起,衝天的光柱穿透百草園的白霧,直抵三界各處的鎖魂樁——天璿島的鎖魂樁開始震動,昆侖墟的冰層下傳來轟鳴聲,忘川河的水麵泛起金色的漣漪……
    “林盟主,記住!”綠瑤的聲音在光柱中回蕩,她的身影漸漸與青銅鼎融為一體,“鎖魂樁的真正力量,不是封印,是守護!”
    靈溪、石生、阿蠻、項炎、雙丫髻小姑娘……所有人的身影都在光柱中化作光點,融入陣圖紋路。項戰天突然拔劍刺入自己的掌心,將鮮血灑向玄鐵盾:“我項家世代為神族侍衛,今日便以殘軀為引,助你們一臂之力!”老將的身影與盾上薑雲卿的虛影重合,化作第七道流光,補全了陣圖最後的角落。
    林雲望著那些漸漸消失的身影,突然明白了薑雲卿殘魂的話。他抬手按住眉心,識海中與蒼羽盟締結魂契的修士麵孔盡數亮起,七十萬修士的靈力順著魂契湧向陣圖,與七名神族後裔的血脈、項戰天的神力、混沌丹海的力量交織在一起。
    “以吾之名,重鑄鎖魂樁!”
    隨著他一聲令下,三界的鎖魂樁同時爆發出璀璨的光芒。七根巨柱拔地而起,柱身上的符文如同活過來一般流轉,最終在深淵裂縫上空匯成一個巨大的金色結界——結界上,浮現出無數張麵孔,有李三,有南瞻部洲的舵主,有焚天穀的守樹人,有百草園的守鼎人……每一張麵孔都帶著微笑,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
    深淵之主的咆哮越來越弱,最終被結界徹底吞噬。當最後一縷黑氣消散時,百草園的白霧漸漸散去,露出湛藍的天空。林雲低頭看向掌心,玄天塔已返回識海,塔身上的符文裏,多了七個新的名字。
    葉婧蘭走到他身邊,指著天邊——那裏,趙賓帶領的修士正在修補最後一處罡風,陳念在南瞻部洲豎起了新的護陣,項戰天的玄鐵盾插在百草園的陣圖中央,盾麵的龜甲紋裏,七處光點如同北鬥七星般熠熠生輝。
    “結束了?保護凡人的結界可以解開了吧?”葉婧蘭輕聲問。
    林雲搖了搖頭,抬頭望向三界的方向。混沌丹海的小樹長得正盛,丹海內的混沌之力、魔神之力與創世之力順著經脈流淌,與三界的靈脈連成一片。他知道,深淵的威脅或許隻是暫時平息,但那些為守護而燃燒的光,那些刻在英烈碑上的名字,那些在廢墟中重新站起的身影,早已在三界種下了永不熄滅的火種。
    “不,是開始了。混沌炎魔獸還未解決,決不能大意,不過暫時封印住深淵之主、結界可以解開了。”他握住葉婧蘭的手,白袍上的星圖與天邊的北鬥呼應,“守界人的路還很長,但隻要這光還在,三界就永遠不會黑暗。”
    風拂過百草園,帶來天璿島的海息,帶來焚天穀的暖意,帶來忘川河的清澈。遠處的傳送陣再次亮起,這一次,林雲知道,他們要去的地方,不再是戰場,而是需要守護的人間煙火。
    傳送陣的光暈落在青陽城的街道上時,林雲聞到了熟悉的包子香。
    街角的蒸籠掀開,白霧裹著麥香漫過石階,穿粗布短打的掌櫃正用布巾擦著手笑:“客官裏麵坐,剛出籠的桂花糖包,還是按老規矩留了兩籠?”
    葉婧蘭挑了挑眉,指尖拂過腰間的星茫長劍穗——劍穗上纏著根紅線,是上次在青陽城采買時,林雲說“劍也該沾點人間氣”才係上的。“兩籠不夠,”她望向裏屋的布幡,幡上“林家包子鋪”四個字已被煙火熏得發暗,“得再加一籠豆沙的,有人愛吃。”
    林雲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時,灶台上的砂鍋正咕嘟冒泡。陳念背對著門攪動藥勺,藥香混著蒸汽漫出來,在窗紙上暈出朦朧的影子。“早聞著混沌劍的氣息了,”他頭也不回地往砂鍋裏撒了把枸杞,“南瞻部洲的傷號剛送走,正好留了鍋當歸羊肉湯。”
    裏間突然傳來嘩啦的翻書聲。趙賓從堆積如山的卷宗裏探出頭,頭盔上的翎羽還沾著罡風的沙粒:“盟主可算來了!仙界新訂的《靈脈養護章程》得您簽字,還有……”他突然壓低聲音,朝灶台努了努嘴,“陳念偷偷加了當歸,說是補氣血。”
    葉婧蘭剛要笑,門外突然滾進來個小泥團。穿虎頭鞋的娃娃抱著隻蘆花雞,雞腳上拴著的紅繩纏了圈符文——正是昆侖墟的靈溪用溯光草編的“避瘴結”。“阿蠻姐姐說城裏有糖畫!”娃娃仰起臉,鼻尖沾著的灰蹭在林雲衣襟上,“石生哥哥在城外種樹,項炎大哥說要教我打鐵呢!”
    話音未落,巷口傳來叮當的敲打聲。項戰天坐在小馬紮上掄著錘子,鐵砧上的紅鐵被敲成蓮花的形狀,項炎蹲在旁邊拉風箱,火光映得父子倆臉上的紋路都泛著暖光。“這是給青陽城的孩子們打的長命鎖,”項戰天抹了把汗,玄鐵盾靠在牆角,盾麵的龜甲紋映著夕陽,七處光點溫柔得像星星,“阿蠻說要刻上鎖魂樁的符文,圖個吉利。”
    暮色漫進窗欞時,包子鋪的八仙桌擠得滿滿當當。葉婧蘭把糖包推給娃娃,陳念往趙賓碗裏舀羊肉,林雲看著項家父子比劃打鐵的招式,突然發現桌上的筷子擺成了北鬥的形狀——就像重鑄的鎖魂樁在夜空亮起的模樣。
    夜風吹過青陽城的城樓,垛口上新刻的名字還泛著木屑香。最顯眼的位置刻著“李三”,旁邊是南瞻部洲舵主的綽號,再往下是無數陌生的名字,最後收尾的是“蒼羽盟七十三萬修士”。
    林雲摸著那些深淺不一的刻痕,指尖突然觸到道新刻的紋路。像朵花,又像片葉子,仔細看才認出是百草園的不死樹葉——想必是石生趁人不注意添上去的。
    “在看什麽?”葉婧蘭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手裏提著串剛買的糖葫蘆,糖衣在月光下亮晶晶的。
    “在想,”林雲轉身時,正撞見她睫毛上的月光,“當年薑雲卿鑄鎖魂樁時,是不是也想著這樣的夜晚。”
    葉婧蘭咬下顆山楂,酸得眯起眼:“或許吧。不過我猜,他更想知道,後來的人有沒有把日子過成甜的。”
    遠處突然亮起盞燈光。緊接著是第二盞、第三盞……無數燈火從青陽城的家家戶戶升起,順著風飄向夜空,像無數星星落在人間。燈影裏,有阿蠻教娃娃疊紙船的身影,有項炎幫貨郎修補車輪的側影,還有石生在城根種下的小樹苗,葉片上的露水正映著燈火搖晃。
    林雲望著那片流動的光海,突然明白鎖魂樁的真正含義。不是冰冷的符文,也不是沉重的結界,而是這些在煙火裏生生不息的人,是柴米油鹽裏藏著的希望,是每雙接過糖包、捧過藥碗、握過錘子的手,共同撐起的人間。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仿佛那是一件無比珍貴的寶物,然後輕輕地握住了葉婧蘭的手。她的手柔軟而溫暖,仿佛能融化他心中的一切堅冰。他的掌心傳來一股糖葫蘆的甜香,那是他們剛剛一起分享過的美味。
    遠處的打鐵聲依舊在有節奏地響起,每一下都像是在敲打著他的心房。伴隨著打鐵聲的,還有娃娃們的笑鬧聲和陳念的咳嗽聲。這些聲音交織在一起,雖然有些雜亂無章,卻讓人感到無比的安心,就像是一支沒有樂譜的歌,卻比任何戰曲都更能打動人心。
    “走吧。”林雲微笑著對葉婧蘭說,同時朝著巷口揚了揚下巴。那裏的燈籠剛剛被趙賓點亮,橘黃色的燈光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溫馨。
    葉婧蘭的笑聲像銀鈴一般清脆,在風中回蕩。她的星茫長劍穗上的紅線在燈火的映照下輕輕晃動,仿佛也在為這美好的時刻而歡呼。
    他們並肩走在青石板路上,腳步輕盈而穩健。他們的影子在月光下被拉得很長,與項家父子的影子、陳念的影子以及無數歸家人的影子交織在一起,在地麵上形成了一幅美麗的畫麵。這幅畫麵就像是一幅未完的畫作,又像是一個剛剛開始的故事,充滿了無限的可能。
    他們就這樣順著青陽城的路走著,順著忘川河的水走著,順著焚天穀的風走著,仿佛沒有盡頭。他們的故事,也將隨著他們的腳步,漫向三界的每一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