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千雪邀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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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寶穀主殿之內,隨著楚焰被奉為客卿大長老,一場由鮮血和恐懼鋪就的權力交接,暫時落下了帷幕。
    白素媛開始在幾位幸存長老戰戰兢兢的“輔佐”下,處理穀內積壓的事務,安撫人心,清點損失。她的臉上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但更多的是一種強作的鎮定和對未來的期許。
    目光總是不自覺地飄向那個如同定海神針般、隨意坐在偏殿角落閉目養神的黑色身影,仿佛隻要有他在,一切洶湧的暗流都能被壓製,一切困難都能迎刃而解。
    楚焰確實在閉目養神,但他的心神並未完全沉寂。
    一方麵,他在細致地梳理著吞噬白展堂元嬰以及眾多弟子魂魄所帶來的龐雜信息流和精純能量,穩固著初步融合蛻變的幽焰之力,並默默運轉《幽影訣》,修複著因強行頓悟和連番激戰而在經脈深處留下的細微創傷。
    白展堂元嬰中蘊含的記憶片段,如同被強行拆解後又被九幽戒粗暴拚接的破碎琉璃,在他識海中逐漸呈現出相對完整的畫麵:七寶穀幾處最為隱秘的藏寶庫位置、數條尚未被外人知曉的靈脈具體走向圖、與周邊幾個二三流宗門之間的暗中交易賬目、甚至一些他壓箱底的、關於七寶穀禁斷秘術的修煉心得。
    這些碎片化的信息,對於一個意圖徹底掌控此地的外來者而言,無異於一把直接插入敵人心髒的鑰匙,珍貴無比。
    而更重要的是,吞噬一位元嬰中期修士的精魂,尤其是其完整的元嬰之力,正在以一種近乎掠奪的奇妙方式,鞏固並精煉著他體內那融合後的幽焰之力,使其運轉更加圓融如意,威能也更加凝練純粹,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毀滅與新生交織的韻味。
    另一方麵,他那經過幽焰之力淬煉強化的幽魂感知,如同無數條無形的、冰冷的觸手,早已將整個主殿乃至主峰區域都完全覆蓋。
    他能清晰地“聆聽”到每一個生靈的心跳與情緒波動——白素媛那混雜著濃重依賴、感激以及隱藏在更深處的、對未知命運的惶恐與隱憂;幸存長老們那深入骨髓的敬畏、不安以及在權力真空期滋生出的絲絲僥幸與貪欲;普通弟子們那純粹的恐懼、茫然以及對未來何去何從的無措……這一切,都在他的感知中無所遁形,如同掌上觀紋般清晰明了。
    左手中指上的九幽戒,如同一個永不知足的饕餮凶獸,微微散發著肉眼難以察覺的幽暗光芒,將先前吸收儲存的磅礴魂能,緩慢而持續地轉化為最精純、最本源的幽冥之力,如同涓涓細流般滋養著他的金丹與神魂。
    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代表七寶穀最高權柄的那股原本屬於白展堂的、駁雜不堪的赤金色氣運華蓋,此刻正有一小半如同被強行撕裂的絲綢般,主動纏繞在自己身上,並且隨著白素媛對他信任與依賴的不斷加深、以及她以穀主身份下達的每一個涉及到宗門核心利益的命令,而緩慢卻堅定地增長、凝實,甚至開始侵染上了一絲他獨有的幽暗氣息。
    “權力,果然是滋養我輩這等存在最好的補品。” 楚焰心中冷漠地想道,沒有絲毫波瀾。“但這還遠遠不夠,區區一個日薄西山的七寶穀,充其量隻是一個起點,一個臨時的資源點,一塊還算順腳的跳板罷了。”
    就在這時,一陣若有若無、帶著幾分空靈迷離、又夾雜著奇異幽香的清冷氣息,如同山間最不可捉摸的曉風般拂過,悄無聲息地打斷了他深層次的“內視”與冥想。
    楚焰緩緩睜開雙眼,那雙隱藏在麵具後的眸子深邃如寒潭,倒映著殿內搖曳的燭火,卻不起絲毫漣漪。他看到墨千雪不知何時已如鬼魅般悄然來到了他的麵前,相隔不過三尺。
    她依舊是一身素雅潔淨的月白色衣裙,不染纖塵。清冷絕俗的容顏在經曆了之前的生死激戰和強行施展高深幻術後,顯得有些過分的蒼白,仿佛失去了所有血色,卻如同被冰雪洗禮過的寒梅,更添了幾分令人心折的楚楚風致與脆弱美感。
    隻是那雙原本澄澈如深秋碧潭、清冷不含一絲雜質的鳳眸,此刻卻仿佛蒙上了一層揮之不去的薄霧,看向楚焰時,眼神中交織著極其複雜的意味——有因實力差距而產生的深深敬畏,有對未知神秘事物的好奇與探究,有出於本能的警惕與疏離,甚至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清晰察覺、或者說不願承認的、源自靈魂最深處那枚霸道幽冥印記所傳遞而來的……如同宿命般無法抗拒的奇異悸動和隱秘依附。
    每當她的目光不經意間落在楚焰身上,或者僅僅是感知到他那獨特的、如同深淵般幽暗冰冷的氣息時,靈魂最深處那枚被強行烙下的印記,就會以一種極其微妙、卻又無法忽視的方式輕輕共鳴。
    那感覺,既像是來自地獄魔王的嚴厲警告,又像是來自黑暗深淵最深處的魅惑引誘,如同無數細密的、冰冷的絲線,纏繞著她的神魂,讓她在戰栗的同時,又生出一種想要靠近、想要探究、甚至想要……屈從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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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感覺讓她既感到深入骨髓的恐懼與屈辱,又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困惑與迷茫——作為一名以絕對清醒、絕對理智、絕對掌控自身心境為立身之本的幻術大師,她從未體驗過這種完全不受自己控製的、源於靈魂層麵的強製性牽引。
    更令她感到極度不安的是,在之前協助楚焰以雷霆手段擊殺白展堂的過程中,她清晰無比地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堪稱完美的“力量默契”,仿佛她與楚焰兩人那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說是相互克製的能量屬性之間,存在著某種超越了簡單生克、更為本源、更為古老的天然互補與吸引。
    她的“太陰幻體”本源之力,在楚焰那霸道絕倫、吞噬一切的紫黑色幽焰映照之下,竟然自發地呈現出了一種她以往從未想象過的全新運功狀態——施展出的幻術,威力比以往何止強大了一倍!
    不僅如此,還變得更加鋒利,更加精準,更加……充滿了令人心悸的侵略性與毀滅性!這讓一向追求“幻術止於心境,不傷生靈,不沾因果”清修之道的她,第一次體驗到了一種直接以精神力量攻擊、撕裂、乃至湮滅對手靈魂本源的禁忌快感,那種感覺,就如同一個茹素多年的苦行僧,第一次品嚐到鮮血淋漓、滾燙熾熱的新鮮血肉所帶來的、足以顛覆其畢生信仰的強烈衝擊與極致誘惑!
    “夜先生。”她微微頷首,聲音依舊清冷如玉珠落盤,卻不似之前那般帶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刻意疏離,反而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情緒。
    “墨仙子有事?”楚焰的語氣平淡無波,不起絲毫漣漪,仿佛之前兩人之間那場勉強可以稱之為“聯手禦敵”、甚至是他出手救下她於生死一線的事情,根本就從未發生過一般。
    墨千雪似乎早已習慣了他這種漠視一切、視萬物為芻狗的態度,並未因此而感到絲毫的意外或不快。
    她隻是略微沉吟了片刻,似乎在仔細斟酌著用詞,然後才緩緩開口道:“先生之前……在秘境入口之處,強行融合那股狂暴駁雜的異種能量,引動天地異象,其所憑借的那枚……奇特的靈石……”
    她微微頓了頓,似乎是在觀察楚焰的反應,那雙清冷幽深的鳳眸,如同兩泓深不見底的寒潭,緊緊地盯著楚焰,試圖從他那張覆蓋著冰冷麵具的臉上,看出哪怕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那枚‘融靈石’,似乎擁有著超乎想象、甚至可以說是……逆轉常理的融合與提純之力。小女子對其……感到非常好奇。不知先生可否……解惑一二?”
    她的話雖然沒有說完,但其中所蘊含的探究之意,已經表露無遺。融靈石在那千鈞一發之際所展現出的力量,實在太過匪夷所思,太過驚世駭俗,不僅能強行融合自身體內原本相互衝突、難以調和的異種力量,甚至能以一種近乎鯨吞的方式,強行吸收、轉化、提純外界那些狂暴駁雜、足以讓任何修士都望而生畏的天地能量!
    這對於任何一個渴望提升實力、突破境界的修士而言,都具有著堪稱致命的吸引力。尤其是對於精修精神幻術、對各種能量波動感知極為敏銳、甚至能直接“看到”能量本質的墨千雪來說,更是如此!那簡直就是傳說中才可能存在的無上瑰寶!
    楚焰心中了然。這個女人,果然還是按捺不住,對融靈石動心了。不過,她倒是比他預想中要聰明一些,也更沉得住氣,沒有像那些愚蠢的貪婪之輩那樣直接開口索要或者試圖強行探究,而是擺出了一副“純粹學術探討”、“隻為解開心頭疑惑”的謙卑姿態。
    “墨仙子對融靈石感興趣?”楚焰不答反問,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地、有節奏地敲擊著身旁的扶手,發出沉悶而壓抑的聲響。
    他那隱藏在麵具後的目光,如同兩道無形的實質利劍,鋒利而冰冷地落在墨千雪那張絕美的容顏之上。在他的“規則可視化”感知之中,代表著墨千雪精神本源的那股如同粉色雲霞般夢幻迷離的能量氣流,此刻正以一種極高的頻率微微波動著,其中清晰地夾雜著濃烈的好奇、強烈的渴望,以及一絲……對融靈石那未知而強大力量本能的……忌憚與敬畏。
    他緩緩抬起右手,掌心之中,那枚造型古樸、布滿神秘紋路的融靈石便憑空浮現。在大殿內搖曳的燭火映照之下,融靈石表麵的那些如同活物般緩緩流淌的奇異紋路,仿佛蘊含著無數流動的星河與破碎的法則符文,散發著一種超脫於這個塵世之外的、蒼茫而古老的氣息。
    更奇妙的是,當這枚融靈石出現的刹那,整個偏殿內的空氣似乎都微微凝滯了一下,緊接著,周圍那些原本散漫無序的天地靈氣,仿佛受到了某種無形而強大的力量牽引,開始以融靈石為中心,形成了一個肉眼幾乎難以察覺的、極其微妙的能量漩渦。
    而墨千雪更是能清晰無比地感知到,自己體內的太陰本源精華,竟然也在這一刻不受控製地微微震顫起來,仿佛受到了某種來自同源、或者說是更高層次力量的共鳴與牽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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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感覺到了,對嗎?”楚焰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一絲如同魔鬼低語般的蠱惑意味,“融靈石的奇妙,遠不止於融合不同屬性的能量。它更能以一種超越你我目前理解範疇的方式,精準地捕捉、完美地提純那些隱藏在萬事萬物最深處、最為細微、也最為本源的能量波動。
    對於專修精神力量、以靈魂駕馭幻境的修士而言,它就像是一把能夠直接開啟你心靈識海最深處那扇禁忌之門的……萬能鑰匙。”
    他輕輕地轉動著手中的融靈石,任由那些流光溢彩的神秘紋路在墨千雪眼前不斷變幻,繼續用那不帶絲毫感情、卻又充滿了無盡誘惑的語氣說道:“尋常修士,窮其一生之力,也隻能勉強感知、並粗淺地操控一種或幾種屬性相近的天地能量,且終身都受限於自身靈根資質與功法屬性的桎梏。但有了這枚融靈石,這種看似堅不可摧、萬古不變的界限與規則,就變得……不再那麽牢不可破了。你可以盡情想象一下,若是能將你那精妙絕倫、變幻莫測的太陰幻術,與其他不同屬性、甚至截然相反的能量完美融合,那將會創造出……怎樣匪夷所夷、顛覆認知的奇跡?”
    墨千雪被他那雙仿佛能洞穿一切靈魂隱秘的眼睛看得有些心神不寧,仿佛自己內心深處所有最隱秘的念頭與渴望,都在這雙眼睛的注視下無所遁形。
    她下意識地微微垂下眼簾,避開了他那極具侵略性的目光,聲音卻依舊保持著一貫的清冷與平靜,輕輕點了點頭:“此等奪天地造化之奇物,確有化腐朽為神奇之偉力。小女子潛心鑽研幻術之道數百年,深知精神力量的融合、提純與變異之艱難,遠勝於其他任何派係的修煉。若能有幸參悟此石奧秘之一二,或許……或許對小女子的幻術大道,亦能有所裨益。”
    “哦?”楚焰聞言,隱藏在麵具後的眉毛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語氣中帶著一絲似笑非笑的意味,“據我所知,墨仙子的幻術造詣,早已臻至登峰造極、出神入化之境,在這小小的七寶穀,乃至周邊的數個郡縣之內,恐怕都難尋對手。莫非,仙子還想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學無止境,大道三千,幻術亦是如此。”墨千雪簡單地回答道,語氣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對自身所追求之道的堅定與執著。這也是她的實話,任何一位真正的幻術大師,對於一切能夠提升自身精神力量、改變能量形態、或者能夠觸及靈魂本源奧秘的奇物異寶,都會有著一種近乎本能的、深入骨髓的探究欲望與癡迷。
    楚焰聞言,沉默了片刻,手指停止了敲擊,整個偏殿之內陷入了一種令人窒息的寂靜,似乎是在仔細地權衡著什麽。
    墨千雪的心,在這一刻不由自主地提到了嗓子眼。她不知道自己這番大膽的試探,究竟會引來什麽樣的結果。眼前這個男人,喜怒無常,殺伐隨心,行事風格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若是自己這番話不小心觸怒了他……她甚至不敢去想象那可能會發生的恐怖後果。
    但融靈石所展現出的那種種不可思議的潛力,實在太過巨大,巨大到讓她明知前方可能是萬丈深淵,也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了解,哪怕隻是遠遠地看上一眼。
    就在墨千雪幾乎以為楚焰會毫不留情地開口拒絕,甚至可能會出言警告她不要癡心妄想之時,楚焰卻突然開口了,語氣中帶著一絲令人捉摸不透的玩味與高深莫測:“融靈石的奧秘,確實遠不止於你所看到的這些皮毛。它不僅能夠融合世間已知的各種能量,似乎……似乎還能直接觸及到一些更加深邃、更加本質的……構成這個世界運轉的‘規則’層麵。即便是楚某,目前也僅僅是在初步的探索與嚐試之中,尚未能完全洞悉其萬一。”
    他話鋒陡然一轉,那雙冰冷而銳利的目光,再次如同實質般凝聚在墨千雪那張絕美的臉龐之上:“墨仙子乃當世罕見的‘太陰幻體’,天生便對精神領域有著超乎常人的感悟與操控能力,於幻術一道的見解更是獨到精深。或許,我們可以……一同研究此石?”
    “一同……研究?”墨千雪聞言,猛地抬起頭,清冷的鳳眸中第一次露出了難以置信的驚訝之色,顯然沒想到楚焰竟然會主動提出這樣的建議。這……這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不錯。”楚焰緩緩地點了點頭,聲音雖然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也毋庸置疑的意味,“楚某對於墨仙子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幻術,也同樣很感興趣。尤其是那招‘太陰千幻迷境’,竟然能在關鍵時刻,兵不血刃地困住一位即將自爆元嬰的元嬰中期修士,擾亂其心神,使其自亂陣腳,著實是精妙絕倫,令人歎為觀止。楚某在想,若能將仙子這等精妙的幻術,與融靈石的奇異力量完美地結合起來,說不定……真的能創造出一些……更加‘有趣’的東西。”
    他凝視著墨千雪那雙因震驚和內心劇烈波動而微微放大的瞳孔,以及其中一閃而過的、難以掩飾的意動與渴望之色,繼續不緊不慢地說道:“七寶穀這邊,剛剛經曆一場大變,百廢待興,事務繁雜,人心未定,並非潛心清修、鑽研玄奧之道的理想場所。楚某倒是聽聞,墨仙子所隱居的迷蝶穀,常年被仙子親手布下的精妙幻陣所籠罩,穀內清幽雅致,靈氣充沛勝過外界數倍,奇花異草遍地,更有諸多外界早已絕跡的迷蝶飛舞,正是探討此類玄奧秘術、參悟天地至理的絕佳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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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之後,待楚某將七寶穀這邊的事宜初步料理完畢,便欲啟程前往貴穀一行,與仙子共同參詳這融靈石的奧秘,以及幻術與異種能量融合的諸多可能性。不知仙子意下如何?”
    這番話,表麵上聽起來,像是一種平等的、相互尊重的學術交流邀請與友好探討,但楚焰那看似平靜的語氣和隱藏在麵具後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卻自始至終都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如同上位者對下位者的“恩賜”與不容拒絕的絕對意誌。
    他巧妙地將“一同研究融靈石”作為一種極具誘惑力的交換條件,既看似慷慨地滿足了墨千雪對融靈石的強烈好奇心與探究欲,又順理成章地將自己對她幻術的“濃厚興趣”擺在了台麵上,更重要的是,他還“貼心”地將雙方共同研究的地點,定在了墨千雪自己的地盤——迷蝶穀。
    這看似是對墨千雪的極大尊重與信任,實則是在對方最熟悉、最自信、也最能發揮自身優勢的領域裏,進一步滲透、觀察、乃至建立起自己絕對影響力的第一步。
    墨千雪何等冰雪聰明,心思玲瓏剔透,豈會聽不出楚焰這番話中那層層疊疊、九曲十八彎的深層含義?
    她心中無數念頭在刹那間急轉而過,如同驚濤駭浪。答應,無疑意味著要將自己視若性命、從不輕易示人的太陰幻體最核心的修煉奧秘,以及迷蝶穀中諸多不為人知的秘密,毫無保留地、或者至少是部分地展現在這個極度危險、深不可測的男人麵前,並且還要與他進行更深層次的、難以預測走向的接觸與合作,其風險之大,簡直難以估量。但若是……拒絕……她甚至不敢去想象,以這個男人一貫睚眥必報、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霸道行事風格,自己以及整個迷蝶穀將會麵臨怎樣淒慘的下場。
    更令她內心感到無比掙紮與矛盾的是,當楚焰提及“若能將仙子這等精妙的幻術,與融靈石的奇異力量完美地結合起來”之時,她那顆早已因為追求極致幻術而變得古井無波的心湖,竟然不受控製地、劇烈地跳動了起來!
    作為當世碩果僅存的幻術大宗師之一,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傳統幻術的優勢與難以逾越的極限——無論多麽精妙絕倫、以假亂真的幻術,其本質終究都無法真正地、永久地改變客觀現實,最多隻能在有限的時間內、對有限的目標施加精神層麵的影響與感知誤導。
    但如果……如果那枚神秘的融靈石,真的如同楚焰所言那般,能夠打破不同能量屬性之間的次元壁壘,甚至能夠觸及到構成世界本源的“規則”層麵,那麽,或許……或許真的能夠創造出一種她以前連想都不敢想的、前所未有的“實質化攻擊性幻術”,一種能夠以精神力為引導、以融合後的異種能量為載體、從而能夠真正幹涉、扭曲、甚至直接摧毀現實物質的……禁忌幻術?!
    這種僅僅存在於理論猜想中的可能性,對於一個將畢生心血都傾注於追求幻術極致境界的修士而言,簡直如同最甜美、最致命的罌粟花,散發著令人無法抗拒的妖異誘惑。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靈魂深處那股壓抑已久的、對更高境界的強烈渴望——那不僅僅是對未知知識的純粹渴望,更是對打破自身修煉瓶頸、突破當前幻術桎梏、達到一個前所未有、甚至可能是傳說中“以幻為真、言出法隨”至高境界的……瘋狂執念!
    而最最讓她感到心驚與不安的是,她已經完全無法分辨清楚,此刻在她心中熊熊燃燒的這股強烈渴望,究竟是完全源自於她自身對幻術大道的執著追求,還是……還是她靈魂深處那枚冰冷而霸道的幽冥印記,正在以一種她無法察覺、也無法抗拒的方式,潛移默化地影響著她的心智,扭曲著她的判斷,誘導著她走向某個既定的深淵。
    或許,這兩者……早已在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情況下,如同藤蔓般緊密地交織、纏繞在了一起,再也難分彼此了?
    而且,不可否認的是,楚焰主動提出的這個“共同研究”的建議,的的確確對她有著難以言喻、也難以抗拒的巨大誘惑。融靈石那深不可測的潛力,以及將自身幻術與這種傳說中的奇物相結合後可能產生的無限可能性,讓她那顆早已因為常年清修而沉寂如死水的、追求極致幻道之心,如同被投入了一顆燒紅的隕石般,再次控製不住地、劇烈地……蠢蠢欲動起來。
    更何況……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在楚焰說出那番提議的瞬間,她靈魂深處那枚冰冷堅硬的幽冥印記,似乎也隨之微微地、難以察覺地發熱了一下,並向她的神魂傳遞過來一種極其模糊、卻又帶著不容置疑意味的……“讚同”和“期待”的奇異情緒。這種源於靈魂連接的本能驅使,讓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就傾向於接受楚焰的這個“邀請”。
    “他這是在……故作大方地施恩於我?還是在布下一個更加隱秘、也更加難以掙脫的陷阱,想要進一步地控製我、奴役我?” 墨千雪心中如同明鏡般閃過一絲冰冷的明悟,但這份理智的警覺,很快就被她內心深處那股對未知力量的強烈渴望、以及對突破自身境界的瘋狂執念所壓製、所淹沒。“罷了……罷了!富貴險中求,大道亦是如此!至少,這或許也是一個能夠近距離接近他、深入了解他、甚至……在未來的某一天,尋找到那一線渺茫的、能夠徹底擺脫他控製、甚至反過來製衡他的機會的……唯一途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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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終,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如同作出了某種重大的、足以影響一生的決定。她斂去了雙眸中所有的猶豫、掙紮與彷徨,再次恢複了那副清冷如冰、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淡漠神色,對著楚焰微微頷首,用一種不帶絲毫感情波動的語氣說道:“既然夜先生有此等探索玄奇的雅興,小女子自當……掃榻相迎。迷蝶穀隨時恭候先生大駕光臨,共研大道。”
    “很好。”楚焰似乎對她的回答毫不意外,隱藏在麵具後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滿意的弧度,緩緩站起身,“七寶穀這邊尚有一些首尾需要料理,大概需要三日時間。三日之後,楚某會準時前往迷蝶穀叨擾仙子。”
    “她需要敬畏我,但僅僅是敬畏,還遠遠不夠。” 楚焰看著墨千雪那如同謫仙般縹緲遠去的背影,心中冷酷而精準地盤算著。“隻有通過適當的、她無法拒絕的利益捆綁,讓她親身體會到與我‘合作’所能帶來的巨大好處,深刻感受到我對於她追求大道的‘利用價值’,才能讓她在未來,更加‘心甘情願’地、也更加‘主動積極’地為我所用。迷蝶穀……太陰幻體……幻術……嗬嗬,正好,我也確實需要一些更加隱秘、更加高效、也更加‘藝術’的靈魂控製手段了。”
    他修長的指尖輕輕撫過左手中指上那枚古樸的九幽戒,感受著其中所蘊含的、如同深淵般浩瀚無垠的幽冥本源之力。
    墨千雪的太陰幻體與他所修煉的幽焰之力,在本質上,本就存在著一種極其奇妙的、近乎完美的陰陽互補與本源吸引關係。這也是為何當初他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僅僅是嚐試性地以幽冥之力在她靈魂深處烙下印記之時,就會產生如此強烈的、超乎預期的靈魂共鳴與能量交融。
    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若能借助融靈石那逆天的融合之力,將兩種屬性截然不同、卻又本源相吸的力量進一步地、深層次地融合在一起,不僅能讓他的幽焰之力產生難以想象的蛻變與暴漲,更能以此為基礎,創造出一種全新的、專門針對靈魂層麵進行打擊與操控的……禁忌秘術——一種能夠直接扭曲、篡改、甚至徹底重塑目標靈魂與意誌的“幽冥幻神經”!
    這種力量,一旦研習成功,其威力與掌控效果,將遠超任何單純的物理威懾、利益誘惑或是簡單的靈魂契約約束。它能從最根本的層麵上,徹底改變一個人的思想、認知、記憶、情感,甚至是其靈魂的本質與歸屬!對於他未來即將逐步構建的那個龐大而隱秘的黑暗勢力網絡而言,這無疑是最為理想、也最為可靠的終極控製工具!
    而且,迷蝶穀本身,對他而言也是一處價值難以估量的、亟待開發的寶貴資源。
    據他從一些零星情報中得知,那迷蝶穀不僅常年被威力莫測的複合型上古幻陣所籠罩,外人根本無從尋覓,穀內更是靈氣濃鬱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如同人間仙境,其中必然孕育和生長著無數外界早已絕跡的奇花異草、珍稀靈藥,更有墨千雪曆代先祖以及她自己耗費數百年心血收集而來的、不計其數的珍貴幻術典籍、修煉心得和各種與精神秘術相關的奇物秘寶。
    如果能將這樣一處洞天福地也一並納入自己的勢力範圍,那麽,七寶穀與迷蝶穀,一明一暗,一主外一主內,相互呼應,彼此支援,將成為他在情況複雜、強者如雲的中州大陸上,立足、發展、並最終圖謀天下的第一塊……也是最為穩固的根基與橋頭堡!
    所以,這次應墨千雪之“邀”,前往迷蝶穀一行,表麵上看起來,似乎是一場平等互利的學術交流與友好訪問,但實際上,從一開始,就是一場由他精心設計、步步為營、誌在必得的……獵捕與吞並之旅!
    他的目光再次穿透殿宇的阻隔,投向大殿之外那廣袤無垠、在夜色下如同匍匐巨獸般的七寶穀山巒。成功掌控七寶穀的所有有形和無形資產,再以雷霆之勢結盟墨千雪和她的迷蝶穀,這僅僅隻是他精心布局、染指中州的第一步而已。
    在他的宏偉藍圖之中,接下來,還有更多的優質資源、更多可供利用的“盟友”、以及更多必須清除的“敵人”,在前方那波瀾壯闊的修真舞台上,靜靜地等待著他的到來。
    而這一切的實現,都需要更強大的、足以碾壓一切的絕對實力,以及……更冷酷、更無情、也更精密的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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