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鬼媒壓婚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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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銅鑰匙插入銀鎖的刹那,林秋聽見鎖芯傳來胎膜破裂的聲響。墳頭突然滲出粘稠的羊水,浸泡著鑰匙齒痕處凝結的屍蠟,蠟液順著他的掌紋爬向心口玉佩,在皮膚表麵燙出"癸亥年冬至,姻緣簿啟"的篆文。墓碑轟然開裂時,湧出的不是屍氣,而是幾十張褪色的合婚庚帖,每張紙都縫著根纏著胎發的紅線,線頭末端係著粒沾滿宮血的珍珠。
    珍珠突然集體爆裂。林秋被血霧籠罩的瞬間,看見四十九道黑影從碑縫鑽出,落地化作戴烏木冠的鬼媒婆。她們腐爛的麵頰貼著金箔剪成的喜字,幹癟的嘴唇縫著紅線,線繩另一端全拴在那些漂浮的庚帖上。為首的鬼媒婆突然撕裂嘴角紅線,噴出的屍蟲在空中組成婚書格式,標題赫然是林秋與"幽冥陰娘子"的姓名八字。
    "納吉納征,乾坤合契......"
    鬼媒婆們齊聲吟唱,每唱一句,林秋腳下的泥土就滲出更多羊水。他試圖後退時,發現鞋底粘著張浸血的龍鳳帖,帖上新娘生辰竟精確到他出生那刻的陰時陰刻,而"父母之命"處按著兩個青黑色的掌印——掌紋與祠堂族譜裏祖父祖母的拓本完全吻合。
    玉佩突然灼燒胸口。林秋扯開衣襟的刹那,鬼媒婆們突然集體拋灑紙錢,那些方孔銅錢狀的冥幣落地即生根,眨眼間長成片血紅色的合歡樹林。樹幹裂開的縫隙裏伸出纏著紅綢的骨手,將飄散的庚帖重新裝訂成冊,冊頁翻動時帶起的陰風在林秋後背刺出幅合巹交杯的刺青。
    婚書突然無火自燃。灰燼中升起頂紙紮的鳳冠,冠上東珠全是用人眼煉製,垂落的流蘇綴著七對小巧的腳鐲——正是林家曆代夭折女嬰的陪葬品。當鳳冠即將扣上林秋頭頂時,母親墳塚突然塌陷,露出底下水晶棺的殘片,棺內湧出的黑水中浮沉著半截焦尾琴,琴弦正是他被屍轎吞噬時剪斷的引魂幡碎片。
    鬼媒婆們發出淒厲尖嘯。林秋抓住琴弦的瞬間,整片合歡樹林劇烈震顫,樹根從地底拔起時帶出無數嬰孩骸骨。骸骨在空中拚合成具玲瓏花轎,轎簾是用他之前撕毀的婚書重新粘合,簾角鈴鐺裏關著七魄精魂。當花轎門自動開啟時,林秋看見轎中坐著個戴麵簾的新娘,她嫁衣下擺延伸出的臍帶正連接著自己後腰的刺青。
    "過禮——"
    為首的鬼媒婆突然掏出生鏽的銅剪刀,剪下林秋一縷頭發。發絲落地的瞬間化作條青蛇,沿著新娘的臍帶遊向花轎。轎中傳來牙齒啃噬骨頭的聲響,林秋後腰的刺青突然滲血,在嫁衣上暈染出幅陰宅布局圖,圖中所標洞房位置正是他幼時誤入的禁地枯井。
    玉佩突然浮空旋轉。林秋借著玉麵反光看見驚人真相:所謂新娘實則是無數女嬰怨靈拚湊的屍傀,麵簾下沒有五官,隻有個不斷旋轉的漩渦。當他想用焦尾琴弦勒斷臍帶時,鬼媒婆們突然集體解開衣襟,露出腹腔裏蠕動的人麵瘡——那些麵孔全是林家曆代難產而亡的婦人,她們正用產道般的傷口吟誦合婚咒語。
    地麵裂開道朱砂畫就的陰陽界。林秋被迫捧著婚書踏上黃泉路,每走一步,腳底就多出枚青銅囍釘。當他行至第七步時,路旁突然升起十二座鏡龕,每麵銅鏡都映出他不同年齡段的模樣——七歲那年的倒影正在被鬼媒婆戴上腳鐲,十六歲的虛影被迫在族譜按手印,此刻的自己則被縫進嫁衣內襯。
    新娘突然掀開轎簾。林秋驚覺轎中空無一人,嫁衣自行站立著向他行禮。鬼媒婆們趁機將合歡樹枝削成的簪子刺入他後頸,簪頭雕刻的合歡花吸飽鮮血後,竟在傷口處綻放出朵真正的血肉之花。花蕊中探出隻青灰色的小手,將係著紅線的銅錢塞進他舌底。
    "換帖——"
    天地忽然倒轉。林秋發現自己跪在倒懸的祠堂橫梁上,麵前飄著盞骨燈,燈油是從他傷口滴落的血。鬼媒婆們倒吊著垂下頭,腐爛的嘴唇吻在骨燈表麵,用屍油畫出張新的婚帖。這次帖上出現了具體畫像:新娘穿著母親當年的嫁衣,而新郎的麵容正逐漸變成林秋現在的模樣。
    祠堂祖宗牌位突然集體炸裂。飛濺的木屑中射出無數紅線,將林秋捆成個蠶繭狀。紅線縫隙裏滲出黑色汁液,在他皮膚上刺出全套婚服紋樣。當最後一道紋路完成時,鬼媒婆們突然撕開自己的胸腔,掏出仍在跳動的心髒當做印泥,強迫他在新婚帖上按下手印。
    手印觸及紙麵的刹那,林秋眼前閃過走馬燈般的畫麵:祖父在祠堂地下室用屍蠟捏製新娘人偶;父親將他的胎盤縫入鎮魂幡;母親難產時接生婆往她口中塞入寫著生辰八字的銅錢......所有畫麵最終定格在婚帖某行小字——"聘禮:林氏嫡子肉身;嫁妝:九代陰壽"。
    玉佩突然撞碎骨燈。飛濺的燈油點燃紅線,火焰中傳出萬千嬰靈啼哭。林秋趁機咬破舌尖,將混著銅錢的血水噴向鬼媒婆。血珠觸及烏木冠的瞬間,她們的麵皮突然層層剝落,露出底下由合歡樹根編織的骷髏頭,每個眼窩裏都蜷縮著個紫河車化成的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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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帖開始反噬。林秋身上的嫁衣紋路突然收緊,勒入皮肉形成枷鎖。他發狠扯下後頸的血肉之花,將花蕊中的小鬼捏碎,鬼媒婆們頓時發出共鳴的慘叫。趁此間隙,他抓住焦尾琴弦纏住倒懸的房梁,借力蕩向祠堂殘存的主梁——那裏釘著塊布滿牙印的桃木牌,正是當年母親為保他性命偷藏的鎮煞符。
    鬼媒婆們化作黑霧追來。林秋咬破手指在桃木牌上畫出解婚咒,甩向追得最近的那團黑霧。淒厲尖嘯中,黑霧凝結成張完整的婚書,書頁間滲出混著朱砂的屍油,在地麵繪出個巨大的囍字。當桃木牌刺穿囍字中心時,所有鬼媒婆突然定格,嫁衣新娘的臍帶寸寸斷裂,化作青煙縮回水晶棺殘片。
    祠堂地麵突然塌陷。林秋墜入冰寒刺骨的暗河,水中漂浮著無數密封的嫁妝箱。當他觸碰某個纏著紅綢的木箱時,箱蓋自動彈開,露出裏麵整整齊齊碼放的人頭——全是與他容貌相似的少年,最上層那顆頭顱突然睜眼,唇間滑出半張被胃液腐蝕的婚帖,帖上新娘名諱變成了母親的本名。
    暗河盡頭傳來擂鼓聲。林秋逆流而上,看見河灘上擺著座紙紮的喜堂。堂前站著兩具穿朝服的骷髏,它們的指骨間纏著紅線,正將張張婚帖疊成元寶。當林秋踏進喜堂時,供桌上的龍鳳燭突然自燃,燭淚落地凝成他的生辰碑,碑文竟是用曆代鬼媒婆的骨灰書寫。
    新娘從棺中坐起。這次是具半腐的濕屍,她手中捧著的卻不是如意,而是林秋當年抓周時緊握的胎毛筆。當屍身將筆尖蘸向他的眉心時,暗河突然掀起巨浪,水中浮現出母親殘影——她撕開自己的腹部,將染血的族譜塞進林秋手中,譜頁間夾著的正是當年燒毀的真正婚書原件。
    血浪吞沒喜堂的刹那,林秋看見婚書背麵用屍蠟封存的真相:所謂陰婚實則是借命邪術,林家男子活不過而立之年的詛咒,需用九代嫡子的婚契向屍神獻祭。而破解之法,就藏在母親留在族譜夾層的那縷胎發中——此刻正纏在他的腕間,與鬼媒婆的紅線死死絞纏。
    河底突然伸出無數蒼白手臂。林秋攥緊胎發割破掌心,將血抹在族譜封皮。當封皮顯現出母親用經血繪製的破煞符時,整條暗河開始沸騰,所有嫁妝箱裏的頭顱齊聲尖叫,聲波震碎了紙紮喜堂。鬼媒婆們的殘魂在符光中灰飛煙滅,唯留半張焦黑的婚帖飄落掌心,帖上最後一行小字正在滲血:
    "禮成之時,魂歸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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