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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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穎站在花穀深處的一片花海中,纖細的手指緊緊攥著裙角,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這已經是她來花穀的第二十七次了。
"該死的花無心!"她咬牙切齒地咒罵著,抬腳踢向一株盛開的紫色蘭花。花瓣四散飛落,如同她破碎的自由。
花穀四季如春,奇花異草遍布山穀,這本該是令人心曠神怡的美景,但在慕容穎眼中,卻成了她的金絲籠。她是慕容世家的大小姐,從小錦衣玉食,何曾受過這等委屈?
"小姐,您別這樣……"身後傳來丫頭翠雲怯生生的聲音,"這些花都是穀主精心培育的……"
"閉嘴!"慕容穎猛地轉身,眼中怒火更盛,"什麽穀主?不過是個男的而已嘍!整天不知道在幹什麽?"她伸手又折下一朵盛開的牡丹,狠狠摔在地上。
翠雲縮了縮脖子,不敢再言。她知道慕容姑娘的脾氣,更知道那位穀主的厲害。
慕容穎發泄了一通,胸口卻依舊悶得發慌。她抬頭望向遠處花穀入口的方向,那裏空蕩蕩的,連個人影都沒有。花無心已經離開好多天了,說是去處理什麽要事,臨走前還特意警告她不要亂跑。
"哼,誰稀罕來?"她自言自語道,卻不由自主地又朝入口處望了一眼。
花穀的黃昏很美,夕陽將整個山穀染成金色,花香在微醺的晚風中愈發濃鬱。
慕容穎坐在一塊平整的石頭上,百無聊賴地扯著身邊的花草。她想起一個月前那個雨夜,花無心帶著她一起在屋簷下躲雨,和她肩並肩的樣子。
那夜雨下得很大,她和他誰都沒有回屋,還是茅草屋……就那樣,她望著雨,他也望著雨,誰也不說話,卻好像心意相通。
"慕容姑娘,你怎麽不回桃花教,這裏不比那裏條件好。"他當時這樣說,聲音冷得像冰。
慕容穎下意識地後退,卻被花無心一把扣住手腕。她記得自己拚命掙紮,甚至用上了家傳的"流雲掌",卻被他輕易化解。那一刻她才真正明白,這個傳聞中花穀的年輕穀主,武功竟如此深不可測。
"為什麽抓我?"她當時質問。
花無心隻是冷笑:"你休想跑掉!一生一世!"
她抿嘴笑了笑!
思緒被一陣微風打斷,慕容穎回過神來,發現手中的花已經被她揉得粉碎。她煩躁地站起身,拍了拍裙上的花瓣。天色漸暗,穀中的燈籠次第亮起,在花叢中投下搖曳的光影。
"姑娘,該用晚膳了。"翠雲小心翼翼地走過來提醒。
"不吃!"慕容穎賭氣道,"除非花無心跪著來求我!"
話音剛落,遠處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慕容穎心頭一跳,不由自主地轉身望去。隻見花穀入口處,一匹黑色駿馬疾馳而來,馬背上那道挺拔的身影,不是花無心又是誰?
她的心跳忽然加速,一種莫名的情緒在胸口翻湧。她應該轉身就走,應該繼續生氣才對,可雙腳卻像生了根,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花無心的馬很快到了近前。他翻身下馬,黑色披風在身後劃出一道淩厲的弧線。月光下,他的輪廓顯得格外分明,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還有那雙永遠深不可測的眼睛。
"慕容小姐好雅興,在賞月?"他走近,聲音依舊冷淡,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慕容穎本想冷言相對,卻在看到他眼下的青黑時哽住了。他看起來憔悴了許多,像是幾天沒好好休息。這個認知讓她心裏某處莫名軟了一下。
"你……你還知道回來?"她最終隻擠出這麽一句,聲音卻比想象中柔和。
花無心似乎有些意外,挑了挑眉:"怎麽,慕容姑娘……是不是在著急見我!"
"胡說八道!"慕容穎瞬間漲紅了臉,"我是……我是擔心你死在外麵,沒人給我解悶!"
花無心輕笑一聲,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放心,解悶的東西我帶來了。"
慕容穎遲疑了一下沒有接。
"哼,誰知道是什麽東西?"她嘴上這麽說,卻伸手去接。
就在她指尖即將碰到瓷瓶的瞬間,花無心忽然收回了手。慕容穎一個踉蹌,差點撲進他懷裏。
"你!"她氣急敗壞地抬頭,卻對上花無心近在咫尺的臉。月光下,他的眼睛深邃如潭,裏麵似乎有某種她讀不懂的情緒在流動。
"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他低聲道,"這些天,你有沒有試圖去找我?"
慕容穎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確實想過,甚至已經計劃好了路線,卻在最後一刻放棄了。為什麽?她自己也不明白。
"我……"她咬了咬唇,"我才不屑去呢!誰知道你幹什麽!"
花無心盯著她看了許久,忽然笑了:"很好。"他將瓷瓶塞進她手中,"這是獎勵。"
慕容穎握著瓷瓶,感覺手心發燙。她應該恨這個讓她等很久的人才對,可此刻心中翻湧的卻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你……你這次出去做什麽了?"她忍不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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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無心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不該問的別問。"
慕容穎被他的態度激怒,正要發作,卻見花無心忽然伸手,從她發間取下一片花瓣。
"你又毀了我的花。"他淡淡道,卻沒有責備的意思。
"那又怎樣?"慕容穎揚起下巴,"有本事你來抓我呀!"
花無心深深看了她一眼:"時候未到。"
這句話他說過很多次,每次慕容穎追問"什麽時候",他都避而不答。但這次,花無心似乎猶豫了一下,又補充道:"快了。"
慕容穎一怔,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見花無心轉身要走。不知哪來的衝動,她突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等等!"
花無心回頭,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慕容穎自己也愣住了,慌忙鬆開手:"我……我是說,你還沒吃飯吧?"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這聽起來簡直像是在關心他。
花無心的表情柔和了些許:"怎麽,慕容姑娘要請我吃飯?"
"誰要請你!"慕容穎紅著臉反駁,"是……是翠雲做了太多,吃不完浪費!"
花無心眼中笑意更深:"那恭敬不如從命。"
兩人一前一後走向花無心居住的小院,月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時而重疊,時而分開。慕容穎走在前麵,心跳如鼓,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有這般舉動。
她不知道的是,身後花無心的目光始終落在她身上,深沉而複雜。
小院中,翠雲已經擺好了飯菜。見兩人一同進來,她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隨即識趣地退了出去。
飯桌上,慕容穎食不知味,時不時偷瞄對麵的花無心。他吃飯的樣子很優雅,動作利落卻不失風度,與他在外的狠辣名聲截然不同。
"看夠了嗎?"花無心忽然開口,嚇得慕容穎差點打翻湯碗。
"誰看你了!"她慌忙低頭扒飯,耳根卻紅得厲害。
花無心沒再說什麽,但慕容穎分明看到他嘴角微微上揚。這個發現讓她更加窘迫,一頓飯吃得心不在焉。
飯後,花無心起身要走。慕容穎送他到院門口,夜風吹起她的長發,有幾縷調皮地拂過花無心的手臂。
"明天……"她猶豫著開口。
"明天我有事要處理,可能不在穀中。"花無心打斷她,"你……乖乖待著。"
慕容穎本該為他的命令感到憤怒,卻捕捉到他語氣中一絲不尋常的柔和。她抬頭看他,發現他的目光比平時溫暖許多。
"我才不會亂跑。"她小聲嘟囔。
花無心點點頭,轉身離去。他的背影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孤獨,慕容穎忽然有種想追上去的衝動。
但她終究沒有動,隻是站在原地,直到那個身影完全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房中,慕容穎取出花無心給的瓷瓶,倒出一看,是蛐蛐。她盯著蛐蛐看了許久,最終還是放了回去。
她躺在床上,望著窗外的月亮,思緒萬千。花無心說"時候未到",又說"快了",這是什麽意思?他真的要怎樣嗎?
想到離開花穀,回到桃花教,慕容穎心中卻沒有預期的喜悅,反而湧起一絲說不清的失落。這個認知讓她嚇了一跳。
"我一定是有什麽問題了!"她喃喃自語,翻了個身,卻怎麽也睡不著。
窗外,花穀的夜晚靜謐而美麗。遠處傳來夜鶯的啼叫,還有風吹過花叢的沙沙聲。慕容穎不知不覺走到窗前,望著月光下的花海。
她忽然想起今天花無心從她發間取下花瓣時,指尖不經意擦過她臉頰的溫度。那樣輕柔的觸碰,與他平日冷硬的形象截然不同。
"可惡的花無心……"她低聲罵道,嘴角卻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揚。
月色如水,灑在蜿蜒的山路上。
夜風拂過,帶來一絲涼意。花無心忽然停下腳步,鼻翼微動。風中夾雜著一絲血腥氣,還有……一種奇特的香氣。
"五葉一枝花?"他眉頭一皺,這種罕見的藥草香氣他再熟悉不過。但在這荒山野嶺,怎會有如此藥材氣息?
順著氣味,花無心偏離了山路,向密林深處走去。穿過一片灌木,眼前豁然開朗——一方溫泉蒸騰著熱氣,在月光下泛著粼粼波光。
而溫泉中央,赫然漂浮著一個身影。
花無心心頭一跳,迅速環顧四周,確認無人後,輕點足尖,如一片落葉般飄向溫泉中央。水麵上的是一名女子,一襲紫衣已被血水浸透,長發如瀑散開,隨水波蕩漾。
"還活著。"花無心探了探她的鼻息,雖然微弱但尚存。他小心地將女子抱起,觸手之處冰涼刺骨,完全不似浸泡在溫泉中應有的溫度。
"寒毒入體?"花無心心中一凜,抱著她躍出溫泉,在岸邊一塊平整的石台上輕輕放下。借著月光,他終於看清了她的麵容——蒼白如紙,卻掩不住那驚心動魄的美。柳葉眉,櫻桃唇。
"五葉一枝花?"花無心驚訝地低呼出聲。
她怎麽會在這裏?
花無心不及多想,救人要緊。他迅速解開女子的外衣,隻見她左肩一道劍傷深可見骨,傷口周圍泛著詭異的青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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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心散!"花無心倒吸一口涼氣。這是一種極為陰毒的暗器所淬之毒,中者血液漸凝,五髒結冰,十二個時辰內必死無疑。
花無心從懷中取出一個白玉小瓶,倒出三粒赤紅如血的藥丸。"幸好帶了"烈焰丹",否則真不知如何是好。"
他將一粒藥丸碾碎,敷在女子傷口上,另外兩粒捏開她的嘴唇送了進去。做完這些,花無心猶豫片刻,終究還是將女子重新抱起,輕輕放入溫泉中。
"得罪了。"他低聲道,自己也踏入溫泉,盤坐在女子身後,雙掌貼在她背心,運起花穀秘傳的"花式心法"。
溫泉熱氣氤氳,花無心額頭漸漸滲出細密汗珠。女子體內的寒氣與他輸入的真氣相抗,竟使得周圍水麵結出一層薄冰,又迅速被溫泉融化,如此反複。
一個時辰過去,花無心感到女子體內的寒氣終於開始消退。他長舒一口氣,正欲收功,忽覺頸間一涼——一柄匕首抵在了他的咽喉上。
"你是誰?"她的聲音虛弱卻冰冷,帶著不容置疑的殺意。
花無心沒有慌亂,平靜道:"路過之人,見姑娘受傷昏迷,出手相救而已。"
"胡說!"女子手上加力,匕首劃破皮膚,一絲鮮血順著花無心的脖頸流下,"寒心散無藥可解,你如何能救?"
花無心苦笑:"姑娘既知寒心散,也該知道花穀"烈焰丹"可解此毒。"
女子聞言明顯一怔,匕首的力道稍減:"你是花穀的人?"
"花無心,花穀現任少主。"花無心緩緩轉身,麵對女子,看到她眼中的警惕與懷疑,"我們見過!"
她沒有回答,但眼神已經默認,她看向自己衣衫。她突然悶哼一聲,臉色更加蒼白,手中的匕首當啷一聲掉入水中,整個人向前栽倒。
花無心連忙扶住她:"姑娘不可妄動真氣。"
五葉一枝花在他懷中掙紮了一下,終究無力掙脫,隻能虛弱地問:"為何救我?"
花無心將她扶正,繼續運功為她驅毒:"見死不救非我作風。"
溫泉中,兩人相對而坐。五葉一枝花的紫衣已被血水和溫泉水浸透,緊貼在身上,勾勒出曼妙的曲線。花無心目不斜視,專心運功,但耳根卻不自覺地泛紅。
"你……"五葉一枝花忽然開口,"轉過身去。"
花無心一愣,隨即明白過來,連忙轉身:"在下失禮了。"
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聲,片刻後,五葉一枝花道:"可以了。"
花無心轉身,見五葉一枝花已經披上了他的外袍,雖然寬大不合身,但總算遮掩了濕透的衣衫。她靠坐在溫泉邊的石頭上,臉色比先前好了許多。
"多謝相救。"五葉一枝花淡淡道,眼神卻柔和了些,"我欠你一條命。"
花無心搖頭:"不必言謝。隻是姑娘為何會中這寒心散?此毒……"
"是我以前中過,又發作了。"五葉一枝花接過話頭,眼中閃過一絲寒光,"你既為花穀少主,為何獨自出現在此?"
花無心沉默片刻,決定坦誠相告:"我剛從花穀出來,我此番出穀,正要去找影閣。"
五葉一枝花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影閣!"
"姑娘聽說過影閣?"花無心急切地問。
五葉一枝花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你可知道他們最近在謀劃什麽?"
花無心搖頭:"花穀與世隔絕,對外界知之甚少。"
五葉一枝花冷笑一聲:"他們想集齊"天地人"三才奇毒,煉製"萬毒丹",稱霸武林。"她突然停住,警惕地望向樹林深處。
花無心也察覺到了異常,低聲道:"有人來了。"
五葉一枝花迅速從水中起身,雖然動作還有些不穩,但已比先前靈活許多。她拾起地上的匕首,與花無心背靠背站立。
"三個人,輕功不俗。"花無心輕聲道,"是追你的?"
"或許吧!"五葉一枝花咬牙道,"我現在的狀態..."
"交給我,但是你剛才沒說實話!"花無心從腰間抽出一把軟劍,劍身在月光下泛著幽藍的光,"姑娘暫避一旁。"
樹林中傳來沙沙聲響,三個黑影如鬼魅般飄出,呈三角之勢將兩人圍住。為首一人陰笑道:"桃花教教主,府主有請,何必躲躲藏藏?"
五葉一枝花冷笑:"誰派你們來送死?"
那人並不動怒,目光轉向花無心:"這位小哥麵生得很,何必趟這渾水?速速離去,可保性命。"
花無心微微一笑:"在下最不喜歡被人威脅。"
話音未落,他手中軟劍如靈蛇出洞,直取為首之人咽喉。那人顯然沒料到花無心出手如此之快,倉促間舉刀格擋,卻被軟劍繞過刀鋒,在肩上劃出一道血痕。
"好劍法!"五葉一枝花讚歎一聲,手中匕首也飛射而出,直取另一名黑衣人麵門。
戰鬥在電光火石間展開。
花無心劍法飄逸靈動,如行雲流水,配合五葉一枝花刁鑽狠辣的暗器手法,竟將三名黑衣人逼得連連後退。
"撤!"為首黑衣人見討不到便宜,低喝一聲,三人同時擲出煙霧彈,瞬間白煙彌漫。
花無心怕煙中有毒,連忙屏息後退,護在五葉一枝花身前。待煙霧散去,三名黑衣人已不見蹤影。
"他們不會善罷甘休。"五葉一枝花皺眉道,"很快會有更多人追來。"
花無心點頭:"姑娘傷勢未愈,不宜再戰。我知道前方有個山洞,可暫避一時。"
五葉一枝花猶豫片刻,終於點頭:"好。"
收拾了簡單的行裝,兩人迅速離開溫泉,向深山行去。路上,五葉一枝花忽然問道:"你為何要幫我?明知我是誰,也知道仇家不好惹。"
花無心側頭看她,月光下,五葉一枝花的側臉如白玉雕琢,美得不似凡塵中人。他輕聲道:"我救你時,並不知道你是誰。現在知道了……更不會袖手旁觀。"
"為什麽?"
"因為……"花無心頓了頓,"你認識我。"
五葉一枝花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但很快掩飾過去:"到了山洞,你……留下來吧。"
兩人不再言語,默默前行。花無心心中卻泛起一絲異樣的感覺——這位江湖聞名的教主,似乎並不像傳聞中那般冷酷無情。
而五葉一枝花看著前方花無心挺拔的背影,冰冷的眼眸中也悄然融化了少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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