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金鑾血鑒奸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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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林軍的銀槍如林,將孫二娘一行圍在中間。為首的衛統領審視著他們染血的衣襟,目光落在孫二娘懷中的黃綾密旨上,忽然單膝跪地:“末將接駕聖旨,請諸位隨我麵聖。”
金鑾殿內,龍涎香混著血腥氣在盤龍柱間縈繞。德親王被鐵鏈鎖在丹墀之下,昔日華貴的蟒紋披風沾滿泥汙,正對著皇位上的年輕皇帝嘶吼:“侄兒!你敢動親叔叔?我可是流著太祖血脈!”
“太祖血脈?”皇帝將奏折合上,聲音冷如冰窖,“昨夜從你水師營湖底撈出的龍紋甲胄,足足三百副,每副都刻著‘奉天承運’。皇叔這是想讓朕提前去地下見太祖麽?”
孫二娘被引至殿中,抬頭望見禦座上方“正大光明”匾額,忽然想起父親曾說過,這四個字是太祖皇帝親手所書,卻在二十年前的血雨裏,成了赤焰軍冤案的背景板。她攥緊密旨,指甲幾乎嵌入掌心。
“民女孫二娘,參見陛下。”她屈膝行禮,卻故意不跪——赤焰軍滿門忠烈,不該向構陷他們的皇權下跪。殿中重臣發出一陣驚呼,禦史台韓大人更是怒拍驚堂木:“大膽民女!見天子不拜,該當何罪!”
“韓大人急什麽?”皇帝抬手製止,目光落在孫二娘額角朱砂痣上,“朕記得赤焰軍主帥孫弘淵之女,左額有朱砂痣,形如狼首。你母親,可是前戶部侍郎之女林寒梅?”
這句話如重錘擊中要害。孫二娘猛地抬頭,看見皇帝身側站著的老太監,正是當年隨父親進宮麵聖的小順子。那太監眼角含淚,微微點頭,證實了她的猜想。
“陛下明鑒,”她展開先皇遺詔,黃綾上的朱批在晨光中刺痛雙目,“二十年前,德親王勾結血手盟,假傳聖旨滅赤焰軍滿門,私吞軍餉鑄造龍紋甲胄,意圖謀反。這是先皇臨終前密旨,交由民女父親保管。”
德親王突然爆發出一陣狂笑:“小皇帝,你以為有這破黃綾就能定我罪?先皇當年彌留之際,連筆都握不穩,誰知道這是不是孫弘淵偽造的!”他轉向孫二娘,眼神陰毒,“你以為你爹是什麽忠臣?他私藏赤焰秘寶,意圖扶持新君,我不過是替天行道!”
“秘寶?”皇帝挑眉,“聯倒是好奇,這讓江湖勢力趨之若鶩的赤焰秘寶,究竟是什麽?”
孫二娘望向張青,後者從懷中取出一個油布包,層層展開後,露出半塊刻著狼首的青銅虎符。殿中老臣見狀紛紛變色——這是當年赤焰軍調兵的信物,傳聞另一半在皇帝手中。
“回陛下,”孫二娘將虎符高舉過頂,“所謂秘寶,不過是血手盟散布的謠言。真正的‘秘寶’,是先皇賜予赤焰軍的‘清君側’虎符,以及...”她頓了頓,解開衣領,露出鎖骨下方的狼首胎記,“赤焰軍三十萬將士的忠魂。”
殿外突然傳來騷動,一名渾身是血的禦林軍闖入,跪倒在地:“陛下!血手盟餘孽劫了天牢,劫走了...劫走了蓮台寺的啞僧!”
德親王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孫二娘卻心中一凜——啞僧知道蓮台寺密道,更見過皇家密旨,若被血手盟救走,必成大患。她與張青對視一眼,同時向前半步:“請陛下恩準,民女願帶手下追擊餘孽,取回密旨!”
“慢著。”皇帝抬手,示意太監呈上一個檀木盒,“孫姑娘可知,這盒中是何物?”
盒蓋打開,竟是一顆防腐處理的頭顱,左頰有刀疤,正是昨夜犧牲的刀疤男。他口中咬著半張紙條,上麵寫著“寒梅映雪開”——這是母親生前最愛的詩句,也是父親書房暗格的最後一道密碼。
“血手盟餘孽今早攻進當鋪,臨走前留下這個。”皇帝指尖敲了敲盒蓋,“聯猜想,‘寒梅’不僅是你母親的閨名,更是赤焰軍藏密檔的地方。孫姑娘不想知道,你父親當年究竟藏了什麽嗎?”
孫二娘的心跳驟然加速。她想起在蓮台寺拿到的鐵盒,想起父親未拆封的信,突然福至心靈,轉身對張青道:“當家的,把徐大人的鐵盒給我。”
鐵盒打開,沉水香混著血腥氣撲麵而來。盒底暗格彈出一張薄紙,上麵畫著梅花脈絡,每朵花蕊處都標著不同的地名——正是赤焰軍分布在各地的暗樁。而在“江州”的位置,用朱砂畫著殘蓮與狼首交疊的圖案,旁邊寫著“小順子”三個字。
老太監猛地跪倒:“陛下明鑒!老奴當年被德親王灌下啞藥,囚在水師營地牢,是孫老將軍冒死相救...這梅花圖,正是老奴親手所繪!”
德親王發出困獸猶鬥的怒吼,鐵鏈在他掙紮中發出巨響。皇帝卻擺了擺手,命人將他拖出殿外,轉而對孫二娘道:“孫姑娘,聯準你戴罪立功。若能剿滅血手盟餘孽,朕必當為赤焰軍平反,追封忠烈。”
“陛下可知,”孫二娘忽然直視聖顏,“當年赤焰軍被滅門時,有三百個孩子被送去快活林做藥人,如今個個身中‘噬心蠱’。血手盟用他們的命控製暗樁,陛下若要徹底鏟除禍患,需得先解此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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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皺眉:“‘噬心蠱’乃苗疆禁術,朕曾聽聞,解蠱需用施蠱者的心頭血...”
“民女知道施蠱人是誰。”孫二娘想起沈公子袖中的龍須金絲,想起他左胸的狼首傷疤,“血手盟盟主雖死,但他的師妹‘蠱娘子’還活著,就在快活林深處的‘血蓮塢’。”
正午時分,快活林外。
猩紅的曼陀羅花海沿著山路蔓延,每朵花上都停著食人魚般的毒蜂。劉猛舉起火把,卻被孫二娘按住:“這些是‘屍香蜂’,見火就撲,沾到皮肉便爛骨蝕心。”她從懷中取出沈公子的殘扇,扇麵上的殘蓮圖案在陽光下竟泛起熒光,“沈公子說過,殘蓮逢雨開,可現在沒雨...”
“有血就行。”張青割破手指,將血滴在扇麵上。奇跡般地,熒光連成一條細線,蜿蜒向花海深處。劉猛咋舌:“乖乖,這比羅盤還準。”
三人順著熒光前行,腳下突然傳來空響。孫二娘猛地推開劉猛,方才立足之處裂開大洞,露出下麵密密麻麻的骨刀陷阱。陷阱深處傳來孩童的抽泣聲:“別過來...姐姐會死的...”
“是中蠱的孩子!”孫二娘趴在洞口,看見十幾個灰布衫孩子縮在角落,每人手腕都係著紅繩,繩子另一端連著洞頂的毒蜂巢。她解下腰間水囊,扔給離洞口最近的女孩:“喝吧,姐姐帶你們回家。”
女孩剛要伸手,卻突然劇烈顫抖,口鼻滲出黑血。孫二娘驚覺不對,抬頭看見洞頂藤蔓上倒掛著一名紅衣女子,指尖纏著七彩蠱蟲,正是傳說中的蠱娘子。
“孫二娘,你果然來了。”蠱娘子甩出一條蛇形軟鞭,鞭身纏著人骨念珠,“我師兄臨死前說,你會來取解藥。可惜啊,你們赤焰軍的骨血,今天都要留在這血蓮塢!”
張青揮斧砍斷藤蔓,卻見蠱娘子縱身躍入花海,無數毒蜂應聲而起,形成遮天蔽日的黑霧。孫二娘甩出柳葉刀,刀光中夾著三枚透骨釘,目標卻是蠱娘子身後的斷木橋——她記得沈公子曾說過,血蓮塢的機關全靠橋身支撐。
“轟”的一聲,木橋坍塌,露出下麵的血池。蠱娘子尖叫著墜入池中,卻見池底突然豎起數百根青銅柱,每根柱上都刻著狼首與殘蓮——正是當年赤焰軍用來訓練死士的“煉獄池”。
“你以為這裏是快活林?”孫二娘踩著斷木逼近,“這是血手盟用赤焰軍骸骨填的坑!沈公子當年就是被扔進這裏,靠啃食死人骨頭才活下來!”
蠱娘子臉色煞白,伸手想召喚蠱蟲,卻發現腕間蠱鈴已被劉猛砍斷。她忽然詭異地笑起來:“就算你殺了我,噬心蠱也解不了!要救那些孩子,除非用你的心頭血喂蠱蟲,哈哈哈哈!”
“我來!”張青突然抓住孫二娘的手,“當家的,你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當年若不是你爹救我,我早餓死在街頭了...”
“閉嘴!”孫二娘反手給他一耳光,“我們夫妻一體,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她轉向蠱娘子,刀刃抵住對方咽喉,“說,怎麽解蠱?”
“好,我告訴你...”蠱娘子眼神閃爍,突然張口噴出黑血。孫二娘側身避開,卻見血珠濺在曼陀羅花上,瞬間燃起藍色火焰——是苗疆秘藥“焚心散”!
“快走!”劉猛扛起中毒的孩子,三人朝著熒光消失的方向狂奔。身後傳來蠱娘子的尖笑:“孫二娘,你以為拿到了解藥?實話告訴你,沈墨那家夥早就背叛了血手盟,他給你的殘扇...哈哈哈哈!”
話未說完,她的笑聲被爆炸聲吞沒。孫二娘回頭望去,隻見血蓮塢方向騰起巨大蘑菇雲,竟是張青臨走前埋下的霹靂雷。劉猛喘著粗氣:“這鬼地方,早該炸了!”
暮色四合時,三人回到江州城。孫二娘望著懷中昏迷的孩子,想起蠱娘子臨死前的話,忽然取出殘扇仔細查看。扇骨內側果然有暗紋,用指甲刮開,露出“寒梅閣”三個字——正是母親的閨房名。
“去總督府!”她突然起身,“我爹說過,寒梅閣的梅樹第三根枝椏,藏著最重要的東西。”
總督府後園,梅樹在暮色中形如枯骨。孫二娘摸著第三根枝椏,觸感異常光滑,輕輕一按,竟彈出個暗格。裏麵放著一個錦囊,繡著母親的筆跡:“吾愛親啟,若見此囊,吾已遭不測。內藏血詔,可清君側。”
血詔?孫二娘手抖得幾乎拿不住錦囊。展開後,竟是母親用鮮血寫的密信,揭發德親王與血手盟勾結,偽造赤焰軍謀反證據,甚至提到當今皇帝的生母——淑妃之死,亦是德親王所為。
“這...這是誅心之筆。”張青看完密信,臉色凝重,“若讓陛下知道,德親王不僅是謀反者,更是殺母仇人...”
“咚——”
遠處傳來蓮台寺的鍾聲,竟比往日多了三下。孫二娘渾身血液凝固——這是赤焰軍遇襲的信號。她望向皇宮方向,隻見禦書房方向火光衝天,濃煙中隱約可見龍紋旗幟。
“走!”她將血詔塞進衣襟,“有人趁我們去快活林,對陛下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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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策馬狂奔至皇宮,卻見禦林軍正在圍剿一群黑衣人,為首者穿著繡金蟒紋的披風——正是本該被關押的德親王!孫二娘這才驚覺,早上在金鑾殿的德親王,不過是替身,真正的謀反者,此刻正帶著死士殺向禦書房。
“殺了小皇帝,皇位就是我的!”德親王揮劍砍倒擋路的太監,眼中泛著瘋狂的紅光,“孫二娘,你以為拿到先皇密旨就能翻盤?實話告訴你,當今皇帝根本不是先皇親子,他的生母不過是個低賤的舞姬!”
這話如驚雷炸響。孫二娘頓在當場,卻見皇帝從禦書房衝出,手中握著染血的佩劍,身後跟著老太監小順子。皇帝臉上有血跡,卻仍保持著威嚴:“皇叔果然耐不住性子。朕就知道,你會用‘金蟬脫殼’之計,從天牢換出替身。”
“你知道?”德親王的笑容凝固,“你什麽時候...”
“從你讓蠱娘子劫走啞僧時就知道了。”皇帝抬手,禦林軍瞬間將德親王等人包圍,“聯故意放你進宮,就是要看看,你還有多少同黨。”
孫二娘這才驚覺,皇帝早有布局。她望向皇帝,發現他此刻的眼神與沈公子臨終前驚人地相似——那是一種看透全局的冷靜,一種在黑暗中隱忍多年的狠厲。
“陛下,”她上前一步,呈上母親的血詔,“這是民女母親留下的密信,揭露了德親王弑母篡位的陰謀。”
德親王臉色大變,揮劍砍向孫二娘,卻被皇帝徒手握住刀刃。鮮血從皇帝掌心滴落,他卻仿佛感覺不到痛,一字一頓道:“皇叔,現在你還有什麽話說?”
“你不是先皇親子!”德親王嘶吼著,“你母親是被先皇賜死的!你根本沒資格坐這個皇位!”
“朕有沒有資格,輪不到你說了算。”皇帝鬆開手,任由鮮血滴在德親王臉上,“但你謀反弑親,證據確鑿。來人,將德親王及其黨羽,全部押入天牢,明日午時三刻,斬首示眾。”
亥時三刻,皇宮偏殿。
孫二娘望著案頭堆積的赤焰軍平反奏折,忽然感到一陣恍惚。皇帝卸去龍袍,換上常服,竟與沈公子有幾分相似。他親手給三人斟茶,笑道:“聯登基前,曾在民間遊曆,見過十字坡的包子鋪。那時就聽說,有個老板娘刀功了得,能把人肉包子做得比山珍海味還香。”
張青嗆到咳嗽,劉猛則撓頭傻笑。孫二娘卻直視皇帝眼睛:“陛下早知赤焰軍冤情,為何等到今日才動手?”
皇帝放下茶盞,目光投向窗外明月:“德親王經營血手盟二十年,朝中半數大臣都是他的人。聯若貿然平反,隻會讓赤焰軍的牌位,再添更多冤魂。”他轉向孫二娘,眼中閃過一絲痛楚,“沈墨是聯的暗樁,從十三歲起就潛入血手盟。他的‘忍’字玉佩,是聯親手所刻。”
原來如此。孫二娘終於明白,為何沈公子對血手盟的機密了如指掌,為何他至死都緊握著殘扇——那是他與皇帝的聯絡信物。
“聯已下旨,恢複赤焰軍番號,追封孫弘淵為鎮國大將軍。”皇帝取出一道空白聖旨,“孫姑娘若有心願,聯必當應允。”
孫二娘望著空白聖旨,想起父親的遺願,想起沈公子的犧牲,想起無數死在血手盟手下的赤焰軍弟兄。她忽然跪下,叩首道:“民女不求功名富貴,隻求陛下允許,重建十字坡包子鋪,作為江湖義士的聯絡點。今後若有貪官汙吏、江湖敗類,民女定當替陛下清理!”
皇帝大笑,親手扶起她:“準了!朕再賜你‘忠義無雙’金匾,見匾如見朕。今後十字坡,就是朕的江湖耳目。”
子時,皇宮角門。
孫二娘一行人帶著皇帝賞賜的令牌與密旨離開,身後是重新修繕的赤焰軍祠堂,牌位上的名字終於洗淨汙名。張青牽著馬,忽然指著遠處星空:“當家的,你看,那是狼星與蓮星,竟靠得這麽近。”
孫二娘抬頭望去,隻見北鬥第七星旁,有顆不起眼的小星,正默默散發著微光。她摸了摸腰間的殘扇,仿佛又聽見沈公子的低語:“殘蓮逢雨開,不是因為雨,是因為光。”
是的,光。赤焰軍的光,終於穿透二十年的陰霾,照亮了這江湖,這朝堂,也照亮了她心中長久以來的黑暗。
她翻身上馬,柳葉刀在月光下劃出優美的弧度。前方,十字坡的燈火已在招手,那是新生的開始,是正義的起點,更是一個女人,用半生血淚,換來的堂堂正正的未來。
本章完,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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