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0章 希望一切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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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洪秀成頭上頓時冒出一堆問號。
    “可您是我大明朝的太子呀!”
    “是呀……”朱慈烺小臉上露出憂愁。
    身為大明朝的儲君,莫說去新大陸,就是出皇城都是不允許的,他這次出來,也是瞞著朝臣悄摸出來的。
    即便前年他父皇禦駕親征,那也是悄摸的出來,打鼓的不要,而且基本都是快去快回。
    可去那片土地,不單單是離開京城,甚至是要離開整個舊大陸。
    山高路遠坑深,沒個一年半載絕不可能回來,用腳丫子想,也當知道朝廷不可能同意。
    朱慈烺甚至覺得,連他父皇都不可能同意。
    可這畢竟是以後的事,朱慈烺想不明白幹脆先不想了,又將話題轉移到了自己的師父身上。
    “師父這麽做,恐怕真的是他自己不想再當大元帥了。
    可朝廷若是沒了師父,真的能實現中興嗎?”
    朱慈烺看似是在對洪秀成說,但更像是在問自己。
    他這幾年的變化很大,起初是朝中老臣在給他灌輸儒家經典,後來他發現那些老臣沒有一個按照儒家經典裏說的在做,個個貪汙納賄、巧取豪奪。
    師父出來力挽狂瀾之後,他便跟著師父,父皇曾言,他如果能從師傅身上學到三成本事,便可以成為合格的天子了。
    這一年多以來,師父其實並未真的教他什麽,也不像那群偽君子一樣天天讓他苦讀經義。
    起初,朱慈烺很困惑,覺得這樣下去什麽都學不到。
    可是後來他總算明白,父皇讓他跟著師父,是要學習師父的為人處事,或者說是思考問題的方式、思維。
    父皇說,儒學雖妙,但給每個人都設置了囚籠,包括天子也是如此。
    這個囚籠是那樣的堅固,想破開它是那樣的艱難,身處其中者,很難發現這囚籠的存在,即使發現,也很難破開。
    可是師父不一樣,師父的思維總是出人意料,總是能跳出來,以另一個角度來破除一切阻礙。
    在製造總局裏,師父讓他觀察宋爺爺種植新作物、觀察王爺爺冶煉鋼鐵、觀察畢爺爺改良火槍、火炮。
    在軍營裏,師父讓他觀察士兵的風貌、士氣、裝備,觀察士兵之間的矛盾、士兵與將領之間的摩擦,以及新軍規在軍營上下的影響。
    在軍營之外,師父讓他去到田間地頭,聆聽底層百姓的聲音,包括對新政的反饋、包括百姓亟待解決的新矛盾。
    所有以上的種種,都有一個要求,少說多看。
    這一年多以來,朱慈烺自認為學了很多。
    可也正是因為如此,朱慈烺發現,他要學習的東西太多了。
    人總是這樣,坐井觀天者認為自己無所不知,看到了更多東西之後,反倒覺得自己無知了。
    師父曾言,相比於無知,比無知更可怕的,是傲慢。
    阻礙大明進步的並非愚蠢和無知,更可能是傲慢。
    父皇有次對他說,父皇他這輩子已經用十幾年時間證明了自己的失敗,可固化的思維,改變是那麽艱難,父皇沒有信心。
    他說隻要師父在,朝廷便可無虞,他不想再自己折騰了。
    但他並不希望自己也這樣,朱家就顯得太沒有擔當了。
    當然,父皇也給出了自己的答案,倘若他這個太子也沒有能耐撐住大明的局麵。
    那麽還有最後的解決方案——不惜一切代價,讓師父為朝廷效力一輩子。
    師父還年輕,至少還能護衛大明五十年。
    朱慈烺當然不希望自己無能到,需要束縛師父一輩子。
    可是他同樣也沒有意識到,師父他……他竟然這麽快就想撂挑子!!!
    “不成!這絕對不成!本宮一定要想辦法。”
    朱慈烺一下子變得憂心忡忡,整個回去的路上都沒有說話。
    待他來到住處後,連飯都沒顧得上吃,便開始動腦筋。
    於是相隔幾十步外的、當朝鎮國公、天下兵馬大元帥張世康便開始傷腦筋。
    “大人,永平府各地都在頌揚大人的恩德,說大人就是他們的再造父母!”
    一個錦衣衛百戶拍馬屁似的向張世康匯報道,張世康隻是揮了揮手讓手下退下,而後才露出迷之微笑來。
    “嘿嘿,這可就差振臂一呼、黃袍加身了呀!
    老哥呀老哥,我不信你這都能不管。”
    雖然是在玩火,可張世康一點都不擔心,這天下想讓他死的人不少,可真正能讓他死的人隻有一個。
    可老哥這人他是知道的,別說他是虛張聲勢演戲,就算是來真格的,老哥估摸著也舍不得殺他,頂多也就是個軟禁。
    畢竟近衛軍是他一手創建的,一係列的改製也都是他一手推動的,朝中勳戚又跟他以及張家綁在了一條船上,牽扯實在是太大了。
    但張世康畢竟懶得造反,所以這都不在考慮範圍之內,他就是想趁機刺激一下京城的老哥,嚐試激活老哥多疑的毛病。
    然後趁著老哥懷疑和生氣,用辭去兵馬大元帥來給所有人一個交代。
    他覺著這個計劃天衣無縫,自己簡直就是陽謀的天才!
    當然,辭去兵馬大元帥並不意味著交出所有兵權,水師至少他還要再撐個兩年,待發展壯大步入正軌之後再甩手。
    不過朝廷畢竟不大重視水師,也鮮少發生海戰,所以……
    隻要辭掉大元帥,此後他便自由了,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哈哈哈!
    “夫君,你笑什麽?”
    馬玲綺見自己夫君坐在那兒傻笑,好奇的問道,張世康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立即回道:
    “哦,我想起高興的事。”
    永平府的洪澇來的快去的也快,在數萬大軍的緊急救援,以及張世康以元帥令號召各州府組織救災下,僅僅不到十日時間,永平府的災情已經得到極大緩解。
    崇禎十四年七月二十二,張世康一聲令下,數萬近衛軍奔著京城,再出發。
    一路上,永平府的百姓夾道相送,不少人拿著家裏僅剩的米糧,要送給近衛軍的救命恩人。
    近衛軍士兵從來沒有像這天一樣驕傲,他們沒有接受百姓的好意,他們將身體挺的筆直、將胸膛高高揚起。
    百姓們自發跪倒,高呼大元帥千歲,張世康拱手,全部笑納,仿佛一切都是他應得的,然而心裏卻隻犯嘀咕,隻念叨著希望一切順利。
    孫維藩和劉文柄對視一眼,前者也嘀咕了一句,希望一切順利。
    朱慈烺看著最後一個離去的信使,也喃喃的道:“希望一切順利”。
    孫大勝拍了拍徐文遠的肩膀,兩人悄摸看了一眼自己大哥,皆露出心虛的表情來。
    希望一切順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