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中燭火搖曳，映得那具與林深容貌相同的屍體愈發詭異。楚昭的劍尖還在微微顫動，她踉蹌著後退一步，撞進林深懷裏：“不……這不可能！”溫熱的淚珠滴在林深手背，灼得他心口發疼。
    曼陀羅繞著屍體踱步，軟鞭卷著一縷黑發挑起：“小美人這一劍，倒是幹淨利落。不過這冒牌貨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她忽然轉頭，似笑非笑地盯著清音閣主，“閣主對古墓秘辛如此熟悉，不如給我們解解惑？”
    清音閣主的指尖死死摳住琵琶邊緣，額間朱砂痣在蒼白的臉色映襯下如同一滴凝固的血：“我……”她的聲音戛然而止，目光突然被屍體頸間露出的紅繩吸引。那是與楚昭發間同樣質地的紅繩，末端係著一枚褪色的平安結——正是三年前林深親手編給楚昭的那一對。
    林深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隻覺太陽穴突突直跳。他蹲下身，顫抖著解開平安結，內側刻著的“昭”字清晰可見。楚昭猛地捂住嘴，嗚咽聲混著抽氣聲在密室裏回蕩：“這是我的……怎麽會在他身上？”
    “或許，這才是真正的你。”清音閣主突然開口，聲音冷得像淬了冰，“而我們眼前的林深，不過是個冒牌貨。”她撥動斷弦，餘音在死寂的密室裏炸開，“從踏入古墓開始，那些巧合、那些‘恰好’出現的線索，都太刻意了。”
    曼陀羅拍手輕笑，軟鞭突然纏住林深脖頸：“有意思！難怪小郎君對兩個美人都這般溫柔，原來是心虛？”她手上發力，眼中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猶豫。
    林深沒有掙紮，隻是握住楚昭顫抖的手，將平安結輕輕塞進她掌心：“還記得嗎？那年你在斷崖遇險，我用這根紅繩把你拉上來。後來你非要我再編一個，說‘這樣我們就是同生共死的命’。”他的聲音沙啞，“楚昭，我的劍穗上，還有你偷偷係的第三根紅繩。”
    楚昭抬頭，淚眼朦朧中，她看見林深眼底倒映著的自己，和記憶裏那個總在她闖禍後默默收拾爛攤子的師兄重合。她反手握住林深被曼陀羅勒出紅痕的脖頸，劍尖指向清音：“我信他！除非你能拿出確鑿證據，否則休想離間我們！”
    清音閣主的睫毛劇烈顫動，突然扯開衣領。月光般皎潔的肌膚上，一道猙獰的劍傷赫然在目，傷口的形狀，竟與林深封魔劍殘片的弧度分毫不差：“十年前，初代教主的殘魂附在我身上。我逃到玄清門，卻被一個少年一劍刺穿心口。”她死死盯著林深，“那個人，有和你一模一樣的眼睛。”
    林深隻覺頭痛欲裂，腦海中突然閃過零碎的畫麵：雨夜中的古寺、少女絕望的眼神、還有自己揮劍時顫抖的手。他踉蹌著扶住祭壇，封魔劍殘片在懷中發燙，灼得他幾乎窒息。
    “不可能！”楚昭揮劍斬斷曼陀羅的軟鞭，擋在林深身前，“師兄他……”她的聲音突然頓住，記憶深處某個被刻意遺忘的片段突然清晰起來——那年冬夜，她在藏書閣撞見林深翻閱禁書，書冊上畫著的，正是初代教主的畫像。
    曼陀羅突然嗤笑一聲，甩出軟鞭卷走屍體頸間的紅繩：“真是感人的戲碼！不過比起真假，我更好奇這玉匣裏還藏著什麽寶貝。”她將紅繩塞進林深手中，指尖擦過他掌心時，悄悄塞了枚硬物，“小郎君可要想清楚，究竟該相信誰。”
    林深低頭，看見掌心躺著一枚刻著曼陀羅花紋的銀針。記憶如潮水般湧來，三個月前的那個雪夜，蘇晚也曾將同樣的銀針塞進他手裏：“如果有一天，你發現身邊的人都變得陌生，就用這個試試。”
    他突然抓住清音閣主的手腕，銀針準確刺入她曲池穴。清音閣主臉色驟變，掙紮間琵琶墜地，琴弦迸斷的聲音中，她脖頸處浮現出黑色咒文，如同活物般扭動：“你……”
    “這是噬魂咒，中咒者會逐漸被吞噬心智。”林深握緊銀針，“蘇晚曾說，初代教主的秘術裏有記載。清音，你被附身多久了？”
    密室突然劇烈震動，玉匣中騰起黑霧，化作初代教主的虛影。虛影看著清音閣主，眼中閃過一絲悲憫：“我的愛人，這一世，還是讓你受苦了。”他轉頭看向林深，“當年我將殘魂一分為二，一縷附身於她，一縷……”
    “在我體內。”林深接道，頭痛欲裂，“所以我才會對鎮魂鍾的秘密如此熟悉，所以蘇晚才會警告我‘小心身邊人’。因為最危險的，從來不是你們，而是我自己。”
    楚昭的劍尖“當啷”落地，她顫抖著撫上林深的臉：“師兄，那你……”
    “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曼陀羅突然甩出軟鞭纏住虛影，“老東西，快說鎮魂鍾的真正用途！”
    初代教主的虛影發出歎息：“鎮魂鍾鎮壓的，從來不是魔氣，而是……”他的聲音被一陣尖嘯打斷，玉匣中湧出的黑霧突然化作無數骨手，朝著眾人撲來。
    林深握緊封魔劍殘片，將楚昭護在身後。戰鬥中，他瞥見清音閣主掙脫噬魂咒的束縛，拾起琵琶彈奏起古老的曲調。琴音與他的劍光交織，竟在黑霧中撕開一道缺口。
    “林深！”楚昭突然拽住他的衣袖，指向祭壇一角。那裏，曼陀羅正將一塊刻著幽冥圖騰的玉簡悄悄塞進懷裏，察覺到他們的目光，她眨眨眼，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而初代教主的虛影在消散前，最後看了清音閣主一眼：“解開鎮魂鍾真正秘密的鑰匙，在……”話音未落，他已化作飛灰。
    密室的震動愈發劇烈，地麵開始塌陷。林深拉住楚昭的手，朝著唯一的出口跑去。身後，清音閣主的琴音、曼陀羅的輕笑，還有那具與他一模一樣的屍體，都漸漸消失在黑暗中。
    當月光重新灑在四人身上，林深看著手中的紅繩和曼陀羅留下的玉簡，隻覺前路愈發迷茫。他知道，真正的冒險，才剛剛開始。而在這場關乎生死的謎題中，他不僅要對抗幽冥之力，更要直麵自己靈魂深處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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