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水陸並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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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潭州,南城門。
    天剛破曉,鉛灰色的雲層低低壓著城樓鴟吻。
    永定府沉重的朱漆大門轟然洞開,一股鐵血肅殺之氣洶湧而出!
    李從嘉一騎當先,踏出宮門。
    他未著華服,一身玄色輕甲,外罩墨色披風,如同無聲的勳章。
    他麵容沉靜,唯有一雙眸子,寒光內蘊,如深潭古井,倒映著南方未熄的烽煙與北方森然的殺機。
    前日工坊的血腥氣似乎還縈繞在鼻尖,他要盡快平南,打通邊境海貿,隨後再著手處理李弘冀的刺殺之仇。
    “恭送上將軍!旗開得勝!踏平南漢!”
    城門內外,早已是人山人海!
    不知是誰帶頭嘶吼了一聲,瞬間點燃了沉寂的清晨!
    “萬歲!!”
    “上將軍威武!永定軍萬勝!!”
    山呼海嘯般的呐喊如同平地驚雷,轟然炸響!
    聲浪滾滾,直衝九霄,震得城樓瓦片都似乎在簌簌作響!
    無數百姓簞食壺漿,扶老攜幼,擠滿了官道兩側,更有人爬上屋頂樹梢,隻為看一眼他們的守護神出征!
    新做的麥餅、煮熟的雞蛋、甚至珍貴的“永定燭”,被一雙雙粗糙的手奮力遞向馬隊。一張張因激動而漲紅的臉龐上,是毫不掩飾的狂熱與信賴!
    他們見證了這位年輕主君如何帶來良種、改良農具、興辦工坊、擊退強敵!
    潭州,乃至三十一州,因他而活!
    李從嘉目光掃過這沸騰的人海,心頭微熱。
    遇刺的陰霾被這赤誠的民心衝淡,他微微抬手,向四方百姓致意。這個簡單的動作,再次引爆了更狂熱的歡呼!
    “出發!”
    一聲清叱,壓過了鼎沸人聲。
    話音剛落,身後千騎齊動!
    三千玄甲精騎,人馬俱罩在精鐵鱗甲之下,隻露一雙雙冰冷銳利的眼睛。
    胯下皆是精選的高頭河曲戰馬,膘肥體壯,噴吐著灼熱的白氣。
    騎士們沉默如山,唯有腰間橫刀與馬側長槊在晨光下反射著幽冷的寒芒。
    千騎如一,動作整齊劃一,馬蹄踏在青石板鋪就的官道上,發出沉重而整齊的轟鳴!
    “轟!轟!轟!”
    如同悶雷滾過大地!
    石板在鐵蹄下呻吟、碎裂,千騎玄甲匯聚成一道無堅不摧的黑色鐵流,以李從嘉為鋒矢,轟然碾過歡呼沸騰的人海,向南疾馳而去!
    煙塵如龍,衝天而起,遮天蔽日,久久不散!
    李從嘉一馬當先,披風在身後獵獵狂舞。
    遇山翻山,遇水換舟。
    千騎鐵流勢不可擋,以驚人的速度撕裂南方的山水,直奔烽煙將起的嶺南戰場!
    梧州大營,依西江而建,桅檣如林,營寨連綿十裏。
    空氣中彌漫著江水腥氣、馬匹汗味、新磨刀兵的鐵鏽味,以及一股壓抑不住的、即將噴發的戰爭躁動。
    中軍帥帳內,巨大的牛皮輿圖鋪滿整張木案。
    嶺南山水城郭,纖毫畢現。
    數支代表敵我態勢的小旗,密密麻麻插在康州今德慶)、端州今肇慶)至興王府廣州)一線,如同一條猙獰的傷疤。
    帳中諸將肅立,氣氛凝重如山。
    身高九尺、壯碩如山的苗疆悍將秦再雄,一身玄甲,腰懸掛的沉重銀飾,此刻正指著輿圖,聲如悶雷。
    此時李從嘉率領三千精騎剛趕到梧州大營之中。
    秦再雄匯報軍情。
    “主公!劉晟這幾個月籌備防禦!我軍與南漢兵多有交戰……”
    “據降卒及探馬回報,其以女官盧瓊仙、閹豎龔澄樞二閹豎總攬朝政,以工部尚書鍾允章督造軍械,更調其心腹爪牙,殿前都指揮使邵廷琄領禁軍三萬守興王府。
    “靜海節度使劉弘操領水師三萬萬餘扼守珠江口,大將暨彥贇領兵五萬駐端州,招討使吳珣引軍四萬屯康州!號稱十五萬大軍,沿西江層層布防,欲阻我兵鋒!”
    他濃眉緊鎖,虯髯戟張:“我軍雖連戰連捷,士氣如虹,然欲正麵強攻此十餘萬依托堅城水網之敵,縱能勝,也是一番苦戰。”
    帳內一陣沉寂。
    老將梁延嗣,白發如銀,麵容清臒,撫著長須,眼中閃爍著沙場老將的睿智與憂思。
    他緩緩補充道:“秦將軍所言極是。更有一慮……”
    他目光轉向李從嘉。
    “興王府乃海港巨城,舟船便利。”
    “若那劉晟見勢不妙,效仿當年閩國王延政,乘巨艦遁入茫茫大海……以其積年搜刮之財貨,或流竄瓊崖海南),或勾結吳越、占城,再圖死灰複燃…則我永定軍縱占嶺南,亦如芒刺在背,後患無窮矣!”
    此言一出,帳中氣氛更顯壓抑。
    南漢沿岸皆為茫茫大海,這流亡君主在外,雖然昏庸無德,但是會有人扯著劉晟大旗,發展勢力,拒不投降。
    李從嘉倒是不太擔心,因為按照曆史的發展,劉晟今年就會死去……
    小將彭師亮、彭師癢兄弟年輕氣盛,聞言握緊了拳頭,卻也無言以對。
    負責後勤轉運、麵容精幹的謝彥質,眉頭擰成了川字,顯然也在計算著持久戰對糧秣的巨大消耗。
    降將周渭,熟悉南漢內情,此刻也麵帶憂色,微微點頭。
    眾人的目光,最終都匯聚到主位之上。
    李從嘉一身風塵未洗的玄甲,更添幾分肅殺。
    他靜立輿圖前,目光如鷹隼般掃過西江沿岸的每一座城池,每一個關隘。
    速勝!必須速勝!但絕非無謀的冒進!
    他猛地抬頭,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諸將所慮,皆在要害!此戰,隻為斬首除根!然欲取劉晟狗頭,必先砸碎這三道鐵閘!我意已決!”
    他手指如鐵錐,重重敲擊輿圖:
    “先鋒破康,主力壓陣!水陸並進,連下三州!鎖海困獸,直搗巢穴!”
    “秦再雄聽令!”聲如驚雷。
    “末將在!”
    身高九尺的苗疆悍將踏前一步,沉重銀飾鏗然作響,魁梧身軀如同一座移動的鐵塔。
    “命你率‘山嶽營’本部精銳一萬五千,並配屬工兵營、重型攻城器械!為全軍先鋒!”
    李從嘉的手指死死釘在“康州”之上。
    “調動攻城大軍,強攻、夜襲!三日內,必須砸到康州城門!”
    “破城之後,肅清殘敵,控製城防,主力未至,不得冒進!若吳珣潰逃,銜尾追殺,驅其潰兵衝擊端州防線!但絕不可孤軍深入!此乃鐵令!”
    “遵命!”
    秦再雄聲如炸雷,虯髯戟張,眼中燃燒著嗜血的戰意。
    秦再雄麾下鉤鐮槍兵,現在封號進階為“山嶽軍”最擅山地奔襲、蟻附攻城,攻堅重任,非他莫屬。
    李從嘉想要陸路攻城拔寨,大破三州防線直達興王府,然後調遣水軍,順江出海,提前在海麵防禦。
    而今若論造船技術,李從嘉有自信能擊潰南漢水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