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殿外的石道覆著一層薄薄的霜，本該沉寂的禁地此刻卻彌漫著若有似無的血腥氣。林雲的靴底碾過地上的碎石，發出細碎的聲響，混沌歸虛劍的嗡鳴越來越急，仿佛已感知到門後那股既熟悉又陌生的靈力。
    葉婧蘭握緊了手中的陣盤，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林大哥，殿內的禁製被人動過手腳，我能感覺到陣眼的靈力在逆流。”她話音剛落，青銅門上的雲紋忽然亮起，那些古老的紋路竟扭曲成一張張痛苦的人臉，發出無聲的哀嚎。
    “是噬靈粉的氣息。”林雲抬手按在門環上，掌心的混沌之力與門扉碰撞，激起漫天金紅交織的火花，“他在用禁製煉化太初劍的劍靈。”
    青銅門轟然洞開的瞬間，一股濃稠如墨的黑霧撲麵而來，黑霧中隱約可見無數細小的靈體在掙紮。葉婧蘭急忙催動陣盤，青色的靈光形成一道屏障，將黑霧擋在三尺之外：“是被吞噬的修士殘魂！”
    殿內的景象比想象中更恐怖。本該供奉曆代仙劍的玉台此刻裂成數塊，中央的劍匣敞開著，太初劍斜插在地麵，劍身的流光已變得黯淡，取而代之的是一層粘稠的黑氣。而劍旁站著的那道紫衣身影，正緩緩轉過身來。
    麵具下的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慕容玄的聲音帶著金屬摩擦般的沙啞：“十年了，林雲，你終於還是來了。”他抬手摘下雲紋麵具，露出一張布滿蛛網狀黑紋的臉，唯有那雙眼睛，仍殘留著當年指點林雲練劍時的銳利。
    “為什麽？”林雲的聲音冷得像殿外的寒冰，混沌歸虛劍直指對方咽喉，“師父待你如親弟，宗門予你無上榮耀，你要毀了這一切？”
    “毀了一切？”慕容玄忽然大笑起來，笑聲震得殿頂落下簌簌灰塵，“我是在創造新的秩序！你以為修真界的靈氣為何日漸枯竭？是天道在扼殺我們！唯有打開噬靈界，吞噬那裏的本源之力，才能突破這該死的境界桎梏！”
    他猛地抬手，太初劍突然劇烈震顫，劍身的黑氣如活物般湧向林雲：“你以為《混沌劍法》是救世的良方？錯了！它本就是噬靈界的本源功法，當年初代掌門從裂縫中得到殘卷，才創立了天元劍宗——你們，都隻是噬靈界養的食糧！”
    葉婧蘭臉色劇變，手中的陣盤突然發出刺耳的碎裂聲：“不可能！天衍陣與太初劍同源，若真是如此，它為何會排斥魔物？”
    “因為它在害怕。”慕容玄的指尖撫過太初劍的劍脊，黑紋順著劍身蔓延，“就像你們害怕真相一樣。”他忽然轉頭看向葉婧蘭，眼中閃過一絲複雜，“小丫頭，你手腕上的玉佩，是當年我送你的吧？可惜了，你終究還是站錯了隊。”
    葉婧蘭的手鏈突然崩斷，雲紋玉佩落在地上，裂開的縫隙中滲出黑氣。她踉蹌後退，難以置信地看著掌心：“這玉佩……一直有噬靈粉？”
    “隻是讓你對魔物的感知變遲鈍些罷了。”慕容玄的目光重新落回林雲身上，“交出《混沌劍法》我可以讓你成為新秩序的主宰。否則，等噬靈王降臨，整個聖界都會化為血池。”
    林雲沒有回答，混沌歸虛劍突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劍域展開的瞬間，無數劍靈從虛空湧出，每一道都帶著決絕的戰意：“《混沌劍法》第九式‘混沌歸一‘。他的身影化作一道金虹，劍光展現混沌終極奧義，如怒海狂濤般席卷而去，“今日，便用這招送你上路。”
    兩柄仙劍的碰撞讓整座混沌殿劇烈搖晃，太初劍的黑氣與混沌劍的金光不斷撕裂、融合。慕容玄的黑紋爬滿了整張臉，他竟主動引魔氣入體，修為暴漲到令人驚駭的地步：“冥頑不靈！那就讓你親眼看看，你的道侶和師妹，是如何淪為魔物的養料！”他還是低估了奧義的厲害，他感覺胸口巨痛傳來，低頭看向胸口，才發現已被混沌歸虛劍所散發出的劍之奧義擊穿了心髒。攪碎了他的神魂，隻發一聲：“好可怕的《混沌劍法》，臨死前，能見如此可怕的《混沌劍法》，死而無悔。”說完直直倒了下去，再無一絲動靜。
    林雲抹去嘴角的血跡，抬頭看向天空。遠處的魔物仍在衝擊光幕，但裂縫中的城池虛影已開始淡化。他握緊手中的劍，感受著體內與日俱增的混沌之力，忽然明白了什麽。
    林雲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卻異常堅定，“慕容玄說錯了一件事——《混沌劍法》不是噬靈功法，而是能吞噬魔氣的淨化之力。”他看向趙兮瑤，眼中重新燃起戰意，“我們去蒼羽盟，真正的戰爭，才剛剛開始。”
    劍光穿透雲層時，葉婧蘭正扶著斷裂的陣盤踉蹌跟上，手腕上碎裂的玉佩殘渣還沾著未散的黑氣。她望著林雲與趙兮瑤並肩飛掠的背影，忽然攥緊了拳——方才慕容玄倒下的瞬間，她分明看見對方袖口滑出半塊刻著“天衍”二字的玉簡，那紋路與自家祖傳的陣圖竟有七分相似。
    “等等！”葉婧蘭揚聲喚道，指尖凝聚起最後一縷青芒，“太初劍不能留在這裏。”
    林雲聞言驟停，回望殿內斜插在地的太初劍。此刻劍身的黑氣正隨著慕容玄的死亡緩緩消退，露出底下斑駁的劍紋，那些紋路在金光映照下流轉，竟與混沌歸虛劍隱隱共鳴。“它被魔氣侵蝕太久，”趙兮瑤輕撫劍鞘上的雲紋，聲音清冷，“帶回蒼羽盟用淨化陣蘊養，或許能恢複神智。”
    三人才將太初劍收入特製的玉匣，天邊突然傳來裂帛般的銳響。原本淡化的空間裂縫竟再次擴張，無數長著骨翼的魔物如蝗蟲般湧出，光幕在衝擊下泛起漣漪，仿佛隨時會碎裂。
    “是噬靈界的先頭部隊。”林雲握緊劍柄，混沌之力在丹海翻湧，方才斬殺慕容玄時吸收的魔氣正被緩緩煉化，“他們感應到這邊的靈力波動了。”
    葉婧蘭突然展開一張泛黃的獸皮卷，正是從慕容玄屍身搜出的玉簡拓印。卷上的陣圖與天衍陣的基礎陣眼完全相反，卻在邊角處標注著一行小字：“逆衍三式，可通噬靈本源”。“他不僅想打開通道，還在研究反製噬靈界的法子？”她指尖劃過那些扭曲的線條，突然臉色煞白，“這是……用修士生魂獻祭的血陣！”
    趙兮瑤突然指向東方，那裏的天際已被染成暗紫色：“蒼羽盟的傳訊符——他們那邊也出現了裂縫。”
    林雲抬頭望向越來越近的魔物群，混沌歸虛劍突然發出清越的龍吟。他將太初劍拋給葉婧蘭，劍身在半空劃過一道流光：“你帶它去蒼羽盟，用淨化陣穩住劍靈。”隨即轉向趙兮瑤，眼底戰意沸騰，“我們去會會這些不速之客。”
    趙兮瑤拔劍的瞬間，劍穗上的琉璃珠發出幽光，那是當年林雲在秘境中為她尋得的避魔石。“記得嗎？你說過要教我混沌劍法的第九式。”她的劍與林雲的劍在空中交擊出一串火星，“今日正好試試。”
    兩柄仙劍化作金青兩道長虹，撞入魔物群的刹那，混沌之力如潮水般擴散。那些被魔氣包裹的靈體在金光中發出淒厲的慘叫，竟有不少掙脫束縛，化作點點靈光匯入劍光——那是被吞噬的修士殘魂，此刻正借著混沌之力得以解脫。
    葉婧蘭望著他們衝入敵陣的背影，突然將獸皮卷塞進懷裏，催動玉匣飛向蒼羽盟。太初劍在匣中輕輕震顫，仿佛在催促她加快速度。她知道，這場戰爭裏，沒有人能置身事外。
    當蒼羽盟的淨化陣亮起第一縷白光時，林雲正一劍劈開襲來的骨翼魔物。他看著掌心流轉的混沌之力，突然明白了慕容玄至死都沒參透的事——所謂淨化，從來不是消滅，而是讓被扭曲的力量回歸本源。
    遠處的空間裂縫中，隱約傳來沉悶的咆哮。林雲與趙兮瑤背靠背站在魔物屍骸之中，劍上的光芒比烈日更熾烈。
    “看來正主要來了。”趙兮瑤擦去臉頰的血汙，笑容明亮如昔。
    林雲握緊劍柄，丹海中的混沌之力與太初劍的殘存靈力遙相呼應。“告訴他們，天元劍宗的人，不好惹。”
    話音未落，兩道劍光再次衝天而起，這一次，直刺那片暗紫色的天幕。
    暗紫色天幕被劍光撕裂的刹那，一股遠超骨翼魔物的威壓轟然降臨。裂縫中緩緩探出的巨爪覆蓋著暗金色鱗片，每片鱗甲上都烙印著扭曲的符文，那是被吞噬的萬千世界殘留的印記。
    “是噬靈界的先鋒將——玄獄。”趙兮瑤劍鋒斜指，琉璃珠的光芒在她周身形成半透明的護罩，“古籍記載，它以三千小世界的本源為食。”
    林雲的混沌之力正與對方的威壓碰撞，丹海中的氣流突然逆向旋轉，那些剛煉化的魔氣竟順著經脈湧向劍尖，在金光外纏繞出一層暗紋。“原來如此……”他低喃著，劍勢陡變，“混沌劍法，第十式——萬法歸源。”
    金黑交織的劍光如螺旋般升空，途經之處，玄獄的鱗片竟開始剝落，露出底下流淌著紫黑色血液的肌理。那些剝落的鱗片在空中寸寸碎裂，化作無數細小的光粒，像是被淨化的殘魂在歡呼。
    玄獄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巨爪橫掃間帶起腥風，所過之處的空間都泛起褶皺。趙兮瑤腳尖在虛空一點，青芒如柳絮般避開攻勢，劍穗上的琉璃珠突然爆發出刺眼的光：“林雲，它的逆鱗在左翼第三片！”
    那是她方才借著閃避的間隙，在玄獄鱗片的縫隙中看到的——唯有那塊逆鱗沒有符文，反而烙印著與太初劍相似的雲紋。
    林雲聞言旋身，混沌歸虛劍與趙兮瑤的青鋒在半空交叉成十字，兩道劍氣融合的瞬間，竟催生出淡青色的火焰。這火焰不焚草木，卻能讓玄獄的鱗片發出滋滋的灼燒聲，那些符文在火焰中痛苦地扭曲、淡化。
    “是天衍陣的淨化之力！”林雲忽然明白，葉婧蘭帶著太初劍在蒼羽盟催動的陣法，竟能隔著千裏與他們的劍氣相呼應。
    玄獄顯然察覺到威脅，猛地張口噴出黑霧，黑霧落地便化作無數手持骨刃的魔兵。林雲與趙兮瑤背靠背疾退，劍光交織成密不透風的網，卻見那些魔兵被斬殺後又化作黑霧回到玄獄體內，反而讓它的氣息越發強盛。
    “不能再耗下去。”趙兮瑤突然咬破指尖，將血珠彈在劍身上，“用同心咒。”
    殷紅的血線順著兩柄劍的紋路蔓延，在半空連成血色符文。林雲隻覺丹田的混沌之力驟然沸騰，與趙兮瑤的靈力毫無阻礙地交融，金青雙色劍氣陡然暴漲三倍，竟硬生生在黑霧中劈開一條通路。
    “就是現在！”
    兩道身影如離弦之箭衝向玄獄的左翼，玄獄察覺不妙，巨爪急揮，卻被突然從虛空中刺出的第三道劍光逼退——那是太初劍！葉婧蘭不知何時已趕到，她站在玄獄的肩甲上，手中陣盤旋轉出繁複的紋路，正將蒼羽盟的淨化陣力源源不斷地導入劍身。
    “逆衍三式，我參透了！”葉婧蘭的聲音帶著喘息，卻異常清亮，“不是獻祭生魂，是用魔物的本源反哺天地！”
    太初劍的光芒與玄獄逆鱗上的雲紋產生共鳴，那塊暗金色的鱗片竟開始發燙，上麵的雲紋如活物般遊走，漸漸與太初劍的劍紋重合。玄獄發出痛苦的嘶吼，巨爪瘋狂拍打左翼，卻在觸及逆鱗時又猛地收回，仿佛那是比火焰更可怕的存在。
    林雲與趙兮瑤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同心咒催發到極致，金青劍氣如鑽子般釘入逆鱗與鱗片的縫隙。混沌之力順著傷口湧入，玄獄體內的紫黑血液開始翻湧，那些被它吞噬的世界本源竟順著劍氣逆流而出，在半空中凝聚成點點星輝。
    “原來慕容玄留下的不是血陣，是解開封印的鑰匙。”林雲望著那些星輝，突然懂了獸皮卷上的深意，“噬靈界的本源，本就是被扭曲的世界之力。”
    當最後一縷紫黑血液被混沌之力淨化時，玄獄龐大的身軀開始透明化，那些被吞噬的世界虛影從它體內掙脫，化作流光消散在天地間。暗紫色的天幕漸漸褪去，空間裂縫發出不甘的嗡鳴，開始緩緩收縮。
    葉婧蘭癱坐在地，太初劍插在她身旁，劍身的雲紋已恢複往日的瑩白。趙兮瑤靠在林雲肩頭，琉璃珠的光芒漸漸黯淡，卻在劍穗上留下一層淡淡的金輝。
    “看來……第一戰贏了。”趙兮瑤的聲音帶著倦意，嘴角卻揚著笑。
    林雲望著仍在收縮的裂縫，握緊了手中的混沌歸虛劍。他知道這隻是開始，那些潛藏在噬靈界深處的存在，絕不會善罷甘休。但此刻丹海中流轉的混沌之力，與太初劍遙相呼應的共鳴，還有身邊並肩的身影，都讓他心中無比篤定。
    “走，回蒼羽盟。”他伸手扶起趙兮瑤，又拉起葉婧蘭，“該讓那些老家夥們看看，新的秩序，該由我們自己來寫。”
    三道身影踏著霞光遠去時，太初劍的劍鞘上，新的雲紋正悄然浮現，那紋路裏，藏著剛剛誕生的、屬於這個世界的混沌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