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無心站在青靈山莊大門前，望著那熟悉的石獅和匾額，心中百感交集。
    幾天前，林肅上任清虛幫幫主，奉命前往分舵處理事務，沒想到這一去竟是險些回不來。
    山風拂過他的麵頰，帶著盛夏的炎熱，也帶來了山莊內飄出的藥草香氣——那是青靈山莊特有的味道。
    他伸手摸了摸腰間的劍，那是師義父在他十五歲生日時所贈，上麵刻著"花家傳家"四個小字。此刻這劍卻仿佛有千斤之重。
    "站住！何人擅闖青靈山莊？"一名身著青色勁裝的弟子從門內閃出，長劍出鞘半寸，警惕地盯著他。
    花無心微微一怔，隨即苦笑："韓衝，不過幾日未見，就不認得我了？"
    兩人對視一眼，韓衝借著門前的燈籠仔細打量花無心，突然臉色一變："花……穀主？真的是你？"
    "如假包換。"花無心拍了拍腰間長劍，"要不要我使一招"花式劍法"證明身份？"
    "不必不必！"韓衝連忙擺手，臉上露出尷尬之色，"隻是……莊主說您……"
    "俞青靈說我什麽？"花無心眼中精光一閃。
    "沒……沒什麽。"韓衝支吾著，隨即讓開道路，"花穀主請進，莊主她……她一直很掛念您。"
    花無心敏銳地注意到他話中的猶豫，以及提到莊主時那不自然的表情。他心中警鈴大作，但麵上不動聲色，隻是點點頭："有勞你了。"
    踏入山莊大門，花無心立刻察覺到異常。往日這個時候，弟子們應該在演武場練功，或是三三兩兩討論藥理，可今日山莊內卻出奇地安靜。回廊上偶爾走過的弟子也都行色匆匆，看到他時先是一驚，然後遠遠行禮便快步離開。
    更奇怪的是，他注意到山莊內的守衛比平時多了至少一倍，而且都是生麵孔——至少不是他離開前常見的那些內門弟子。
    "花大俠！"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側麵傳來。
    花無心轉頭，看到林肅快步走來，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驚喜。
    "穀主，真高興見到你！"
    花無心看來 看他："你好的怎麽樣了？"
    林肅看了看，壓低聲音："恢複得不錯，就是……就是一直惦記著你。你能回來真是太好了。"
    花無心點點頭，兩人邊說邊往裏走。
    穿過幾道回廊，花無心隨阿成來到山莊東側的一處僻靜院落。這裏遠離主院，是林肅養傷的地方。院門前站著兩名持劍弟子，看到花無心時明顯緊張起來。
    "這位是花穀的穀主花無心，以後他來了不必稟報。"林肅對那兩個守衛說道。
    兩名弟子交換了一個眼神，其中一人道："大長老有令，任何人見林幫主都需要先通報……"
    "長老不在，這裏就得聽我的，我可告訴你們兩個了！"
    他這一聲蘊含內力，震得兩名弟子臉色發白，不由自主地退後兩步。花無心不再理會他們，大步走入院內。
    院內藥香更濃，一間廂房內亮著燈火。花無心剛走到門前，就聽到裏麵傳來藥在爐子上咕嘟的聲音。
    推門而入，燈下，花無心看到林肅臉色蒼白但精神尚好。屋內陳設簡單，隻有幾件必需的家具和一盞搖曳的油燈。林肅看到花無心，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隨即露出真誠的笑容。
    "坐吧！翠雲，上點茶！"
    花無心找了個客人的位置坐下，"你這恢複的還挺好，就是力氣還差些吧？"
    林肅單膝欲跪下，道："多謝穀主給我找的這個山莊，還有青靈，我才能重生。"他轉向韓衝，"去外麵守著，別讓任何人靠近。"
    花無心上前扶他起來："誒，你這是說的哪的話，我怎麽能不救你呢？"
    韓衝領命退出，小心地關上門。
    花無心這才仔細打量林肅。雖然麵色不佳，但林肅的眼睛依然有神，身上的傷應該已經好了七八分。他注意到林肅右手腕上有一道猙獰的疤痕，那是新傷。
    "這傷……"
    "死不了。"林肅擺擺手，示意花無心坐下，"倒是你，能活著回來真是萬幸。我聽說你最近遇到了麻煩？"
    花無心眼中寒光一閃："不是麻煩，是謀殺。"
    林肅神色一凜："果然如此。元洪派去的人？"
    "元洪……已經死了！那日到底發生了什麽？"花無心有些意外。
    林肅苦笑："我到分舵不久，我就查看了一些情況。分舵那邊的趙昆留我吃酒，酒後，元洪和朱振生現身了，我就覺得不對勁了，可這時候我飲的酒已經發揮作用了，他們二人看來是要置我於死地，都給我編好了理由，說我走火入魔什麽的，反正原因都是我自己的事。"他頓了頓，"我想趕緊離開，有個叫李岩的就對我下手了，元洪也給了我一掌。"
    他在自己身上比劃著位置。
    "這是下的死手。"
    "是的，他們根本就沒想讓我活下來"。"林肅冷笑，"估計元洪也沒想到，他會比我先死。"
    花無心握緊了拳頭："朱振生也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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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可那酒裏的藥是他下的。"林肅呷了一口水，"大概就是這樣的情況了。"
    花無心深吸一口氣："我這次去查元洪的死，也遭遇埋伏，對方對我的行蹤了如指掌。若非我警覺，早就命喪黃泉了。"
    "對方知道你的行蹤？"林肅冷笑："那你有什麽收獲？"
    花無心皺眉："具體也沒什麽？就是有也是沒有頭緒。"
    "那我們接下來怎麽辦？"林肅看著他問道。
    "我總覺得在升仙門、元洪背後有一隻大手……"
    花無心瞳孔一縮。
    "元洪想要幫主之位這已經是明了的事，可是，是誰在操控他屢屢對你下手？"
    "不止如此，"林肅壓低聲音，"他想要整個清虛幫和漕運。而你，穀主，你是他最大的障礙。"
    花無心沉默片刻，突然問道："我？我支持了你，所以……這也說的過去。"
    林肅的表情變得極為複雜："我很確定。楚瑤也是被他弄死的，我知道，但……"
    "但什麽？"
    "但我從未對別人說起。"林肅的聲音幾乎微不可聞。
    花無心猛地站起，眼中殺意迸現："他敢！"
    "冷靜！"林肅抓住他的手腕，"現在衝動隻會壞事。元洪已死了，但是，他背後……"
    一陣輕微的響動從窗外傳來。花無心眼神一厲，身形如鬼魅般閃到窗邊，猛地推開窗戶——外麵空無一人，隻有一片落葉緩緩飄落。
    "有人偷聽？"林肅緊張地問。
    花無心仔細觀察地麵，在窗下的泥土上發現半個模糊的腳印。他關上窗戶，回到床邊："有人來過，已經走了。"
    林肅臉色更加蒼白："完了，我們的談話可能已經被……"
    花無心按住他的肩膀："別慌。既然他們已經知道我發現真相，那正好，省得我再去通知他們。"
    "你打算怎麽做？"林肅擔憂地問。
    花無心眼中閃過一絲決然："元洪已死，想要清虛幫？那就讓他親自來拿。"他拔出腰間長劍，劍身在燈光下泛著冷冽的寒光，"不過，得問問我手中的劍答不答應。"
    林肅看著花無心堅毅的麵容，突然笑了："好！這才是我認識的花無心。"他掙紮著要起身，"我跟你一起……"
    "不，"花無心輕輕按住他，"你傷勢未愈，不宜動手。而且……"他眼中閃過一絲深意："我需要你繼續養傷，在暗中策應。"
    林肅會意，點點頭："你要小心。對手不僅武功高強，而且心狠手辣。他背後可能還有……"
    "血手盟。"花無心冷冷道出這個名字。
    林肅震驚地看著他："你怎麽知道？"
    "分舵埋伏我的人，有的用的就是血手盟的獨門暗器"血影針"，有的用的別的暗器。"花無心沉聲道，"看來對手為了奪取清虛幫，不惜與虎謀皮。"
    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凝重。血手盟是江湖上最凶殘的邪道組織，與之勾結無異於與魔鬼交易。
    "時間不多了，"花無心站起身，"我必須盡快行動。你保重，若有變故……"
    "我會讓韓衝或者程鐵生通知你。"花無心鄭重承諾。
    花無心點點頭，轉身走向門口。就在他的手即將碰到門閂時，林肅突然叫住他："花穀主！"
    花無心回頭。
    "你去見見青靈姑娘吧，她一直相信你會回來。"林肅的聲音有些哽咽，"她說你能給人希望。"
    花無心的眼神柔和了一瞬："我不會讓她失望的。"
    推開門，夜色已深。花無心深吸一口氣，邁步走入黑暗中。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將麵對的不是元洪了，還有整個被陰謀籠罩的清虛幫，甚至是整個武林。但無論前方有多少艱難險阻，他都必須一往無前。
    更深露重，殘月如鉤。
    五葉一枝花獨坐竹樓，指尖輕撫案上一柄青鋒，劍身映著燭火，寒光流轉。
    忽聞窗外風起，竹葉沙沙，似有異動。
    “誰？”她眸光一凝，指節微曲，袖中暗器蓄勢待發。
    窗外黑影一閃，一枚竹箋破空而來，穩穩釘入案頭。箋上墨跡未幹，顯是倉促所書——
    “楚軍大捷，朝廷十萬鐵騎盡沒，主將生死未卜。”
    五葉一枝花指尖一顫，竹箋寸寸碎裂。她抬眸望向窗外，夜色沉沉，唯聞遠處更梆聲聲，似在敲擊人心。
    “嗬，朝廷自詡天威，卻連一個垂垂老將都奈何不得……”她冷笑一聲，袖中暗器倏然收回，“看來，這江湖，又要起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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