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林黛玉:銳大哥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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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1.5林黛玉:銳大哥真是的
巡鹽禦史衙門,正堂東耳房。
轉眼大半月過去,何家的收繳總算處置利索,可能是年節剛過不久、青黃不接的原因,這次的“生意”比平時慢了不少,以至於耽擱之下,竟是已到三月底。
同樣不對勁的還有報上來的賬目。
“你沒算錯?”林銳表情嚴肅的望著手下。
就見總賬最後的“合計”上,清楚寫著“貳佰玖拾陸萬柒仟叁佰肆拾伍兩”,如此龐大的一筆銀子,全都是何家抄家後得到的。
“大爺,您要說奴才偷偷藏點兒,好歹能說過去,可這一下子多出近百萬兩,您就是把我剁碎了熬油,怕也湊不出這個數啊!”親信手下林鈺非常委屈。
“大爺,這賬目有什麽不對?”另一個手下林釗很不解,“那天何家的老東西交代時,奴才跟著算過,最後的總數肯定是超過三百萬兩的,不是正好對上。”
這個和剛才的林鈺雖然也姓林,其實全是揚州本地人,卻都自稱是“姑蘇林氏旁支”,林銳當時剛剛接下巡鹽禦史下屬的鹽丁人馬,正是缺人的時候,就一起用著。
連他們的名字都是他在收下後改的,以前的根本沒法上書麵。
姑蘇林氏近幾代排輩是按照“五行”來的,但並非“金木水火土”的順序,具體什麽原因,林銳也不懂,隻知道“水”字輩(林海字如海)下就是“金”字輩(銳、釗、鈺)。
兩人之中,林釗身體壯實、性子耿直,現在管著親衛騎兵總旗,林鈺讀過幾天私塾,人也聰明,現在算“大管事”,負責各種雜務。
“賬不是這麽算的。”林銳表情凝重的緩緩搖頭。
“何家最值錢的是田宅,可這些個大宗的東西價格雖高,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卻要全賣出去,能賣出六成都算好的。”林鈺急忙解釋起來,“實際上,奴才都是按照半價,好歹賣完了。”
“多出來的銀子怎麽來的?”林銳嚴肅問道。
“都是從何家的幾個私庫中抄出來的。”林鈺一臉不解。
林銳嚴厲的看向林釗,因為帶人幹活的一向是他。
“奴才不知道啊?”嚇得他急忙躬身,“這些個私庫確實都是何家那老東西交代的,我帶人抄出來後也沒算過,全都交給林鈺的人接收清點,連賬目都是剛看的。”
“抄出來的一共多少?”林銳沒再問他。
“回大爺,光是金銀總價就超過一百四十萬兩,貴重細軟出完後也有近五十萬兩,剩下的是田宅賣出後所得。”林鈺急忙解釋,“後兩種都能對上,一萬多兩金子也對,多出來的近百萬兩都是——”
“現銀!”林銳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怎麽可能?”林釗傻傻的看向賬冊,“何家又不是‘八大鹽商’,哪來的能耐存出百多萬的現銀?何家那老東西死之前,在揚州被稱為‘何百萬’,這都快五百萬了吧?”
林銳緩緩坐下,想起何家主臨走前那句“何家的銀子不好拿”。
一百萬兩,哪怕是放在朝廷中也是一筆巨款。
“人都處理幹淨了?”想到這裏,他突然轉頭問道。
“回大爺,奴才正要稟報。”林釗急忙躬身,“何家大宅裏主仆全算上近百口子,一個都沒留,他們家最小的孩子已經十多歲,按規矩不用照顧,就是老東西的外宅——”
“怎麽說?”林銳表情一變。
“奴才按照您吩咐的那樣,派人招呼一聲就沒再管,聽手下人回報說,那個女的帶著一對兒女連夜跑路。”林釗一臉緊張,“隻是沒想到,今天才聽說人沒了。”
“沒了?”林鈺急忙追問,“怎麽會沒了?”
“女的前兩天被發現在運河裏漂著,應該是想走水路。”林釗表情很苦,“小的那倆沒誰看見,但兩個不到十歲的孩子,怕是——”
“滅口!”林銳的臉色難看的猛然站起。
“大爺,這銀子?”林鈺惶恐的指指賬冊。
“你們還沒向林叔報過吧?”林銳長長舒口氣坐下。
“沒大爺的吩咐,奴才怎麽敢?”林鈺急忙表態。
“金子還是按老規矩走。”林銳穩了穩情緒,稍作考慮後安排下來,“然後拿出五萬兩,你們倆一人一萬,剩下的給下麵的兄弟們分一分。”
“啊?”兩人全都變了臉色。
“怎麽,不想拿?”林銳麵無表情。
“奴才不敢!”兩人急忙跪下,臉色蒼白如紙。
“其餘的按規矩報給林叔,別忘了收拾好賬目。”林銳冷冷的看著兩人,“事到如今,我們除了等著,難不成你們還有其他想法?”
兩個手下對望一眼,表情慢慢堅定起來。
“大爺吩咐!”
“下月初弄好,別耽誤了——去辦吧!”林銳這才放下心來。
“奴才告辭!”兩人趕緊爬起來。
目送兩人出門,林銳心頭閃過一絲暴虐。
“回來!”他想起什麽,“銀子給尤家院送去了?”
“大人放心,這個還能忘了?”林鈺露出曖昧的笑容,“足銀二十兩,奴才親自送到尤老娘手上!”
“滾吧!”林銳這才擺了擺手,“林府門房還按上次的送。”
兩個手下急忙退出。
林銳扶著桌子緩緩站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卻在賬冊上輕輕敲擊。
“一百萬兩多出來的銀子,看來確實要小心。”
林府,後花園暖閣。
客廳之中,一道豐腴的倩影端坐在主位上,表情無比嚴肅,美目圓睜、目光淩厲,右手甚至握著戒尺;就在她身前,另一個“小一號”的美少女苦著臉跪在地上。
一大一小兩個美人,看起來竟有七八分相似,隻是氣質有別。
這當然就是林家母女倆。
就在兩人一側不遠,一堆足有數十本各類書冊堆在那裏,旁邊跪著戰戰兢兢的丫鬟雪雁,嚇得頭都不敢抬,甚至肩膀有些發抖。
除此之外,房中再無外人,顯然是提前清過場。
大概是跪的不舒服,林黛玉忍不住揉了揉膝蓋,卻又偷偷將俏臉微微抬起,美目餘光掃向身前的母親,見她依然嚴肅急忙低頭。
“哎呀!”她“驚呼”一聲苦著小臉,卻是剛才戒尺落在了背上。
隻是,這樣的“責打”甚至沒傳出什麽聲音,顯是象征性的。
“噗嗤——”賈敏再也忍不住笑意,無奈的扔下戒尺,表情卻全是哭笑不得,“死丫頭,還不快起來,這副鬼樣子給誰看呢,我下手打的,還能不清楚有多重?”
“娘親最疼我了!”林黛玉嬉笑著撲到母親懷裏,螓首很可愛的蹭著一對兒綿軟,“女兒就是在家閑的無聊,這才找些有趣的東西!”
“所以,你就看這些?”賈敏無語的指指書堆。
嚇得剛鬆口氣的雪雁急忙低下頭。
“無非就是些消遣,值什麽?”林黛玉不屑地看看幾十本書冊,“一本本全是什麽書生什麽小姐的,不過是那些個考不上的酸腐文人白日做夢,女兒還能當真了?”
“你能這麽想,我才放心了!”賈敏滿意的點點頭,“後宅之中本就無事,些許消遣不值什麽,隻不要忘了身份,聖人所言‘盡信書不如無書’,就是說的這個——雪雁,你也起來吧!”
“多謝夫人!”丫鬟總算放下擔憂,揉著膝蓋爬起來。
“哪來的?”賈敏又指向書冊。
小主仆倆全都不敢答話。
“你們不說我也知道,咱們府裏雖說往來不少,你這丫頭卻一向眼高看不上人。”賈敏沒好氣的點點女兒額頭,“更何況能把東西送進後院,除了銳哥兒還有誰?”
“娘親不要生氣,是女兒求了銳大哥。”林黛玉紅著臉辯解。
“我的女兒如何,我這做母親的還能不了解?若是沒能入了你的眼,就算東西送來也會被扔出去。”賈敏輕輕一歎,“咱們家人少院子小,來來回回就那麽些人,還想瞞住哪個?
誰還沒有年輕的時候?當初我在國公府裏做姑娘,怕是一個跨院都比咱們的宅子大,家裏光是主子就比咱們所有人多,更有大小兩三百號奴才仆婦,那才真的麻煩呢!
這些個書呀畫呀的,我也沒少看,隻當是偷偷來,其實哪裏能瞞過大人?堆的多了就是一頓打罵,扔出去或燒或埋,現在說起來反倒是有些懷念,仔細想想,此等東西哪有什麽真的?哄誰呢?”
“多謝娘親體諒!”林黛玉高興起來,“就是這國公府——”
“怎麽了?”賈敏沒理解。
“娘親多次提過,卻從未和女兒說過那邊的親戚。”林黛玉不滿的噘著嘴,“我連外祖家裏有什麽都不知道,難不成再不過去?”
“有什麽好說的?無非就是院子大點兒、人多些,可這人多房大之後,事情自然也多。”賈敏皺了皺眉,“正好多虧銳哥兒幫著立下大功,折子早就送去,聽你爹的意思,咱們回京的日子不遠了。”
“當真?”林黛玉美目一亮,“銳大哥真是的,這都不說說!”
“你呀!”賈敏輕輕一歎,“回京也不見得多好。”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