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紅塵鏡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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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鎮魂鍾碎裂的餘波震碎了幽冥與現世的界限。當林深在醫院的消毒水氣味中醒來時,監護儀的滴答聲正與他胸腔裏封魔劍殘片的震顫形成詭異共振。雪白的天花板上,血蓮花瓣的虛影正像墨跡般緩緩消散,楚昭趴在他床頭沉睡,發間還別著那根褪色的紅繩——那是玄清門弟子下山時,師父親手編的平安結。
    “醒了?”曼陀羅的聲音從病房門口傳來,她穿著偷來的護士服,領口大開,露出鎖骨處新結的傷疤,“別緊張,清音那丫頭說咱們現在在2025年的海市,離玄清門的山門外不過三百裏。”她晃了晃手機,屏幕上是外賣軟件的界麵,“瞧瞧,現世的糖葫蘆居然要二十塊一串,比幽冥的勾魂索還貴。”
    林深想要坐起,卻發現右手腕纏著紗布,封魔劍殘片已化作一道淡紅色胎記,蜿蜒在脈搏上方。記憶如潮水湧來:往生淚的灼痛、鎮魂鍾崩塌時楚昭被氣浪掀飛的身影、還有清音閣主在傳送陣消失前說的最後一句話——“血蓮秘境的出口,是每個人心底最眷戀的地方。”
    楚昭突然驚醒,手中的劍訣本能地掐了一半:“師兄!你感覺如何?有沒有看見黑霧……”她的目光落在林深手腕的胎記上,指尖輕輕觸碰,像在確認這人是否真的從幽冥裂隙中回來了。曼陀羅突然湊近,在楚昭通紅的耳尖上吹了口氣:“小師妹,你昨天守了他三十七個小時,連護士換吊瓶都要拿劍指著人家。”
    病房門被推開,清音閣主抱著紙袋走進來,褪去了紅衣,她穿著現世的白襯衫牛仔褲,卻仍習慣性地把琵琶抱在懷裏:“我聯係了玄清門在現世的聯絡點,暫時沒人發現我們的行蹤。不過……”她頓了頓,從紙袋裏拿出平板電腦,“幽冥魔氣正在現世形成‘鏡像空間’,海市的老街出現了會吞噬記憶的霧,還有人在巷子裏看見穿著盔甲的骷髏——和忘川殿的魔將一模一樣。”
    平板電腦上播放著監控視頻:淩晨三點的長街,穿西裝的白領走進霧區後,竟對著空氣作揖,仿佛在拜見某個不存在的人。曼陀羅咬著糖葫蘆湊近屏幕:“鏡像空間?說白了就是幽冥在現世的投影,把人心裏的執念具現化了。比如那個白領,說不定心裏還想著給十年前的上司當狗呢。”
    現世的月光不像幽冥那樣泛著青灰,卻在海市老街的騎樓間流淌出同樣的蒼涼。林深站在巷口,封魔劍殘片的胎記突然發燙——霧區中央,一個紮著雙馬尾的小女孩正蹲在地上畫圈,她穿的校服上染著陳舊的血漬,正是三天前新聞裏報道的失蹤兒童。
    “那不是真正的孩子。”楚昭按住劍柄,卻發現自己的指尖在發抖。自從回到現世,她總在午夜夢見自己在忘川河底下沉,而林深的倒影在水麵上漸漸變成初代教主的模樣。霧區裏的“小女孩”抬起頭,眼睛是兩個黑洞,嘴角咧開露出尖牙:“大哥哥,陪我玩捉迷藏好不好?媽媽說隻要找到十個人,就能帶我回家……”
    曼陀羅突然甩出軟鞭,卻在觸及霧區的瞬間被彈回。清音閣主的琴弦發出破音:“這是‘記憶囚籠’,被困者會重複人生中最痛苦的片段。”她望向林深,“就像你每次夢見自己在亂葬崗沒能救下蘇晚——其實那是初代教主的記憶,他在借你的眼睛看現世。”
    林深怔住了。他終於想起往生淚中閃過的畫麵:百年前的亂葬崗,一個穿曼陀羅花旗袍的女子被符陣灼傷後背,而他當時的身份,是玄清門派來除魔的弟子。曼陀羅突然踢了他一腳:“發什麽呆?現在該想想怎麽破陣——現世的法則和幽冥不同,在這裏,執念越強的人,越容易被鏡像空間吞噬。”
    楚昭忽然想起什麽,從口袋裏掏出半塊碎玉——那是她在玄清門時,偷偷刻了林深生辰八字的平安符。她將碎玉按在霧區邊緣,輕聲念起《清心咒》:“師兄,你說過,鏡子裏的虛影再可怕,也是光的投影。”霧氣竟真的開始變薄,“小女孩”的身影變得透明,露出底下蜷縮的中年女人——正是孩子的母親,她的手心裏還攥著女兒的遺物。
    “原來她一直困在‘女兒失蹤’的執念裏,鏡像空間便造出孩子的幻影,讓她永遠重複尋找的痛苦。”清音閣主的聲音裏帶著哽咽,她輕撫琵琶,琴弦流出的不再是殺伐之音,而是溫柔的《往生曲》,“我們每個人都有這樣的霧,藏在心底最暗的角落……”
    海市的暴雨在午夜傾盆而下。四人擠在民宿的小客廳裏,電視新聞正在播報“老街怪霧”事件,主持人身後的背景畫麵裏,霧區竟在慢慢擴大,像一塊侵蝕現世的黑斑。曼陀羅翹著腿坐在窗台上,任由雨水打濕長發:“小郎君,你說咱們費勁巴拉毀掉鎮魂鍾,到底是讓幽冥消失了,還是讓現世變成了新的幽冥?”
    林深望著楚昭正在擦拭的劍,劍穗上的紅繩已褪成淺粉色:“初代教主用殘魂設下千年局,想讓血蓮聖女和他永遠糾纏。但他不知道,現世的人就算有執念,也會像那位母親一樣,寧願在霧裏痛上百次,也要抓住那一絲找到孩子的希望。”他忽然轉向清音閣主,“你說鏡像空間是執念的投影,那如果我們能直麵自己的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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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你直麵自己不是初代教主,而是他創造的‘容器’?”清音閣主打斷他,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琵琶上的血蓮刻痕,“我活了二十世,每一世都以為自己是血蓮聖女,直到這一世才發現,我隻是初代教主不願放手的執念。現在鎮魂鍾毀了,我反而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楚昭突然站起來,劍穗上的水珠甩在地板上:“不管你是誰,你都是和我們一起闖過忘川殿的清音姑娘。就像師兄,就算他體內有初代的碎片,他也還是那個會在下山時給我買糖葫蘆,會在我練劍受傷時偷偷抹藥的人!”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一句幾乎是嘟囔,“比任何人都像活人……”
    曼陀羅吹了聲口哨,打破凝滯的空氣:“喲,小師妹這是告白呢?”她突然跳下來,摟住清音閣主的肩膀,“走啦,咱們去給兩位小情侶騰地方。我知道現世有種叫‘酒吧’的地方,比幽冥的孟婆湯更能讓人忘記執念。”
    雨聲漸歇時,楚昭正蹲在地上擦林深的鞋——那是現世買的運動鞋,她總覺得鞋帶係法不對。林深突然抓住她的手,指腹劃過她掌心的薄繭:“昭昭,你記不記得十歲那年,你在劍穗上係紅繩,說這樣就算我在亂葬崗迷路,你也能順著紅線找到我?”
    楚昭的耳朵瞬間通紅,想要抽手,卻被握得更緊。窗外的路燈在雨幕中暈出暖黃的光圈,像極了玄清門後山的燈籠:“那時候總怕你會像師父說的那樣,被魔氣反噬。可現在才明白,最可怕的不是魔,是明明喜歡一個人,卻連說出口的勇氣都沒有。”
    林深忽然笑了,笑得像那年在山門前接過她遞來的糖葫蘆:“傻瓜,你以為我為什麽總把劍穗留得那麽長?每次你跟在我身後扯著紅繩,我就知道,自己永遠不會迷路。”他低頭吻去她眼角的水珠,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在忘川殿看見你被魔氣擊中時,我才懂初代教主為何寧願留下殘魂受千年苦,也要護著血蓮聖女——有些執念,反而是讓人活下來的光。”
    淩晨四點,海市最高的摩天大樓頂端,鏡像空間的核心正在形成。透明的屏障裏,漂浮著無數記憶碎片:曼陀羅在亂葬崗被追殺時的冷笑、清音閣主每一世祭獻前的眼淚、還有林深和楚昭在月下練劍的剪影。
    “來得正好。”站在核心中央的,是個穿西裝的男人,他的胸口嵌著半塊鎮魂鍾殘片,“我是海市的市長,也是初代教主留在現世的‘錨點’。你們毀了鎮魂鍾,卻讓幽冥的魔氣融進了現世的執念裏——現在,整個城市都是我的鏡像空間。”
    曼陀羅的軟鞭突然纏住男人的手腕,卻發現他的身體像霧氣般散開:“原來你就是那個在病房偷看我們的‘神秘人’!”她的傷口突然裂開,鮮血滴在地麵,竟化作曼陀羅花的圖案,“現世的法則……執念越強,力量越大?”
    “沒錯。”男人抬手,玻璃幕牆上浮現出林深的倒影,卻是初代教主的麵容,“你看,他明明知道自己是個容器,卻還執著於當玄清門的弟子,當楚昭的師兄——這種矛盾,正是最好的力量來源。”他轉向楚昭,“而你,明明害怕他變成初代,卻還是願意握緊他的手,這份恐懼與愛意的交織,讓你們的紅線比任何法寶都堅韌。”
    清音閣主突然撥動琴弦,這次的音波帶著現世的車水馬龍聲:“你錯了。執念之所以強大,不是因為痛苦,而是因為我們願意直麵痛苦。”她望向林深,“就像血蓮聖女明知祭獻後會陷入輪回,卻還是選擇留下,因為她相信,總有一世,初代教主的殘魂會明白——愛不是囚禁,是放手讓對方成為自己。”
    男人的身影開始動搖,鎮魂鍾殘片發出哀鳴。林深舉起手,腕間的胎記與殘片共鳴:“你困在初代的執念裏一千年,可曾見過現世的日出?”他牽起楚昭的手,走向玻璃幕牆,“每到清晨,就會有賣豆漿的老人推著車經過,就會有學生背著書包跑過街角,這些平凡的執念,比任何魔氣都溫暖。”
    鏡像核心轟然崩塌的瞬間,林深看見曼陀羅在廢墟中撿起半支口紅,正對著碎玻璃補妝;清音閣主坐在地上,第一次露出輕鬆的笑容,琵琶上的血蓮刻痕漸漸淡去。楚昭的手還緊緊握著他的,掌心的汗混著雨水,卻比任何時候都真實。
    “回去吧。”他說,“現世的糖葫蘆還沒吃完,玄清門的師父還在等我們的平安符,而有些話——”他低頭望著楚昭泛紅的耳垂,“還沒說完。”
    暴雨後的天空泛起魚肚白,民宿的窗戶上,水汽凝結成兩個模糊的身影。曼陀羅的笑聲從走廊傳來:“小郎君,別忘了你欠我三個願望!第一,給我買現世所有色號的口紅;第二,陪我去蹦迪——就那種燈光閃瞎眼的地方;第三嘛……”她的聲音突然壓低,“等你和小師妹成親時,我要當證婚人,用軟鞭給你們抽開現世和幽冥的界限,讓全三界都看見這場婚禮。”
    楚昭的劍穗“啪”地甩在門上:“曼陀羅!你再胡說,我、我就把你的口紅全扔進忘川!”
    晨光中,林深望著現世的高樓與幽冥的殘霧漸漸融合成新的風景,忽然明白:所謂輪回,從來不是重複相同的故事,而是帶著前塵的記憶,在現世的煙火裏,重新刻下屬於自己的軌跡。就像他腕間的胎記,不是初代教主的烙印,而是千年來,無數次相遇與分離後,終於握住的、屬於林深和楚昭的紅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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