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往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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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孽鏡台映出第六卷《幽冥卷》扉頁的刹那,那滴懸於輪回盤軸心的乳血突然沸騰。血珠表麵浮凸出三百道哺乳紋,紋路間滲出的不是血絲,而是曆代宗婦被置換命格時遺落在往生橋墩的淚晶。當最後一粒晶屑墜入河麵時,整條血乳河突然褪去猩紅,渾濁的河水在幽冥天光下重凝成剔透的琉璃髓——河床深處卻浮起三百塊陰廚鼎殘片,每片青銅都鐫刻著《飼陰譜》裏被撕去的烹魂密咒。
    "髓洗前孽,鼎烹後劫!"
    茉莉根係突然鑽出河岸。根須末梢裂變成初代屍語者分娩時撕裂的產道形狀,道道褶皺間滲出混著乳牙粉的幽冥泉。泉水觸及琉璃髓的瞬間,河心突然隆起座由契約殘渣堆砌的祭壇,壇麵鑲嵌的竟是陰天子印崩解時飛濺的玉屑。這些玉屑正在瘋狂吸收河底沉澱的命格殘片,凝成具身披十二章幽冥袞服的虛影——袞服下擺綴滿用宗婦乳發編織的微型往生橋,每座橋墩都釘著塊浸泡過合巹酒的天靈蓋骨片。
    弑神章冥火自虛空垂落。蒼白火焰舔舐祭壇時,那些微型往生橋突然活過來,橋麵木板翻卷成《換命契》的書頁,紙縫裏鑽出條條臍帶纏住虛影的四肢。虛影腹部突然裂開道產門,門內湧出的不是羊水,而是陰廚鼎熬了三百世的《飼陰膏》,膏體中沉浮著母親當年封印在乳痂裏的半道破劫訣。
    "膏凝死訣,橋化生契!"
    琉璃髓河突然倒流。逆湧的河水中浮出初代屍語者的臍帶殘骸,臍帶表麵密布的眼珠突然全部睜開,瞳孔深處映現出往生殿坍塌時墜入河底的契約原碑。碑文在此刻發生異變——每個篆字都裂變成產道狀孔洞,孔中爬出渾身裹滿胎脂的噬魂鼠,鼠牙啃噬祭壇玉屑的聲響竟與《幽冥卷》翻頁聲完全同頻。
    茉莉根係猛然刺入自己胎記。根須從魂宮深處拽出塊用哺乳紋包裹的河圖洛書殘片,殘片觸水的刹那,整條河流突然凝固成琉璃巨鏡。鏡中映出的不是當下幽冥,而是血乳河尚未被汙染時的模樣——河岸開滿無葉的彼岸花,花蕊間端坐著三百代宗婦的潔淨命魂,她們手中紡錘纏繞的絲線正是未被篡改的原始命格。
    "圖溯本源,鏡照往生!"
    初代屍語者的虛影突然尖嘯。袞服表麵的微型往生橋集體斷裂,橋體殘木在空中凝成把刻滿合巹紋的斷魂剪。剪刀開合的聲響驚醒了沉睡在河床深處的契約殘力,琉璃髓重新染上血乳的猩紅。弑神章冥火趁機鑽入河圖洛書殘片,蒼白焰流順著花紋脈絡燒灼,竟將殘片熔煉成柄能斬斷因果的往生刃。
    河心祭壇轟然炸裂。飛濺的玉屑凝成三百顆乳牙,精準嵌入初代屍語者虛影的牙槽。虛影突然實體化,章紋袞服下伸出琉璃手骨,指節捏著塊用《飼陰譜》書頁折成的渡船。紙船入水的瞬間,整條血乳河開始分泌混著命格殘片的胎脂,脂層下浮出座完全由哺乳紋構築的奈何橋。
    "牙嵌死咒,船渡生魂!"
    往生刃突然自行飛旋。刃光掠過虛影脖頸時,斬落的不是頭顱,而是其袞服上三百條幽冥鎖鏈。鎖鏈墜河即化作噬魂水蛭,吸食琉璃髓中的純淨命格。茉莉根係在此刻暴長,根須末梢裂變成宗婦們哺乳時的乳房形狀,乳尖噴出的卻不是乳汁,而是陰廚鼎煉化的《破契散》。
    奈何橋突然翻轉。橋麵木板裂變成三百張契約書頁,每頁都浮現出某代宗婦被置換命格時的血色指印。初代屍語者踏著書頁走向對岸,每步都在虛空烙下個用產道血繪製的幽冥篆文。當最後一個"劫"字成型時,整條血乳河突然幹涸,河床裸露出由天靈蓋骨片鋪就的往生路,路縫裏滲出混著乳牙粉的酆都墨汁。
    "路現死途,墨寫生障!"
    弑神章冥火突然分化。蒼白焰流凝成三百盞引魂燈,燈焰核心竟包裹著宗婦們被洗淨的命格殘片。燈陣照向初代屍語者的瞬間,其琉璃骸骨表麵突然爬滿哺乳紋,紋路中滲出母親臨終前封印在乳血裏的《焚契訣》。訣文觸及幽冥篆文的刹那,往生路上的骨片集體豎立如刀山,每片骨刃都刻著陰天子印崩解時飛濺的"敕"字殘劃。
    茉莉根係在此刻纏住初代屍語者的腳踝。根須末梢裂開的嘴咬碎其趾骨,骨渣中湧出的不是髓液,而是被囚禁在往生橋墩深處的三百縷嬰兒啼哭。啼哭聲凝成道血色音浪,將奈何橋上的契約書頁盡數掀飛。初代屍語者突然跪地,袞服下伸出條臍帶纏住往生刃,刃身震顫間竟將自身琉璃骸骨削成三百枚哺乳紋骨釘。
    "啼破死寂,釘封生妄!"
    骨釘暴雨般射向河床。每枚骨釘觸地即生出朵倒生的彼岸花,花蕊中伸出初代屍語者的指骨,指尖捏著塊陰廚鼎殘片。殘片拚合的瞬間,整條血乳河重新湧動,河水卻不再是琉璃髓或猩紅血乳,而是流淌著幽冥泉與命格殘光交融的往生液。液麵浮出塊刻滿合巹紋的渡牌,牌文正是用母親乳血書寫的"劫盡河生"四字。
    弑神章冥火突然湧入渡牌。蒼白焰流順著筆畫脈絡焚燒,將牌文煉化成張覆蓋河麵的往生網。初代屍語者殘存的虛影被網眼切割成三百塊命格殘片,每塊殘片都墜入朵倒生彼岸花的花心。當最後塊殘片消融時,河底突然升起座由乳牙沃土堆砌的新生祠,祠內供奉的並非神像,而是所有宗婦未被汙染的原始命格圖騰。
    "網羅死燼,祠奉生靈!"
    茉莉根係輕輕觸碰祠門。胎記處的陰天子鏡像符紋突然脫落,符紋墜地即化作條青石小徑,徑麵每塊石板都刻著某代宗婦的真實名諱。沿著小徑流淌的往生液突然澄澈如鏡,映出兩岸重生的彼岸花——此刻的花瓣不再倒垂,每片都托著枚初代屍語者琉璃骸骨的碎片,在幽冥天光下折射出三百種未被篡改的人生軌跡。
    當第一縷不屬於血乳河的晨輝刺破幽冥時,往生河突然分出條支流。水流盡頭浮現的孽鏡台正在消融,鏡麵映出的第六卷《幽冥卷》扉頁被往生液浸透,墨跡暈染成全新的卷章名——《歸源策》。初代屍語者最後的啜泣化作河麵漣漪,漣漪中央,母親精魄凝成的茉莉輕輕搖曳,根係深處纏繞的已不是契約殘渣,而是三百粒正在發芽的潔淨命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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