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屍衣描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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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酉時的殘陽將祠堂飛簷染成血色,阿桂抖開那件從往生河打撈的嫁衣。浸透河水的綢緞本該沉重如鐵,此刻卻在她手中輕若無物。當最後一滴水珠墜地時,嫁衣突然像活物般扭動起來,袖口金線自行縫合,針腳裏滲出粘稠黑水。
    "別碰!"林秋的警告遲了半拍。阿桂的指尖剛觸到衣襟,嫁衣突然裹住她的孕肚。血色牡丹在腹部綻放,花瓣脈絡竟是地窖女屍掌心的符咒。胎兒的心跳聲變成急促的梆子點,震得晾衣繩上二十年前的頭麵飾品叮當作響。
    林秋用桃木劍挑開嫁衣時,發現內襯密密麻麻寫滿血字。那些文字正在阿桂的皮膚上蠕動重組,最終形成《冥婚記》第三折的唱詞。更恐怖的是,每個字的筆鋒轉折處都凸起細小顆粒——竟是戲班主金牙的碎末。
    "秋哥...它們在教我描魂..."阿桂的瞳孔擴散成墨色,指尖蘸著腹部滲出的黑水,在青石板上畫出扭曲的符咒。當最後一筆完成時,祠堂地磚突然塌陷,露出下方被紅綢纏繞的薄棺。棺蓋上積著厚厚的香灰,卻遮不住那行新鮮的血手印——與林父書房硯台下的掌紋完全吻合。
    戌時的陰風卷著紙錢掠過庭院。林秋掀開棺蓋的瞬間,二十隻血蟬從棺內衝天而起。這些蠱蟲振翅時灑落金粉,落地竟化成焦黑的戲班殘肢。在紛飛的金粉中,林秋看見棺底鋪著褪色的戲服,領口處用血繡著"周婉容"三個字——正是地窖女屍生前姓名。
    阿桂突然發出淒厲的哀嚎。嫁衣的霞帔自動纏繞她的脖頸,珍珠流蘇絞成青銅鎖鏈的形狀。林秋揮劍斬斷鎖鏈時,發現每顆珍珠內部都蜷縮著微縮的戲偶,其麵容赫然是二十年前慘死的戲班成員。
    "林公子好狠的心——"戲班主的殘影從棺中浮起,焦黑的指骨捏著半塊翡翠耳墜,"用我胞妹的屍身養蠱,用我戲班的魂魄鎮宅..."他的聲音突然變成林母的啜泣,"兒啊...娘替你選了最好的皮囊..."
    林秋的胎記突然爆發出灼痛。祠堂梁柱上的鎮魂符無風自燃,火光中浮現出父親的身影——他正將繈褓中的嬰兒放入棺材,而棺中墊著的正是此刻阿桂身上的血色嫁衣。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個嬰兒的後頸處,赫然生著與林秋胎記相同的螺旋紋路。
    子時的梆子聲驚散了幻象。阿桂已經昏厥在棺槨旁,嫁衣上的血字正在往她皮膚裏滲透。林秋扯開衣襟時,發現她的小腹浮現出完整的青銅鏡紋路,鏡中倒影竟是個雙頭嬰兒——左側頭顱戴著林母的鎏金抹額,右側則頂著戲班主的瓜皮帽。
    "飼魂術要成了..."林秋想起陳伯的警告,用刀劃破胎記。鮮血滴在嫁衣上的刹那,那些血字突然活過來,順著血線爬進他的傷口。劇痛中,他看見二十年前的真相:父親在祠堂下掘出古墓,用戲班活人血祭喚醒地窖女屍,而母親竟是周婉容的親妹妹!
    阿桂突然睜眼抓住林秋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該換魂了..."她的聲音變成男女混響,腹部皮膚開始透明化。胎兒的脊背上浮現出血色契約,條款顯示今夜子時,阿桂的魂魄將被替換成周婉容的殘魂。
    當第一縷月光照進祠堂天井時,嫁衣突然立起。空蕩蕩的袖管裏伸出白骨手指,沾著林秋的鮮血在阿桂額頭書寫符咒。每畫一筆,棺中戲服就多出一塊屍斑,最終在衣襟處拚出完整的《飼魂錄》殘頁。
    "攔住屍衣!"林秋將五帝錢塞進阿桂口中。嫁衣突然收縮成嬰兒繈褓大小,將阿桂的孕肚緊緊包裹。胎兒的哭嚎聲變成戲班嗩呐,祠堂地磚下傳來鎖鏈拖動的聲響——二十具紅綢纏裹的骸骨正破土而出,每具骸骨的天靈蓋上都釘著刻有林氏族徽的青銅釘。
    突然間,阿桂的肚臍處像是被什麽東西撕開了一樣,一道血紅色的絲線猛地鑽了出來。這道絲線如同有生命一般,迅速地朝著那些骸骨們的指骨延伸過去,並緊緊地纏繞在了上麵。
    緊接著,阿桂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她的動作變得異常僵硬,就像是一個被提線操控的木偶一樣。隨著那道血色絲線的牽引,阿桂緩緩地抬起了雙腳,開始跳起了一種詭異的舞蹈。
    她的每一個動作都顯得十分生硬,仿佛完全失去了自主意識。然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每一步落下,都會在地麵上留下一個燃燒著的血腳印。這些血腳印就像是被某種神秘力量點燃了一般,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和燒焦味。
    林秋驚恐地看著這一切,他的眼睛幾乎要瞪出來了。當他的目光落在那些血腳印上時,他突然發現這些腳印組成的圖案竟然與自己身上的胎記一模一樣!隻不過,這個圖案比他的胎記要大上許多倍,看上去就像是他胎記的放大版。
    當骸骨們將阿桂圍在中央時,嫁衣轟然炸裂。無數血蟬從夾層中湧出,在空中聚合成周婉容的虛影。女屍的靈體伸手探向阿桂的孕肚,指尖觸及皮膚的瞬間,祠堂裏所有牌位同時爆裂,飛濺的木屑在空中組成新的契約:
    "甲戌年七月十五,林周氏獻親子魂魄,續飼魂之約。"
    林秋的胎記突然撕裂,血肉中抽出一卷泛黃的皮紙——正是父親當年簽下的血契原件。當血契暴露在月光下時,阿桂的子宮內傳出鏡麵破碎的聲響。胎兒的雙頭開始互相撕咬,青銅棺的虛影在兩人頭頂若隱若現。
    寅時的晨霧中,一切戛然而止。阿桂癱軟在廢墟裏,嫁衣殘片正被血蟬拖進地縫。林秋顫抖著翻開血契,發現背麵還有一行小字:"若飼魂人血脈斷絕,當以妻室為皿,借腹重生。"
    祠堂外的老槐樹上,二十盞白燈籠無火自燃。在跳躍的火光裏,林秋看見父親正站在往生河對岸,身旁立著穿戲服的周婉容。兩人的手腕被青銅鎖鏈捆綁,鎖鏈另一端,竟延伸進阿桂的孕肚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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