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端午水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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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初五的海市彌漫著反常的潮氣,秦淮河上的龍舟彩旗無風自動,船身卻凝滯不前,宛如《楚辭·九歌》中“乘水車兮荷蓋,駕兩龍兮驂螭”的凝滯異象。林深握著楚昭的手,腕間共生紋突然泛起水波紋——本該曬幹的艾草香囊在診室裏返潮,艾葉上凝結的水珠竟呈血滴狀,正是《荊楚歲時記》中“端陽不陽,水神作祟”的征兆。
    “淩晨接到七例‘水逆症’患者,症狀都是夢見自己在龍舟上窒息,醒來後枕邊有潮濕的《離騷》殘頁。”楚昭的劍穗掃過窗台,昨晚新掛的菖蒲劍竟枯萎大半,“曼陀羅在夫子廟拍到詭異畫麵:屈原雕像的眼瞳變成了幽冥符紋,手中竹簡寫著‘魂兮歸來,困於幽冥’。”
    清音閣主抱著《楚辭章句》闖入,書頁間夾著半片腐爛的粽子葉,葉麵上用朱砂寫著“午月午日,五毒俱全”:“東漢應劭《風俗通義》記載,端午祭龍本為祈福,如今卻成了幽冥‘水魅’的聚魂陣。”她指向秦淮河,河水竟逆流而上,形成《山海經》中“反水”的凶兆,“水魅在吸收現世對‘端午安康’的祈願,轉化為困魂之力。”
    夫子廟的屈子祠內,青銅香爐中升起的不是青煙,而是幽冥特有的青磷霧,繚繞在“路漫漫其修遠兮”的碑刻上,竟將“修遠”二字染成“困囚”。林深的共生紋與碑刻共鳴,浮現出千年前的畫麵:初代教主在屈子祠內刻下《招魂》符文,妄圖用屈原的“招魂術”留住血蓮聖女的殘魂。
    “魂兮歸來!去君之恒幹,何為乎四方些?”曼陀羅模仿著碑刻上的楚調,軟鞭卻突然被青磷霧纏住,“靠!這破霧會偷人記憶!”她看見自己在亂葬崗瀕死時,林深背著她狂奔的場景被霧氣扭曲成“他頭也不回”的畫麵,“媽的,比孟婆湯還會騙人!”
    楚昭的劍穗突然豎直,指向神像手中竹簡的空白處,那裏漸漸浮現出血蓮聖女的字跡:“當年他說‘招魂為引,可破輪回’,卻不知《招魂》的真意,是讓亡魂安息。”她忽然想起玄清門的招魂幡,師父曾說:“強行留魂,如逆水行舟,終成困局。”
    林深按住正在發抖的楚昭,發現她掌心刻著與血蓮聖女相同的“安”字——那是初代教主當年為血蓮刻的鎮魂符。共生紋突然發出水與火的交融之音,竟將青磷霧凝成《楚辭》中的“江離”“辟芷”形態:“昭昭,記得在回春堂說的嗎?真正的招魂,是讓魂魄順時而動。”
    秦淮河的龍舟突然集體轉向,船頭的龍頭雕像睜開幽藍雙眼,船身刻滿初代教主的幽冥符文,竟組成巨大的“困”字卦象。曼陀羅被甩上某艘龍舟,發現船中坐滿現世之人,卻都穿著古裝,正在重複千年前的祭龍儀式,手中捧著的不是粽子,而是血蓮形狀的骨灰盒。
    “這是‘時空疊影’,現世的端午祭被幽冥力量拉回初代教主的時代。”清音閣主站在岸邊,用《楚辭》經文穩住即將崩塌的河岸,“《招魂》曰‘光風轉蕙,汜崇蘭些’,如今卻成了‘光風轉戾,汜幽冥些’。”
    楚昭的劍穗纏住林深的手腕,卻在接觸的瞬間看見幻象:他站在龍舟之首,身著初代教主的黑袍,而她自己則穿著血蓮聖女的紅衣,正在舉行祭獻儀式。“這不是真的!”她咬破舌尖,用疼痛驅散幻象,“師兄,你說過‘卦象在人,不在天’!”
    林深忽然想起《周易》中的“坎卦”——水行險灘,唯有“剛中”方能脫險。他取出封魔殘片,殘片紅光與龍舟上的“困”字碰撞,竟在水麵映出《九歌·河伯》的真意:“與子交手兮東行,送美人兮南浦。”那不是祭獻,而是目送愛人歸向光明。
    “劃槳!”他握住楚昭的手,將劍穗化作船槳,共生紋的水火之力注入河水,“現世的端午,不是祭獻的日子,是紀念‘雖九死其猶未悔’的勇氣!”
    龍舟上的骨灰盒突然炸裂,飛出無數寫著“執念”的紙船,每艘紙船都載著現世之人未說出口的遺憾:“如果當年沒放手”“如果還能再見一麵”。楚昭的劍穗劃過紙船,竟在紙船上燒出“安”字——那不是初代的鎮魂符,而是現世的“安心”之意。
    “《歲時廣記》說‘端午粽,粘百邪’。”曼陀羅突然從懷裏掏出現世買的肉粽,扯下紅繩甩向水魅,“嚐嚐現世的煙火氣!比你的幽冥破霧香多了!”肉粽的鹹香混著艾草味,竟讓水魅凝成的青磷霧出現裂痕。
    林深趁機將楚昭的手按在船頭龍頭的眉心,共生紋與龍頭眼中的血蓮符文共鳴,浮現出初代教主臨終前的記憶:他在龍舟祭上刻下困陣時,血蓮聖女曾在他掌心寫下“願君安好”,而他卻誤讀為“永困相守”。“原來困住我們的從來不是陣法,是不敢放手的執念。”他望著楚昭濕潤的眼眶,“就像你怕失去我,所以總看見我變成初代的幻象。”
    楚昭忽然吻住他,在龍舟破浪的震動中,她嚐到他唇上的艾草苦與肉粽香:“我不怕了。”她說,“在屈子祠看見你為我擋住水魅時,我忽然明白,比起失去,我更怕你獨自承擔所有危險——就像屈原抱石沉江,留下的不是困局,是‘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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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第一盞荷花燈漂向秦淮河口,龍舟陣終於解散,河水恢複東流,屈原雕像的眼瞳重新映出現世的星光。林深看著腕間共生紋化作龍舟與荷花交織的圖案,忽然想起《楚辭·漁父》的“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現世與幽冥的界限,從來不在山水,而在人心是否清明。”
    “師兄,你說為什麽端午要係五彩繩?”楚昭晃著腕間新係的紅繩,上麵串著林深用封魔殘片刻的“昭”字玉墜,“曼陀羅說這叫‘情侶款’,但師父曾說,五彩繩是為了‘係住時光裏的小確幸’。”
    曼陀羅的笑罵從對岸傳來:“小情侶別膩歪了!快來吃我買的‘五毒餅’!清音那丫頭非要配《楚辭》吟誦,現在餅都快被她念餿了!”清音閣主無奈地攤開書,書頁間夾著重新煥發生機的艾草:“《離騷》曰‘朝飲木蘭之墜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配五毒餅別有一番風味。”
    端陽夜的月光灑在秦淮河上,千萬盞荷花燈隨波逐流,燈麵上寫著現世之人的祈願:“家人安康”“得遇良人”“初心不改”。林深和楚昭並肩坐在岸邊,看曼陀羅追著清音閣主討要最後一塊五毒餅,忽然明白,所謂傳統文化,從來不是古老儀式的複刻,而是將千年前的勇氣與溫情,化作現世的一縷粽香、一盞河燈、一句“安康”。
    “明年端午,我們回玄清門吧。”楚昭望著河燈輕笑,指尖劃過林深掌心的繭,“我想在祖師像前補一場端午祭,用現世的粽子葉包玄清門的靈米,讓師父看看,我們沒被幽冥的濁氣染了道心。”
    林深望著她眼中倒映的燈海,忽然想起初入玄清門的端午,十歲的楚昭蹲在藥田邊,笨拙地用艾草編繩,說要係在他手腕上“驅邪”。那時的她總把“師兄”二字喊得清脆,卻在他受傷時躲在樹後掉眼淚。如今她的劍穗上係著現世的五彩繩,卻比任何時候都更像玄清門的小師妹。
    “好。”他握住她的手,共生紋在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還要帶曼陀羅去認認後山的‘忘憂草’,省得她把毒蘑菇當靈草煮了。”話音未落,曼陀羅的罵聲果然傳來:“清音!你居然把我的五毒餅喂給河燈了?那可是加了幽冥曼陀羅花粉的限量版!”
    四人在子夜時分離開秦淮河,楚昭的劍穗不小心勾住了一盞迷路的河燈。燈麵上的字跡洇開,露出兩句模糊的詩:“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那是現世之人對逝去愛情的追憶,此刻卻在共生紋的微光中,漸漸幻化成血蓮與燭龍交纏的圖案。
    “《牡丹亭》說‘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清音閣主忽然駐足,望著漸漸熄滅的燈海,“我們追著初代教主的殘魂跑了二十世,如今才懂,最難解的‘困局’,是人心對‘永恒’的執著。”她輕撫琵琶,弦音中不再有殺伐,而是《關雎》的悠揚,“就像端午的龍舟,逆水時是困,順水時便是歸。”
    回到民宿時,楚昭在更衣鏡前發現異樣:鏡中自己的倒影竟穿著血蓮聖女的紅衣,腕間戴著初代教主的幽冥手環。“又是鏡像體?”她握緊劍柄,卻見鏡中紅衣女子搖頭,指尖在鏡麵寫下“勿懼前塵”四字——那是血蓮聖女的真魂,借端午的“陰陽相交”顯形。
    林深趕來時,鏡中畫麵已變:血蓮聖女與初代教主在龍舟上相視而笑,他為她簪上現世的玉簪,她為他係上玄清門的平安結。“原來千年前的祭獻,不是終結,是他為她種下的‘來世之約’。”楚昭忽然想起在屈子祠看見的殘頁,“‘路漫漫其修遠兮’,他們的路,是用二十世的輪回,學會如何真正放手。”
    鏡中突然浮現出未來場景:林深穿著現世的白大褂,在玄清門的藥田教楚昭辨認草藥,曼陀羅躺在竹椅上偷喝師父的陳年藥酒,清音閣主對著手機直播“古琴與《楚辭》的現代演繹”。最清晰的畫麵,是他們的孩子在端午清晨奔跑,腕間係著五彩繩,繩尾墜著小小的血蓮銀鈴。
    “這就是《周易》說的‘變易’。”林深按住楚昭顫抖的肩,鏡中紅衣女子漸漸與她重合,“初代教主用殘魂設局,卻在二十世的輪回中,讓我們明白了‘情’的真意——不是困守,是像端午的河水,雖九曲回腸,終會歸入滄海。”
    端午後的第一個破曉,林深在廚房煮現世的鹹肉粽,楚昭執意要加玄清門的靈棗。蒸汽彌漫中,她忽然指著他腕間的共生紋:“你說,我們的孩子會繼承血蓮血脈,還是玄清門的劍氣?”
    “或許會有新的可能。”林深笑著將棗子塞進她嘴裏,甜香混著粽葉的清苦,“就像現世與幽冥的界限,在他們手中,會變成可以自由穿梭的虹橋,而不是非此即彼的困局。”他忽然想起在回春堂看見的醫案,“《黃帝內經》講‘陰平陽秘,精神乃治’,感情也一樣,要像這粽子,甜鹹相生,剛柔並濟。”
    楚昭咬著粽子愣住,這是她第一次在現世的節日裏,感受到“傳承”的重量。過去她總以為守護就是寸步不離,現在才懂,真正的守護是像端午的艾草,默默散發清香,卻讓整個季節都有了辟邪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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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曼陀羅的闖入打破溫馨:“哇!小郎君居然會包四角粽!給我來十個,要蘸幽冥的孟婆糖漿!”她晃著手機,直播鏡頭對準林深的手,“家人們,這就是‘上得手術台,下得廚房’的全能男友!”清音閣主無奈搖頭,卻在鏡頭掃過她時,即興彈起了《離騷》改編的電子古琴曲。
    正午的陽光穿透雲層,秦淮河傳來隱約的龍舟鼓點。林深和楚昭站在民宿樓頂,看現世的龍舟賽正如火如荼,船頭的少年們揮槳有力,河麵倒映著他們年輕的麵容。
    “你說,那些在龍舟陣中被困的人,現在怎樣了?”楚昭望著遠處的屈原雕像,此刻他手中的竹簡已恢複“路漫漫其修遠兮”的原文,“他們會記得曾被幽冥困住,還是隻當是一場端午的幻夢?”
    “或許,這就是傳統文化的魔力。”林深攬住她的腰,感受著她劍穗上的銀鈴輕觸自己的掌心,“它把幽冥的危機,變成了現世的警示;把千年的執念,熬成了端午的粽香。就像我們,帶著二十世的記憶,卻在現世的煙火中,學會了如何做一對普通的‘師兄妹’。”
    楚昭忽然轉身,在龍舟鼓點中吻住他。這一次,沒有幽冥的危機,沒有卦象的警示,隻有現世的陽光、粽葉的清香,和彼此眼中倒映的未來。她終於明白,所謂“否極泰來”,不是等待困境過去,而是在困境中學會像端午的龍舟,逆水時並肩劃槳,順水時共賞風光。
    當暮色再次籠罩海市,四人圍坐在餐桌前,麵前擺著現世的粽子與幽冥的曼陀羅酒。曼陀羅舉著手機直播,鏡頭掃過楚昭給林深擦去嘴角的粽渣,清音閣主在筆記本上記錄“端午民俗與幽冥能量的轉化公式”,而窗外的秦淮河,正漂著最後幾盞不願熄滅的河燈。
    “敬現世與幽冥的和解。”林深舉起酒杯,共生紋在燈光下流轉著五行之光,“敬每一個敢直麵執念的清晨,敢放手告別的黃昏。”
    楚昭望著杯中的倒影,忽然想起在血蓮秘境看見的第一朵花——那是用初代教主的血與血蓮聖女的淚共同澆灌的,如今正在現世的土壤裏茁壯成長。她終於懂了,所謂“幽冥秘辛”,從來不是一段需要終結的傳奇,而是一曲由無數個“敢愛敢恨”的瞬間,譜成的、永不落幕的人間樂章。
    夜風帶來遠處的鍾聲,驚起棲在艾草上的蝴蝶。那蝴蝶翅膀上的花紋,竟與楚昭劍穗上的白澤光點、林深腕間的共生紋完美契合——這是現世與幽冥最動人的和解,是千年來第一個真正的“端午安康”。
    第六卷第十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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