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 虎臣擇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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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快!”
王栓子將一柄染血的橫刀塞入林仁肇手中。
營中已徹底大亂!火把亂舞,人影幢幢。
潤州兵壓抑了太久的怒火徹底爆發,他們高喊著“救林將軍!殺皇甫狗!”,瘋狂衝擊著皇甫繼勳親兵把守的要道和營門。
其他被連日壓榨、本就心懷怨懟的江寧兵卒,在巨大的混亂和同鄉的呼喊下,也紛紛倒戈或茫然不知所措,整個大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瘋狂混戰!
林仁肇手握橫刀,看著眼前這因他而起的修羅場,看著那些為他浴血拚殺的熟悉麵孔,心中最後一絲對李弘冀朝廷的留戀徹底斬斷!
他眼中再無迷茫,隻剩下冰冷刺骨的決絕和滔天的戰意!
“潤州的兒郎們!隨我,殺出去!”
林仁肇的怒吼如同虎嘯,瞬間壓過了混亂的喧囂!
他一馬當先,手中橫刀化作奪命寒光,門外還在所過之處,阻擋的士兵如同麥草般倒下!
王栓子等人緊隨其後,如同鋒矢,在混亂的營盤中硬生生撕開一條血路!
在極度壓抑的軍營中,一旦爆發了嘯營,曆來都會引起極大的動蕩,許多人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隻見營盤中,到處亂兵四起,昨日還一同作戰的同袍,拿起鋼刀胡亂揮舞劈砍。
“永定軍來了?”
“林仁肇叛亂了!”
“陛下駕崩了,皇甫繼勳篡位啦!”
四處混亂叫喊聲,讓人分不清真假,連日來血戰的壓迫,月餘來戰敗的不利,都成了壓垮士卒最後一根稻草。
火光映照著林仁肇染血的臉龐,他目標明確,東營門!
那裏距離廬州城最近!
他並非不想直撲中軍帥帳,手刃昏君奸佞。
但理智告訴他,皇甫繼勳、朱令贇的親兵主力必定拱衛在李弘冀身邊,且帥帳位置深陷重圍。
此刻營中大亂,敵我難辨,強行衝擊帥帳,不僅成功率極低,更會將他這支好不容易聚攏、人數有限的隊伍徹底拖入死地!
他必須保存力量!
“擋住他們!別讓林仁肇跑了!陛下有旨,格殺勿論!取其首級者,賞萬金,官升三級!”
皇甫繼勳氣急敗壞的嘶吼如同夜梟般刺耳,從混亂的戰團後方傳來。
他眼睜睜看著林仁肇竟在絕境中煽動起如此規模的叛亂,又驚又怒,幾乎咬碎鋼牙,拚命驅使著自己的親兵隊和那些尚能聽令的兵馬。
如同潮水般湧向東營門,誓要將這心腹大患徹底扼殺在此!
一場慘烈至極的突圍與反突圍之戰,瞬間在東營門這片狹窄的區域爆發!
火光搖曳,將無數扭曲的麵孔和揮舞的兵刃映照得如同鬼魅。
林仁肇手持厚背環首大刀,此刀勢大力沉,在他手中卻輕若無物!
他宛如一頭被徹底激怒的洪荒雄獅,鬃毛戟張,目眥盡裂!
“擋我者死!”
一聲咆哮震得周遭敵軍心膽俱寒!
隻見他雙臂筋肉虯結,青筋暴起,那柄大刀化作一道匹練般的恐怖寒光,帶著撕裂空氣的淒厲嗚咽聲,猛地一個橫掃!
“哢嚓!噗嗤!”
衝在最前的三名皇甫親兵,連人帶甲竟被攔腰斬斷!
鮮血混合著內髒狂噴而出,濺了周圍士卒滿頭滿臉!殘肢斷臂飛上半空,場麵駭人至極!
林仁肇根本不做停留,刀隨身轉,人借刀勢,如同一個高速旋轉的死亡陀螺,猛地撞入敵群!
每一刀都蘊含著崩山裂石的巨力,尋常兵刃觸之即斷,血肉之軀觸之即碎!
他根本無需什麽精妙招式,純粹是以絕對的力量和速度進行著最原始、最暴力的殺戮!
“將軍威武!”
“跟緊將軍!殺出去!”
身後的潤州兵見狀,士氣暴漲到了頂點!
他們紅著眼睛,如同數百頭被逼到絕境的餓狼,爆發出驚人的戰鬥力。
三人一組,背靠背結陣,悍不畏死地抵擋著來自四麵八方的攻擊,死死護住林仁肇的側翼和後路,一步步向著營門推進。
他們是為救自己的將軍而戰,更是為胸中積壓的屈辱、慘死的同袍討回公道!每一刀砍出,都帶著刻骨的恨意!
皇甫繼勳在高處看得眼角抽搐,心痛如絞。
那些被林仁肇如同砍瓜切菜般剁碎的,可都是他最精銳的親兵啊!他嘶嘶力竭地咆哮:“放箭!快放箭!射死他們!別管會不會傷到自己人!絕不能讓他跑了!”
零星的箭矢開始從刁鬥和望樓上射下,但營門下敵我早已犬牙交錯,混戰成一團,箭矢大多誤傷了堵截的江寧兵,反而引起更大的混亂和恐慌。
“皇甫繼勳!無膽鼠輩!可敢與林某決一死戰?!”
林仁肇蕩開幾支流矢,猛地抬頭,血紅的雙眼如同兩道實質的利劍,穿透混亂的戰場,死死鎖定了遠處指揮的皇甫繼勳,發出一聲挑釁的怒吼,聲震四野!
皇甫繼勳被那充滿殺意的目光瞪得心頭一寒,竟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色厲內荏地喊道:“殺!給我殺!他已是強弩之末!”
然而,林仁肇的勇猛已經徹底震懾住了前方的敵軍。
看著他如魔神般的身影,看著腳下堆積如山的殘缺屍體,看著那柄還在不斷滴血的恐怖大刀,堵截的士兵們開始畏縮不前,陣線出現了鬆動!
“就是現在!隨我衝!”
林仁肇敏銳地捕捉到戰機,大刀向前猛地一指,身先士卒,發起了最後的衝鋒!
數百潤州死士發出震天的呐喊,如同決堤的洪流,猛地撞開了已經搖搖欲墜的最後防線!
“轟隆!”
一聲巨響,東營門被幾名潤州壯士用身體和搶來的撞木狠狠撞開!
“不!” 皇甫繼勳發出不甘的咆哮,眼睜睜看著林仁肇一馬當先,帶著那數百名渾身浴血、卻如同從地獄歸來的悍卒,衝出了營門,迅速消失在營外無邊的黑暗之中!
身前,是冰冷漆黑、曠野無邊的茫茫夜色,卻也代表著唯一的生路和渺茫的希望。
林仁肇勒住搶來的戰馬,戰馬不安地噴著鼻息,馬蹄下泥土混合著暗紅的血液。
他最後回望了一眼那片吞噬了他半生忠誠、也見證了他最終決裂的修羅殺場,眼中再無波瀾,唯有死水般的冰冷與斬斷一切的決然。
“走!去廬州!”
他嘶啞的聲音穿透夜風,帶著無盡的悲愴與一往無前的決心。
數百騎殘兵,如同掙脫了鎖鏈的複仇凶獸,帶著渾身尚未幹涸的血跡和衝天煞氣,向著遠方李從嘉的旗幟所在,疾馳而去,蹄聲如雷,碾碎了夜的寂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