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蝕道骨熵焰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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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歸源陣圖化作的光雨還未散盡,我指尖的斷劍正發出嗡鳴。劍脊上新顯的「熵淵古劍」四字泛著紫黑流光,與丹田內雙龍纏繞的道核產生共鳴——左龍銀青如瀑,右龍紫黑似焰,兩道龍息交匯之處,正凝結出半透明的鱗片狀道紋,貼在經脈內壁上,每一次吐納都有細碎的熵能被煉化。
    「哥,你的道甲在自己生長。」墨塵的聲音帶著驚歎,他指尖戳向我左臂新生的甲片,鎮魂劍劍柄的龍紋突然亮起,「這紋路……和父親道袍上的歸源紋不一樣,更像活物。」
    我低頭看去,那些銀青與紫黑交織的甲片正順著肌肉紋理蠕動,護心鏡的位置已凝成半顆太極狀的道果,果核裏隱約能看見初代道主的虛影在頷首。斷劍突然自行出鞘,劍刃劃過虛空時,周圍的光雨竟被切成無數細小的星屑,星屑落地之處,生出帶著龍紋的青草——這是源眼真水與熵能融合後的異象,上一章裏那些道紋奇花的果實,此刻正以另一種形態延續生機。
    「小心。」龍女的金紅裙擺突然繃緊,她腰間的香囊無風自動,金紅光芒在她周身織成半透明的龍鱗護罩,「熵淵邊緣的空間在震顫,不是我們引發的。」
    我握緊斷劍轉身的刹那,道核突然劇烈收縮。右龍紫黑焰息暴漲三寸,在識海映出一幅詭異的畫麵:無數扭曲的黑影正從熵淵深處的空間裂隙裏滲出,它們沒有固定形態,觸碰到光雨的部分會發出滋質的灼燒聲,卻又能在灼燒中分裂出更多細小的影子。
    「那是什麽?」墨塵將鎮魂劍橫在胸前,白甲上的銀青龍紋突然豎起,像受驚的獸毛,「它們的氣息……比熵骸塚的白骨更陰冷。」
    話音未落,最前方的黑影突然化作利爪形狀,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撲向墨塵。我下意識揮劍格擋,斷劍的熵焰與黑影碰撞的瞬間,竟爆出刺眼的白光——黑影被灼燒的地方露出細密的金色紋路,那紋路扭曲掙紮的模樣,像極了被封印的活物。
    「是影蝕族。」靈素道主的聲音突然在識海響起,她的真靈虛影正站在雙龍道核之間,指尖劃過那些新生的鱗片狀道紋,「上古被道主封印在熵淵底層的族群,以吞噬道骨為生,沒想到會被歸源陣圖的能量驚醒。」
    黑影群突然停滯在半空,它們蠕動的邊緣漸漸凝出人形輪廓。為首的黑影緩緩抬頭,原本該是麵目的位置裂開一道縫隙,縫隙裏流淌著粘稠的灰光,照得周圍的光雨都染上死寂的顏色:「三百年了……終於等到歸源道力外泄的時刻。」
    我突然感到道核傳來針紮般的刺痛,右龍紫黑焰息竟有被吸入黑影的趨勢。低頭看時,左臂的道紋甲正泛起灰斑,那些活物般的甲片在灰斑處迅速枯萎,露出底下滲著血絲的皮膚——這東西的力量,竟能直接腐蝕真靈凝結的道骨。
    「師兄,用封淵劍!」龍女的金紅身影如離弦之箭,封淵劍劃出的龍脊光痕突然炸成漫天星火,每顆星火落地都燃起金紅火焰,形成環形火牆將黑影群困住,「影蝕族怕真龍聖火!」
    我應聲將斷劍插入地麵,熵焰順著劍刃湧入岩層。那些半銀半紫的道紋草突然瘋長,草葉尖端吐出的銀青火焰與金紅火牆交織,形成陰陽兩儀狀的火網。火焰灼燒黑影的滋滋聲裏,我聽見影蝕族首領發出非男非女的尖笑:「小娃娃,以為這點微末道行能困住老夫?」
    黑影群突然集體膨脹,原本凝出的人形瞬間崩解,化作無數灰黑色的細線穿透火網。細線在空中重新編織,竟組成一隻遮天蔽日的巨手,掌心血紋組成的不是六芒星,而是密密麻麻的吞噬陣紋——陣紋轉動的瞬間,我丹田的雙龍道核突然劇烈震顫,仿佛要被硬生生拽出體外。
    「這是……噬道陣!」墨塵的鎮魂劍突然爆發出刺目金光,他將劍鞘狠狠砸向地麵,「父親的劍譜裏提過!這陣能吞噬修士的道基!」
    巨手拍下的刹那,我突然想起初代道主的話:「逆道非道,順熵非熵。」雙龍道核猛地逆向旋轉,銀青與紫黑的龍息突然逆反,在體表炸開成螺旋狀的能量風暴。斷劍自動飛回掌心,劍刃上的「熵淵古劍」四字突然脫落,化作四道流光融入四肢——左臂的道紋甲瞬間再生,且生出倒刺狀的熵能尖刃,每片甲片都流轉著陰陽二火。
    「熵焰焚天!」我低喝著揮劍上挑,劍刃劃出的弧光裏,銀青與紫黑的火焰突然凝成實質龍形,兩條火龍交纏著撞向巨手。接觸的瞬間,巨手表麵的吞噬陣紋竟被火焰燒得反向轉動,那些灰黑色的細線開始崩解,露出裏麵包裹的金色道骨碎片——碎片上的紋路,與熵骸塚的道紋草如出一轍。
    「嗷——」影蝕族首領發出不似人聲的痛呼,巨手突然解體,化作無數細小的黑影撲向四周。其中一道黑影繞過火牆,直撲龍女身後,我看見那黑影尖端凝結出三寸長的骨刃,刃麵刻著的,竟是龍女母親本命龍紋的倒影。
    「小心!」我飛身擋在龍女身前,左臂的道紋甲迎向骨刃。甲片與骨刃碰撞的刹那,我聽見自己道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骨刃上的龍紋竟順著甲片縫隙鑽入經脈,像毒蛇般纏向道核。
    「師兄!」龍女的金紅裙擺掃過我的後背,她指尖彈出的金芒突然化作鎖鏈,纏住那道黑影的同時,封淵劍刺入我肩頭的道紋甲——金紅劍氣順著劍刃流入體內,竟與那道龍紋產生共鳴,將侵入的影蝕之力一點點逼出體外,「這東西在模仿我們的力量!」
    我反手握住封淵劍的劍柄,斷劍與封淵劍交叉成十字。陰陽二火順著雙劍蔓延,在虛空織成巨大的龍形火網,那些撲向火網的黑影紛紛被燒成金色道骨碎片。影蝕族首領的真身突然在火網外顯現——那是個身高三丈的枯瘦人形,全身覆蓋著灰黑色的鱗片,鱗片縫隙裏不斷滲出金色的粘稠液體,雙手各握著一柄由道骨打磨的短刃。
    「很好。」影蝕首領的喉間發出破風箱般的聲響,他抬起左手短刃,刃麵映出我的道核虛影,「歸源道力與熵源真骨的融合體……你的道骨,足夠老夫恢複三成實力了。」
    金紅火焰在指尖跳動,我能清晰感知到影蝕族的力量特性——它們像寄生藤,會先模仿宿主的能量波動,再趁其不備鑽進道基。方才那道黑影模仿母親的龍紋,若不是師兄及時擋下,我的本命龍紋恐怕已經被汙染。
    「這些道骨碎片……」我撿起一片被火焰燒成金色的碎片,指尖傳來刺骨的寒意,碎片上的道紋正在緩慢蠕動,像還有生命,「它們在吸收周圍的熵能,想要重新聚合。」
    墨塵的鎮魂劍突然插進碎片堆裏,金色劍光爆發的瞬間,所有碎片竟同時發出哀鳴。我看見碎片裏浮出無數細小的光流,順著劍刃飛入鎮魂劍,劍身上的龍紋突然亮起一道新的紋路——那是影蝕族的封印陣,與歸星殿地下的鎮魔紋同源。
    「父親的劍譜裏說,影蝕族是道主們用戰敗者的道骨煉製的兵器。」墨塵的額頭滲著冷汗,他手腕上的龍形胎記正在發燙,「後來兵器產生了靈智,反過來吞噬道主……」
    話音未落,火網外的影蝕首領突然張開雙臂,他周身的灰黑色鱗片開始脫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金色道骨接縫。那些脫落的鱗片在空中重組,化作十九柄骨矛,矛尖都凝結著不同道主的虛影——為首的那柄骨矛,矛尖竟是初代道主的半張臉。
    「小娃娃知道的不少。」影蝕首領的脖頸轉動時,骨節發出錯位的哢噠聲,「可惜,知道太多的人,道骨會更美味。」
    十九柄骨矛突然同時射出,矛尖拖著灰黑色的尾焰,在空中劃出詭異的弧線。最左側的骨矛繞過火網時,矛尖突然分裂成三瓣,瓣間吐出的舌頭狀道紋,竟與靈素道主的銀線一模一樣。
    「墨塵,左列三矛交給你!」我將封淵劍橫在胸前,金紅劍氣順著劍身蔓延,在身前織成九層龍鱗盾,「這些骨矛能複製我們的力量,別用本命神通!」
    墨塵的鎮魂劍突然脫手飛出,在空中化作九道金光,每道金光都拖著半透明的鎖鏈。鎖鏈纏住骨矛的瞬間,我看見墨塵白甲上的道紋突然亮起,那些被影蝕之力灼傷的舊傷正在滲血——血珠滴落在地的瞬間,竟燃起金色的火焰,火焰裏浮出父親蒼玄的虛影,正握著年幼的墨塵在歸星殿練習劍招。
    「哥!用歸源劍訣第三式!」墨塵的聲音帶著道力透支的顫抖,他雙手結印的刹那,九道金光突然合並,鎮魂劍恢複原狀的同時,劍身上的龍紋突然活過來,順著鎖鏈爬上骨矛,「這些道骨怕真靈血!」
    我轉頭看向雲龍,他正與影蝕首領近身纏鬥。斷劍與骨刃碰撞的火花濺落在地,點燃了成片的道紋草,草葉燃燒的青煙裏,浮出無數細小的龍影——那是師兄道核裏的雙龍道息,正在通過火焰傳遞力量。
    「逆熵·龍旋!」雲龍突然低喝,斷劍在他掌心轉出銀青與紫黑交織的旋渦。旋渦產生的吸力竟讓周圍的影蝕之力逆向流動,影蝕首領的骨刃上突然爆出金色的火花,那些灰黑色的鱗片開始成片脫落,露出底下正在發光的道骨接縫。
    影蝕首領突然往後急退,雙手的骨刃交叉成十字。他胸口的道骨接縫突然裂開,露出裏麵跳動的灰黑色心髒——心髒表麵覆蓋的,竟是用無數細小道骨編織的網,網眼處不斷滲出金色的光流。
    「有點意思。」影蝕首領低頭看著自己的心髒,枯瘦的手指戳了戳那張網,「歸源道力果然能活化道骨,可惜……」
    他突然撕開胸口的道骨網,灰黑色的心髒騰空而起,在空中膨脹成丈許大小。心髒表麵的血管狀道紋突然繃直,每根血管的末端都長出細小的吸盤,吸盤轉動的瞬間,我感到自己的本命龍紋正在不受控製地顫抖——那些吸盤上的紋路,竟是用龍族真靈血繪製的。
    鎮魂劍的劍柄燙得像塊烙鐵。我看著影蝕首領那顆懸空的心髒,突然想起父親臨終前的眼神——那時他道袍下的胸口也在滲血,他說有些道骨裏的惡念,需要用至親的血才能壓製。
    「哥!那心髒是用龍族道骨做的!」我對著正在結印的雲龍大喊,同時將掌心的血抹在鎮魂劍上,「父親說過,龍族道骨畏金烏真火!」
    雲龍的斷劍突然轉向,銀青與紫黑的火焰在劍刃末端凝結成三足金烏的形狀。金烏展翅的瞬間,周圍的溫度驟然升高,那些道紋草燃燒的速度加快了三倍,草葉尖端滲出的金色汁液在空中凝成細小的鎖鏈,自動纏向影蝕首領的四肢。
    「癡心妄想!」影蝕首領的心髒突然收縮,那些血管狀道紋猛地紮入地麵。祭壇邊緣的岩層開始崩裂,從裂縫裏爬出無數隻骨爪,爪尖都戴著半枚道主戒指——其中一枚戒指上的紋路,與我腰間的儲物袋紋路完全相同。
    「這些爪子在吸收祭壇的道力!」我揮劍斬斷纏向腳踝的骨爪,卻發現斷口處立刻長出新的爪尖,「哥,祭壇要被它們掏空了!」
    雲龍沒有回頭,他指尖在斷劍上快速點動,銀青與紫黑的火焰突然沿著地麵蔓延,在祭壇邊緣織成環形火牆。火牆升起的瞬間,那些骨爪突然停滯在原地,爪尖的戒指開始發燙,戒指裏浮出的,竟是曆代道主在祭壇獻祭時的畫麵——其中一幅畫麵裏,年輕的父親正將自己的本命道果埋入祭壇,靈素道主站在一旁,道袍的下擺被祭壇的蒸汽熏得發白。
    「原來如此……」影蝕首領的心髒突然劇烈跳動,血管狀道紋的顏色從灰黑變成赤紅,「歸源陣圖的能量源頭,是道主們的本命道果!」
    他猛地拍向自己的心髒,赤紅的道紋突然順著血管流入地麵。祭壇中央的古井遺跡突然炸開,從地底噴出的不是源眼真水,而是粘稠的金色液體——液體落地的瞬間,竟化作無數細小的骨蟲,蟲群蠕動的聲音裏,夾雜著曆代道主的歎息。
    「不好!」我看見骨蟲爬過的地方,道紋草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這些骨蟲在吞噬道果能量!」
    雲龍的斷劍突然插入地麵,銀青與紫黑的火焰順著劍刃湧入地底。片刻後,祭壇表麵突然裂開無數細小的縫隙,縫隙裏噴出的火焰組成巨大的太極圖,將骨蟲群困在中央。但那些骨蟲被火焰灼燒時,竟開始互相吞噬,體型越來越大,最中央的那隻骨蟲,已經長出了類似影蝕首領的頭顱。
    「沒用的。」影蝕首領的心髒突然開始收縮,「影蝕族的生存之道,就是吞噬一切……包括同類。」
    他突然指向雲龍,胸口的道骨網重新編織,這次織成的,竟是歸源陣圖的反向陣紋:「讓你見識下,真正的歸源——逆!」
    反向陣紋亮起的瞬間,我感到自己的道力開始不受控製地逆流,鎮魂劍上的龍紋突然黯淡,那些剛剛吸收的道骨碎片竟從劍身上脫落,重新化作黑影撲向雲龍。更可怕的是,祭壇下的金色液體突然沸騰,從中站起無數由道骨組成的人形,每個人形的麵孔,都與十九位道主的虛影一模一樣。
    銀線在識海震顫的頻率,與反向歸源陣的波動完全一致。當那些道骨人形從金色液體中站起時,我看見他們胸口都嵌著半顆道果——那是當年道主們封入熵淵的另一半本命道果,竟被影蝕族以血祭之法喚醒了。
    「蒼玄,你看……」我對著識海裏的虛影低語,他的輪廓正在被反向陣紋扭曲,「我們終究沒能護住所有道果。」
    蒼玄的虛影沒有回應,隻是抬手按向雲龍的道核。雙龍道核旋轉的速度突然加快,銀青與紫黑的龍息交織處,浮現出我們初入歸星殿的畫麵:那時他還是個毛頭小子,總愛在源眼真水邊偷偷練習禁術,被長老發現時,就往我身後躲,道袍下擺還沾著源眼真水的濕氣。
    「母親?」雲龍的聲音帶著道力逆流的痛苦,他左臂的道紋甲正在寸寸碎裂,「這些道骨人形……為什麽會用歸源劍訣?」
    我看著最前方的道骨人形——那是初代道主的模樣,他正使出歸源劍訣第一式,劍招的軌跡與雲龍此刻的動作分毫不差。不同的是,他指尖流出的不是銀青或紫黑,而是純粹的灰色能量,那能量掠過的地方,連空間都在枯萎。
    「他們不是道主。」我扯斷識海裏最後一根銀線,將其化作光流注入雲龍的道核,「是影蝕族吞噬道果後,模仿出的傀儡。」
    銀線入體的瞬間,雲龍的雙龍道核突然發出龍吟。右龍紫黑焰息暴漲,竟將侵入體內的反向陣紋燒得扭曲,左龍銀青光流則順著經脈蔓延,修複那些被影蝕之力腐蝕的道骨。我看見他戰鎧下的皮膚開始浮現新的道紋,這些道紋不再是銀青與紫黑的分離,而是真正的交織——銀青的線條裏嵌著紫黑的光點,紫黑的脈絡中流淌著銀青的光流。
    「逆道非道,順熵非熵……」初代道主的聲音突然在識海響起,這次不再是金屬震顫,而是帶著溫度的歎息,「原來如此,蒼玄的兒子,才是真正的熵道同塵。」
    十九位道主的虛影突然從雲龍體內飛出,他們不再是各自為戰,而是首尾相接,組成巨大的龍形光帶。光帶掠過那些道骨人形時,人形胸口的道果突然亮起,竟開始掙脫影蝕族的控製,朝著光帶飛去——道果飛過的軌跡上,留下金色的光痕,光痕落地之處,道紋草重新生根發芽。
    「不可能!」影蝕首領的心髒劇烈收縮,幾乎要從胸口跳出來,「道果怎麽會……」
    「因為道果認主。」我看著那些飛向光帶的道果,突然笑出聲,喉間的鐵鏽味裏,混著歸星殿流螢香的甜,「你吞噬的隻是道果的外殼,真正的真靈,一直在等能承載它們的人。」
    道果與光帶融合的瞬間,雲龍的斷劍突然爆發出刺目強光。劍身上的「熵淵古劍」四字突然脫落,化作四條光鏈纏住影蝕首領的四肢,光鏈上的道紋,正是用十九位道主的真靈血繪製的封印陣——與當年封入熵淵的陣紋,一模一樣。
    「嗷——」影蝕首領發出震耳欲聾的嘶吼,他胸口的反向歸源陣開始崩解,「老夫吞噬了三百年道果……怎麽會輸給一個毛頭小子!」
    他突然自爆心髒,灰黑色的能量衝擊波瞬間席卷整個祭壇。我看見雲龍將龍女和墨塵護在身後,自己的道紋甲在衝擊波中寸寸碎裂,露出底下正在發光的道骨——那些道骨上的紋路,已經與歸源陣圖完全同步,銀青與紫黑的光流在骨縫間流淌,像活著的河流。
    「熵道同塵,萬靈歸墟……」雲龍的聲音帶著道骨共振的轟鳴,他斷劍指向天空的刹那,那些被光帶融合的道果突然齊齊炸開,化作漫天星雨落入他體內,「這一劍,敬父青,敬道主,敬所有被吞噬的真靈!」
    雙龍道核在他丹田內劇烈旋轉,銀青與紫黑的龍息突然衝破體表,在空中凝成百丈長的陰陽雙龍。雙龍交纏的瞬間,整個熵淵星域的道紋都開始共鳴,那些被影蝕族汙染的空間正在自我修複,修複的軌跡上,浮現出無數細小的龍影——那是護山神龍的真靈,正在響應新的歸源之道。
    陰陽雙龍的咆哮震碎了九重天。當龍首撞向影蝕首領的刹那,時間仿佛在祭壇邊緣凝固:影蝕首領自爆產生的灰黑色衝擊波被雙龍撕成無數碎片,碎片裏飛出的金色道骨在空中重新排列,組成完整的歸源陣圖;那些道骨人形胸口的道果虛影掙脫束縛,化作光雨融入雙龍體內;最令人心驚的是,影蝕首領殘存的真靈,竟在雙龍的撕扯中露出原本的模樣——那是具覆蓋著龍鱗的道主骸骨,骸骨的脖頸處,掛著半塊與龍女同款的玉佩。
    「原來……你是龍族叛徒。」龍女的金紅裙擺突然停止飄動,封淵劍掉落在地,劍鞘上的龍紋正在發出哀鳴。
    影蝕首領的真靈發出絕望的嘶吼,殘存的道骨開始崩解:「龍族……背叛我的是龍族!他們害怕我的吞噬道骨……才聯合道主封印我!」
    陰陽雙龍突然同時張口,將影蝕首領的真靈完全吞噬。消化的瞬間,雲龍的道核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丹田內的雙龍突然合二為一,化作通體銀紫的混沌龍形,龍首生角,角間懸浮著半透明的道果——道果裏,同時映出熵源與歸源的完整陣圖。
    「哥!」墨塵看著雲龍背後新生的龍翼,鎮魂劍脫手飛出,自動插入雲龍右手,「你的道骨……」
    雲龍背後的龍翼展開的瞬間,祭壇周圍的空間開始扭曲。每片龍鱗都流轉著銀紫二色的光流,光流落地之處,影蝕族殘留的黑影迅速消融,露出底下埋藏的龍族骸骨——這些骸骨排列的形狀,竟是上古護山神龍的完整骨架,骨架的胸腔裏,嵌著另一半歸源陣圖的核心。
    「影蝕族的源頭……是龍族的守護者。」雲龍抬手按住胸口的道果,聲音裏帶著混沌龍息的共鳴,「他吞噬道骨,不是為了力量,是想修複神龍骨架。」
    他指尖的雙劍突然交叉,鎮魂劍與斷劍現在應稱熵淵古劍)的交叉處,生出半透明的龍形光橋,連接著神龍骨架的胸腔。光橋延伸的過程中,我看見雲龍的道紋甲正在重組,這次的甲片上,同時刻著道主真靈血紋與龍族本命龍紋,護心鏡的位置,嵌著那顆銀紫相間的混沌道果。
    龍女撿起地上的封淵劍,金紅劍氣突然化作龍形,順著光橋飛向神龍骨架。當劍氣與骨架胸腔的陣圖核心接觸時,骨架突然開始發光,那些散落的龍族骸骨自動歸位,最終化作萬丈長的護山神龍虛影——虛影的左眼是銀青色的歸源陣,右眼是紫黑色的熵源陣,雙眼同時睜開的刹那,整個熵淵星域的道紋都開始重組。
    「熵道同塵……」護山神龍的聲音帶著萬古滄桑,龍首垂下時,吻部幾乎觸碰到雲龍的額頭,「三千年了,終於等到能承載雙源之力的人。」
    雲龍背後的龍翼突然收起,道紋甲恢複成貼身的模樣,但仔細看去,能發現甲片的間隙裏,正有細小的銀紫光流不斷循環。他抬手握住護山神龍的龍須,雙劍交叉的光橋突然爆發出刺目的光芒,將三人與神龍虛影完全籠罩。
    光芒散去時,祭壇上隻剩下三道身影。雲龍的眉心多了枚銀紫相間的龍形印記,雙劍已經融合成一柄長劍,劍脊左側刻著「歸源」,右側刻著「熵淵」,劍柄處嵌著完整的龍形玉佩;龍女的金紅裙擺上,多了層半透明的龍鱗紗,紗上的紋路與護山神龍的鱗片完全一致;墨塵的鎮魂劍纏繞著銀紫二色的光鏈,白甲的胸口位置,浮現出與雲龍同款的混沌道果圖案。
    最令人不安的是祭壇中央——原本的古井遺跡處,此刻裂開丈許寬的黑縫,縫裏不斷滲出粘稠的灰色液體,液體表麵漂浮的,竟是無數細小的影蝕族蟲卵。更詭異的是,黑縫邊緣的道紋,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染成灰色,那些剛剛重生的道紋草,根部已經開始枯萎。
    「這是……」墨塵的聲音帶著顫抖,「影蝕族的母巢?」
    雲龍握緊融合後的長劍,眉心的龍形印記突然發燙:「不,這是通往影蝕族老巢的通道。」
    他低頭看向黑縫,劍脊的銀紫光流突然劇烈波動:「而且,有東西……正在通過通道過來。」
    黑縫深處突然傳來低沉的心跳聲,每跳一下,周圍的空間就震顫一次。灰色液體開始沸騰,從中浮出無數隻眼睛,每個眼睛的瞳孔裏,都映出雲龍三人的身影——以及他們身後,正在緩慢閉合的歸源陣圖。
    劍脊傳來的悸動越來越強烈。當那些眼睛從灰色液體中浮起時,我能清晰感知到它們的注視——那不是單個生物的目光,而是無數影蝕族的集體意識,像張無形的網,正順著通道蔓延過來。
    「我們得封死這裏。」我將融合後的長劍插入黑縫邊緣,銀紫二色的光流順著劍刃注入,暫時壓製住灰色液體的沸騰,「母巢的力量,比影蝕首領強百倍。」
    龍女突然握住我的手腕,她的指尖冰涼:「師兄,你有沒有覺得……這些眼睛很熟悉?」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向最近的那隻眼睛,瞳孔裏的倒影突然扭曲,變成歸星殿的模樣:年幼的我正趴在父親的膝頭,看著他用源眼真水在地上畫陣,畫到一半時,他突然劇烈咳嗽,咳出的血滴在陣圖中央,竟化作與黑縫相同的灰色液體。
    「父親……」我的道核突然刺痛,混沌龍形的道息開始紊亂,「他早就知道影蝕族的存在?」
    墨塵突然指向黑縫深處,鎮魂劍上的光鏈繃直如弦:「哥!看那裏!」
    灰色液體的深處,隱約能看見座巨大的宮殿輪廓,宮殿的門楣上,刻著三個古篆——「噬道宮」。宮殿的台階上,站著道模糊的身影,身影的手中,托著半塊與我護心鏡同源的道果碎片。
    「那是……」靈素道主的聲音在識海響起,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蒼玄的本命道果另一半!」
    黑縫突然劇烈收縮,那些眼睛同時閉上,灰色液體開始倒流。最後消失的,是噬道宮台階上的身影——他突然抬頭,露出的麵孔竟與我有七分相似,隻是眉心的印記,是純黑色的龍形。
    「他在等你。」護山神龍的聲音突然在祭壇響起,虛影正在緩慢消散,「影蝕族的王,在噬道宮等你……用你的道骨,完成最後的歸源。」
    神龍虛影消失的瞬間,黑縫徹底閉合,隻留下地麵上那個銀紫相間的龍形印記。我低頭看著印記,突然發現融合後的長劍正在自發顫抖,劍脊的「歸源」與「熵淵」二字之間,多出了行細小的古篆——「噬道宮開,萬道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