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穿透廢墟的縫隙，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林雲靠在蘇靈兒肩頭喘著氣，掌心的同心蓮玉佩還帶著溫熱，那絲微弱的顫動像極了一聲輕柔的歎息，順著血脈漫進心底。
    “先離開這裏吧。”老宗主拄著拐杖走近，帝尊境前輩們已著手清理地宮殘骸，“影魔殿在各大域都有暗樁，得盡快傳令清繳。”
    瑤池宗主被兩位弟子攙扶著起身，看向林雲時，目光裏的複雜漸漸化作釋然：“瑤兒的聖體精元能助你突破半聖境，或許……這本就是命數。”她頓了頓，從袖中取出一枚青銅令牌，“瑤池仙宗雖經此劫，根基未斷。持此令牌，可調動宗內一切資源，重建之事，也需你多費心。”
    林雲接過令牌，觸手冰涼。他看向蘇靈兒，女孩正用衣袖小心翼翼擦拭他嘴角未幹的血跡，眼中滿是擔憂：“我沒事。”他輕聲道，指尖拂過她臉頰的擦傷，“倒是你，剛才太冒險了。”
    蘇靈兒搖搖頭，目光落在那枚玉佩上：“師姐一直都在呢。”
    走出地宮時，外界已是天光大亮。幸存的修士們正在救治傷員，看到林雲一行人出來，紛紛跪地行禮。那些曾被魔氣侵染、僥幸未化作怪物的弟子，身上還殘留著淡淡的黑氣，卻在接觸到林雲周身未散的三色光暈時，黑氣如冰雪消融。
    “林兄！”一道爽朗的聲音傳來，楚風提著長劍奔來，戰袍上血跡斑斑，“影魔殿的餘孽已被我們纏住，隻是……”他看向林雲，欲言又止。
    “有話直說。”林雲道。
    “方才大戰波及太廣，聖界邊緣的幾處空間壁壘出現裂痕，有上古魔氣溢出。”楚風沉聲道，“幾位前輩已去探查，發現裂痕後似乎有黑影掠過，速度極快，根本追不上。”
    林雲握緊令牌，指尖的玉佩再次微顫。他抬頭望向天際，朝陽雖暖，卻仿佛有一層無形的陰霾籠罩。
    “看來，墨淵說的上古魔神，並非虛言。”老宗主走到他身邊，望著遠方，“影魔殿不過是先鋒，真正的危機，還藏在暗處。”
    蘇靈兒將淨世琉璃盞收回手中，琉璃光芒映著她清亮的眼眸：“不管是什麽危機，我們都能應對。”她看向林雲，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就像在地宮裏那樣。”
    林雲看著她，又看了看周圍或坐或站、眼神疲憊卻依舊挺直脊梁的修士們，心中那絲因突破而帶來的悸動漸漸沉澱為沉甸甸的責任。他將同心蓮玉佩貼身收好，令牌在掌心微微發燙。
    “傳令下去。”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四周，“瑤池仙宗全力救治傷員，清點損失；其餘各宗弟子隨帝尊前輩清繳影魔殿餘孽，務必斬草除根。”
    “至於空間裂痕……”他抬頭望向那幾道若隱若現的暗色紋路，金紫相間的靈力在眼底一閃而過，“我去看看。”
    蘇靈兒立刻跟上：“我與你同去。”
    老宗主點點頭，對幾位帝尊道：“我們隨後趕來，你們先行探查，切記不可輕敵。”
    林雲與蘇靈兒並肩騰空，晨光在他們身後拉出長長的影子。同心蓮玉佩在衣襟內輕輕跳動，像是在指引方向，又像是在無聲陪伴。
    遠方的裂痕處，一縷極淡的黑霧悄然凝聚，又迅速隱沒在雲層中。
    風在耳畔呼嘯，林雲與蘇靈兒並肩穿梭於雲層之上。三色光暈在林雲周身流轉，所過之處，空氣中殘留的魔氣盡數消散，連帶著蘇靈兒手中的淨世琉璃盞都泛起柔和的共鳴之光。
    “你看那裏。”蘇靈兒忽然指向左前方，隻見一道暗紫色的裂痕如蛛網般爬在天幕上，邊緣處不斷有墨色氣流絲絲縷縷滲出，落在下方的山巒上，草木瞬間枯萎成灰。
    林雲抬手結印，金紫靈力化作巨網籠罩裂痕，暫時阻止魔氣外泄。他俯身看向那片枯萎的山林，地麵竟隱隱浮現出古老的符文，在魔氣滋養下閃爍著詭異的紅光。
    “這是上古魔神的封印符文。”蘇靈兒指尖輕撫過琉璃盞，盞內浮出一卷古籍虛影，“書上記載，聖界建立之初，先賢們曾以自身神魂為引，設下九道封印鎮壓魔神殘魂。看來這些裂痕，恰好出現在封印薄弱處。”
    話音未落，裂痕深處突然傳來沉悶的咆哮，一道黑影衝破靈力巨網，帶著蝕骨的寒意撲向林雲。蘇靈兒反應極快，淨世琉璃盞脫手飛出，化作丈許高的琉璃屏障，將黑影撞得倒飛出去。
    那黑影在半空凝成人形，身披破爛的黑色戰甲，半邊臉覆蓋著青銅麵具，露出的眼睛裏沒有瞳孔，隻有翻滾的黑霧：“沒想到影魔殿那群廢物，竟真能撕開封印。”沙啞的聲音像是無數砂礫在摩擦，“人類修士，交出同心蓮玉佩，本尊可饒你們不死。”
    林雲認出對方戰甲上的紋路，與地宮中墨淵殘留的氣息如出一轍。他將蘇靈兒護在身後，掌心令牌陡然爆發出耀眼的金光：“上古魔神的殘魂，也敢在此放肆？”
    黑影狂笑起來，笑聲震得雲層翻湧：“殘魂？等本尊集齊九道封印的鑰匙，便是你們聖界覆滅之時！”他猛地探手抓向林雲胸口，指尖帶著能腐蝕神魂的魔氣，“那玉佩裏藏著瑤光的殘魂，正好用來祭獻封印！”
    “休想！”林雲眼中金光大盛，混沌丹海的混沌之力、魔神之力與創世之毫無保留地爆發，三色流光如遊龍般纏上黑影。蘇靈兒趁機催動淨世琉璃盞，琉璃光芒如潮水般漫過黑影，對方身上的魔氣發出滋滋的灼燒聲，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
    黑影吃痛，麵具下的眼睛閃過一絲驚怒：“淨世琉璃盞？！”他虛晃一招，轉身就要遁入裂痕，“今日暫且饒過你們，下次見麵，便是你們的死期！”
    “想走？”林雲豈會放過他，混沌之力化作鎖鏈纏住黑影腳踝。就在此時，那道裂痕突然劇烈收縮，一股遠超黑影的恐怖威壓從深處傳來，林雲的混混沌沌鎖鏈竟瞬間寸寸斷裂。
    黑影趁機掙脫，化作一道流光沒入裂痕，裂痕隨即閉合，隻留下空氣中若有若無的威脅：“九把鑰匙，缺一不可……哈哈哈：
    林雲望著恢複平靜的天幕，眉頭緊鎖。方才那瞬間的威壓，讓他混沌丹海的三種力量都險些凝滯——那絕非殘魂該有的力量。
    蘇靈兒握住他微涼的手，琉璃盞的光芒映在兩人交握的手上：“他說的鑰匙，會不會是指類似同心蓮玉佩的東西？”
    林雲點頭，摸出貼身的玉佩，此刻它正燙得驚人，仿佛要灼燒他的皮膚：“瑤光的殘魂在玉佩裏，剛才那黑影的反應，說明這玉佩確實是所謂的鑰匙。”他看向蘇靈兒，“看來我們不僅要修補空間裂痕，還得找到其他八把鑰匙。”
    遠處傳來破空之聲，老宗主帶著幾位帝尊境前輩趕來。看到閉合的裂痕，老宗主沉聲道：“那黑影跑了？”
    “嗯，而且裂痕深處還有更恐怖的存在。”林雲將剛才的發現一一告知，“當務之急，是找出所有封印薄弱點，提前布防。”
    一位白須帝尊取出星盤，盤中星辰閃爍不定：“老夫剛才推演過，除了已發現的三處裂痕，南域的隕神淵、北境的冰封海，都可能出現異動。”
    “我去隕神淵。”林雲當機立斷，將瑤池令牌交給老宗主，“仙宗之事，還請前輩多照拂。”
    蘇靈兒立刻道：“我跟你一起。”
    老宗主看著兩人，又看了看星盤上愈發黯淡的星辰，輕歎一聲：“萬事小心。這是老夫早年得到的破界符，若遇生死危機，或許能助你們脫身。”
    林雲接過符籙，鄭重收好。他最後看了一眼朝陽下的聖界大地，那裏有炊煙重新升起，有修士們忙碌的身影，還有無數等待守護的生靈。
    “走了。”他對蘇靈兒說。
    兩人再次騰空，這一次的方向，是南域那片傳說中埋葬過古神的深淵。同心蓮玉佩在衣襟內安靜下來，卻像一顆種子，在林雲心底埋下了新的決心。
    前路或許布滿荊棘，但隻要身邊有她，有手中的力量，有身後需要守護的一切，便無所畏懼。
    隕神淵的方向，烏雲正悄然匯聚。
    越靠近隕神淵，空氣中的寒意便愈發濃重。原本該是蔥鬱的南域山林，此刻竟如深秋般蕭瑟，枯黃的葉片在風中打著旋墜落，地麵裂開蛛網般的細紋，隱約有黑色霧氣從縫隙中蒸騰而上。
    “這裏的地脈靈氣幾乎被抽幹了。”蘇靈兒指尖劃過一株枯萎的古木，琉璃盞散出的微光落在樹幹上，卻隻映出密密麻麻的黑色紋路，“像是被什麽東西強行吞噬了。”
    林雲俯身按住地麵，混沌之力探入地底，卻在觸及深淵邊緣時被一股陰寒之力彈回。他眉頭微蹙，掌心的同心蓮玉佩突然發燙，順著血脈傳來一陣熟悉的悸動——那是與瑤光殘魂共鳴的感覺。
    “在下麵。”他抬頭望向隕神淵深處，隻見深淵之上籠罩著厚重的灰霧，霧中隱約有巨大的黑影盤旋，發出沉悶的嘶吼。那些黑影掠過之處，灰霧便愈發濃鬱，連日光都無法穿透。
    蘇靈兒將淨世琉璃盞舉過頭頂，琉璃光芒如利劍般劈開一道霧隙：“是骨翅魔鷲！古籍上說它們是上古魔神的坐騎後裔，以生靈精魄為食。”她話音剛落，數十隻翼展超過十丈的魔鷲便察覺到異動，黑壓壓地朝兩人撲來，利爪上閃爍著幽綠的毒光。
    林雲不退反進，召喚出混沌歸虛劍迎著魔鷲群揮出一道璀璨的光弧。光弧過處，魔鷲的骨翅應聲而斷，卻在落地前化作黑煙消散，隻留下滿地腥臭的黑血。
    “小心它們的血！”蘇靈兒提醒道，琉璃盞垂下光幕將兩人護在其中，“這些血液裏有蝕靈毒！”
    就在此時，深淵底部傳來震耳欲聾的轟鳴，整個大地都開始震顫。林雲抓住蘇靈兒的手騰空而起，低頭望去時，隻見深淵中央裂開一道巨大的口子，一尊由黑色岩石組成的巨人正緩緩站起，頭顱撞碎雲層，雙眼燃燒著熊熊魔火。
    “是岩獄魔神的分身！”蘇靈兒看著古籍虛影上的圖案，臉色微變，“書上說他鎮守著九道封印中的‘地脈鎖’，難道……”
    話音未落，那岩石巨人便抬起巨手，朝著最近的一座山峰拍去。山巔之上，正好有一群幸存的修士在搭建防禦陣，眼看就要被拍成肉泥，林雲突然想起懷中的破界符。
    “你掩護我！”他將蘇靈兒推向安全處，自己則握緊破界符衝向巨人，“我去毀掉它的靈核！”
    蘇靈兒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圖，琉璃盞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硬生生在巨人身上撕開一道裂縫：“靈核在它胸口的黑曜石裏！”
    林雲借著破界符的瞬移之力，瞬間出現在巨人心口。那枚拳頭大小的黑曜石正散發著濃鬱的魔氣，表麵刻著與地宮中相同的封印符文。他沒有絲毫猶豫，將聖帝境靈力與同心蓮玉佩的力量同時注入掌心，狠狠拍在黑曜石上。
    “哢嚓——”
    黑曜石應聲碎裂，岩石巨人的動作猛地僵住，燃燒的魔眼漸漸熄滅。就在它即將崩解的瞬間，一塊菱形的青色玉佩從碎石中飛出，落在林雲手中——玉佩上刻著纏繞的藤蔓紋路，觸感溫潤，竟與同心蓮玉佩產生了共鳴。
    “是地脈鎖的鑰匙！”蘇靈兒飛過來接住他，看著那枚新玉佩，眼中閃過驚喜，“古籍上說九把鑰匙各有靈性，集齊後能重鑄封印！”
    林雲將青色玉佩與同心蓮玉佩放在一起，兩枚玉佩相觸的瞬間，突然射出兩道光柱直衝天際。光柱落在那些裂開的地縫上，原本蒸騰的黑霧竟開始退散，枯萎的草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抽出新芽。
    深淵底部的裂口裏，傳來一聲憤怒的咆哮，卻很快被重新合攏的地麵壓了下去。盤旋的骨翅魔鷲失去了魔氣滋養，紛紛墜落深淵，灰霧也漸漸散去，露出湛藍的天空。
    蘇靈兒靠在林雲肩頭，看著下方漸漸恢複生機的山林，輕輕舒了口氣：“總算解決了一個。”
    林雲握緊兩枚玉佩，卻沒有放鬆警惕。他望向北方冰封海的方向，那裏的天空依舊被烏雲籠罩，隱隱有雷光閃爍。
    “隻是開始而已。”他將玉佩貼身收好，指尖觸到那枚冰涼的瑤池令牌，“下一站，冰封海。”
    風再次揚起兩人的衣袂，陽光穿透雲層落在他們身上，拉出的影子在大地上漸行漸遠。遠方的冰封海，一座被萬年玄冰覆蓋的島嶼正在震顫，冰層之下，似乎有什麽東西正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