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 護短的李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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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笛飛聲把玩著腰間的短笛,笑道:“李蓮花你好福氣,有這樣的師父護著,比我們在江湖上顛沛流離強多了。”
無顏在一旁點頭,嘴角似乎也彎了彎。
方多病湊過來,壓低聲音:“說起來,漆前輩養小雞是為了給你補身體?那咱們豈不是有口福了?”
李蓮花被他逗笑,無奈地搖搖頭:“師父就是心細,其實我……”
話未說完,灶房裏飄來濃鬱的肉香,帶著冰糖和醬油的甜潤,正是紅燒肉的味道。
幾人不約而同地吸了吸鼻子,方多病眼睛一亮:“開飯了開飯了!這香味,我能吃三碗飯!”
月光透過院中的老槐樹灑下來,落在李蓮花帶著笑意的臉上。
灶房裏傳來師父和雲初微的說笑聲,石桌上茶香嫋嫋,朋友們的笑語聲混著小雞崽的“嘰嘰”聲,構成一幅溫暖的畫麵。
李蓮花輕輕籲了口氣,將杯中熱茶一飲而盡。
江湖路遠,風波險惡,可此刻在這小小的靜心院裏,有師父的紅燒肉,有朋友的陪伴,便是人間最難得的安穩。
他抬手摸了摸心口,那裏不再是空蕩蕩的寒涼,而是被這煙火氣填得滿滿的暖意。
漆木山的聲音從灶房裏傳來:“蓮花,叫小寶,阿飛把桌子再擦一擦,準備吃飯嘍!”
“哎!”
李蓮花應著,在方多病的攙扶下慢慢起身,臉上是久違的、輕鬆的笑容。
灶房裏的煙火氣越飄越濃,紅燒肉的甜香混著炒青菜的清爽,還有鹵燒雞撕開時溢出的醇厚油脂香,在暮色漸沉的院子裏纏纏繞繞。
月光的最後一縷金輝斜斜地穿過窗欞,落在漆木山忙碌的背影上,把他花白的鬢發染得有些暖黃。
雲初微正手腳麻利地擺著碗筷,見漆木山把最後一盤油燜筍盛出來,剛要伸手去端,旁邊一道身影已經先她一步。
笛飛聲不知何時站在了灶房門口。
他依舊是那身素色勁裝,身姿挺拔如鬆,臉上沒什麽表情,卻很自然地伸出手,穩穩端過那盤還冒著熱氣的油燜筍。
竹編的盤子邊緣有些燙,他指尖微頓,卻沒鬆手,隻淡淡道:“哪裏還有要端的?”
漆木山愣了一下,隨即笑起來:“辛苦小夥子了,那邊還有盛好的米飯和那隻燒雞,都麻煩你了。”
他看笛飛聲的眼神帶著幾分讚許,這年輕人看著冷淡,行事卻周到,難怪能跟蓮花做朋友。
笛飛聲沒多言,轉身又端起那隻油光鋥亮的鹵燒雞。
油紙被熱氣浸得半透,隱約能看見金黃的雞皮和滲出的油汁,香氣愈發濃烈。
他端著菜往外走,步伐沉穩,袖口隨著動作輕晃,露出手腕上一道淺淺的舊疤。
那是當年與人過招時留下的,如今卻沾染著人間煙火的暖意。
院中的石桌已經被李蓮花擦得幹幹淨淨,方多病正小心翼翼地扶著他在主位坐下。
見笛飛聲端著菜出來,眼睛一亮,隨即又忍不住開了口:“喲阿飛,沒想到你這家夥終於意識到不能吃白飯了?”
他挑眉笑,語氣裏滿是調侃,這些日子跟笛飛聲鬥嘴早成了習慣。
笛飛聲腳步沒停,將油燜筍和燒雞往桌上一放,轉頭冷冷地白了他一眼。
那眼神裏沒什麽火氣,卻帶著種“跟你計較都嫌麻煩”的淡漠,算是默認了方多病的調侃,卻一個字都懶得回。
“噗嗤——”
李蓮花實在沒忍住,抬手就往方多病額頭上敲了一下,力道不重,帶著點嗔怪的意味。
“臭小子,沒大沒小的。”
他語氣裏滿是無奈,可眼底的笑意和那藏不住的寵溺,卻讓這斥責聽起來更像長輩對晚輩的縱容。
方多病捂著額頭“哎喲”一聲,卻沒真生氣,反而湊到李蓮花身邊小聲嘀咕:“他本來就愛裝酷嘛。”
笛飛聲站在桌邊,將這一幕看在眼裏,嘴角幾不可查地抽了抽。他早習慣了。
李蓮花這家夥就是這樣,對外人溫和疏離,對自己人卻護得緊,尤其是對方多病,
簡直是把這小公子寵上了天。
當年在江湖上,誰不知道李相夷護短?如今成了李蓮花,這性子倒是半點沒變。
“好了,趕緊過來吃飯!”
漆木山端著一大盆紅燒肉走出來,剛出鍋的肉塊油光紅亮,肥瘦相間,上麵還撒著翠綠的蔥花,香氣瞬間蓋過了院裏所有味道。
他把盆子往桌上一放,熱氣騰騰地往上冒,“都別站著了,快坐快坐。”
李蓮花應了一聲,目光掃過桌邊的幾人,最後落在小笛飛聲身上時,不自覺地多停留了一瞬,還用餘光輕輕瞥了他一眼。
這一瞥裏藏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笛飛聲。
金鴛盟的盟主,當年在江湖上與他齊名的人物,手上沾過的血怕是比他喝過的酒還多。
這樣一個人,不好好在他的金鴛盟裏待著,統領那些江湖勢力,卻跑到這偏僻的靜心院裏來,跟著他吃這粗茶淡飯,算怎麽回事?
李蓮花心裏輕輕歎了口氣。
他知道笛飛聲性子執拗,認定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可他總覺得,這位昔日李相夷的“對手”待在這兒,不是什麽好事。
江湖風波從未停歇,笛飛聲的身份太紮眼,他待在這裏,就像一顆隨時可能引爆的炸雷,保不齊哪天真會引來麻煩。
更重要的是……他如今隻想守著這方寸小院,守著師父,過幾天安穩日子。
笛飛聲的存在,總讓他想起那些刀光劍影的過往,想起那些他想忘又忘不了的人和事。
笛飛聲像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抬眼望過來,四目相對。
李蓮花飛快地移開視線,端起茶杯掩飾自己的走神,笛飛聲卻看著他,眼神沉靜,帶著點探究,仿佛在問“你在想什麽”。
“愣著幹嘛?坐啊。”
方多病拉了拉笛飛聲的胳膊,把他按到石凳上。
“再不吃肉都涼了,這紅燒肉看著就好吃!”
雲初微也端著最後一盤炒青菜出來,笑著坐下:“漆前輩的手藝真好,光聞著就餓了。”
漆木山樂嗬嗬地給每人盛了碗米飯:“快吃快吃,不夠還有,蓮花多吃兩塊肉,補補身子。”
說著就夾了塊最大的紅燒肉放進李蓮花碗裏。
李蓮花看著碗裏油亮的肉塊,心裏那點微妙的不安被暖意衝淡了些。
他抬起頭,對上師父關切的眼神,又看了看身邊咋咋呼呼的方多病,還有雖然沉默卻坐在這裏的笛飛聲,以及溫婉笑著的雲初微,嘴角慢慢揚起一個淺淡的笑容。
“嗯,吃飯。”
他拿起筷子,夾起那塊紅燒肉,輕輕咬了一口。
軟糯的皮肉在嘴裏化開,甜鹹適中的醬汁裹著肉香,還是記憶裏的味道,溫暖又踏實。
暮色徹底籠罩了靜心院,石桌上的飯菜冒著熱氣,燭火被晚風一吹輕輕搖曳,將幾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遠處傳來蟲鳴和偶爾的犬吠,灶房裏小雞崽的“嘰嘰”聲還在斷斷續續,混著碗筷碰撞的輕響和低聲的笑語,成了這江湖漂泊路上,最難得的人間煙火。
李蓮花慢慢吃著飯,暫時把那些關於笛飛聲的疑慮壓了下去。
管他呢,至少此刻,飯菜是熱的,師父是在的,朋友是在身邊的,這樣就很好了。
至於以後……以後的事,就等以後再說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