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塊浸了水的黑布兜頭罩下來。
    我睫毛顫了顫，係統的夜視模式“叮”地在視網膜上展開——淡藍色的網格線穿透黑暗，將陷阱的輪廓重新勾勒出來。
    “沈墨，你左邊三步有根垂絲。”我捏著他戰術外套的衣角，指尖在他手背上快速點了三下，“周清羽，你腳邊的壓力板承重閾值是八十公斤，別踩實。”
    沈墨的手掌反過來包住我的，掌心的薄繭蹭得我發癢：“跟緊。”他另一隻手抽出戰術刀，刀光在黑暗裏劃出銀弧，“哢”地割斷了我頭頂那根幾乎貼著發梢的毒針絲線。
    周清羽的治愈術泛起暖黃光暈，像團會移動的小太陽。
    她挽住我另一條胳膊，體溫透過衣袖滲進來：“我感應到左邊有通風口，或許能繞開第二排壓力板。”
    三個人的影子在夜視模式裏重疊成模糊的色塊。
    我盯著係統標出的安全路徑，心跳聲在耳膜上敲鼓——上一步是避開毒針的最佳角度，下一步要踩在壓力板邊緣三厘米處，再側轉半個體位就能避開紅外掃描……
    “到了。”沈墨的聲音突然放輕。
    金屬門的冷意貼著後背，我摸出周清羽給的記憶芯片，指尖被芯片邊緣硌得生疼。
    門“吱呀”一聲開的瞬間，刺目的藍光湧出來，晃得我下意識閉眼。
    等再睜眼時，整間屋子都浮著流動的代碼。
    熒光綠的數據流像活物似的在空氣中穿梭，有的聚成漩渦，有的撞在透明的防護屏上“劈啪”炸開。
    我伸手去碰最近的數據流，指尖剛觸到那團光，係統突然彈出警告：“檢測到玩家行為數據采集——當前已記錄微表情27次，肢體動作19組。”
    “果然。”沈墨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他扯了扯我肩上的外套，“這些數據流在模擬玩家的反應模式。之前孤影戰隊在極寒副本全員脫力，在沼澤副本集體方向感錯亂……都是被這些東西幹擾的？”
    我喉嚨發緊。
    三個月前在論壇刷到的帖子突然浮出來——有玩家說在副本裏明明記得往左走，身體卻不受控往右；有治療師說治愈術讀條時間平白多了兩秒。
    原來不是操作失誤，是有人在偷數據。
    “核心記憶模塊應該在最中央。”周清羽指著正前方懸浮的銀色立方體，她發梢沾著的治愈術微光落在立方體上，映出一行血紅色的小字：“孤影戰隊·終局記憶”。
    我的手指剛碰到立方體表麵，係統突然“滴滴”作響。
    無數亂碼像潮水般湧進視網膜，原本清晰的3d模型被攪成一團漿糊。
    “權限不足？”我咬著唇翻係統日誌，突然想起三天前在黑客論壇截獲的操作記錄——那個自稱“影子”的人曾提到過，臨時權限令牌需要用玩家最近三次副本的傷害值做密鑰。
    “沈墨，你上回在沙漠副本的總傷害是多少？”我快速敲擊立方體表麵的虛擬鍵盤，“周清羽，沼澤副本你用了多少次治愈術？”
    “1782點。”沈墨說得毫不猶豫，他俯身替我擋住飄過來的數據流，“當時最後那隻沙蟲爆了三次盾，我記著呢。”
    “39次。”周清羽的聲音帶著點驚訝，“那次你替我扛了毒霧，我數著治愈術次數給你回血……原來你都記得？”
    我手指在鍵盤上翻飛。
    1782除以3是594，39乘以16是624，兩組數字交叉排列成“”——係統提示音“叮”地響起時，我額頭的汗已經把劉海黏成一綹。
    立方體“哢”地裂開道縫，無數光點從中湧出，在半空拚出畫麵：暴雨傾盆的廢棄工廠裏，孤影戰隊五個人背靠背站著。
    周清羽的治愈術光芒越來越弱，沈墨的劍刃缺口越來越多，副隊長大張著嘴喊什麽，可他的聲音被電流雜音淹沒。
    “這是……”我的喉嚨發澀。
    畫麵裏的沈墨突然踉蹌了一下，他捂著後頸的動作和三天前在現實裏被人注射麻醉劑時一模一樣——原來不是巧合，是有人在副本裏給他的神經接口動了手腳。
    “他們早就算好了。”周清羽的指尖顫抖著碰了碰畫麵裏的自己，“說沼澤副本有sss級裝備，說廢棄工廠是隱藏劇情，全是為了收集我們在絕境中的數據……”她突然笑了，眼淚卻順著臉頰往下淌，“怪不得當時我覺得治愈術失效，原來我的治療量數據被截走，他們要測試玩家在希望破滅時的應激反應。”
    我攥緊她的手。
    係統在這時彈出新提示：“記憶修複完成。當前可覆蓋原始數據，改寫戰隊結局。”
    “改。”沈墨的聲音像塊燒紅的鐵，“把他們的治療量調回正常，把我的劍刃耐久補滿——”他突然頓住，喉結動了動，“把副隊長沒喊出來的那句話，補上。”
    我指尖按在“確認”鍵上。
    數據流突然瘋狂旋轉，銀色立方體發出刺耳鳴叫。
    就在這時，係統界麵“唰”地彈出一行血字：“檢測到外部連接請求，數據正在被遠程傳輸——剩餘傳輸時間：005959”
    我的血液瞬間凍成冰。
    周清羽猛地抬頭：“是備份！他們早把數據存到雲服務器了！”
    沈墨扯下戰術外套的領口，露出鎖骨下方淡青色的接口：“我黑進公司內網，你負責斷傳輸線——”
    “等等。”我盯著係統突然跳出來的新任務，心跳快得要撞破肋骨，“係統說需要用玩家的情緒值做能源……沈墨，周清羽，你們信我嗎？”
    沈墨伸手揉了揉我的發頂，他的掌心還帶著剛才握戰術刀的溫度：“信。”
    周清羽把治愈術的光團按在我手心裏：“我們信。”
    倒計時跳到005830的那一刻，我深吸口氣，指尖重重按在“覆蓋”鍵上。
    數據流裹著我們的聲音、溫度、心跳，像把燒紅的劍，刺進了那行正在跳動的“傳輸中”。
    而在更遠的地方，某個掛著“影子計劃”標識的服務器裏，一盞紅燈突然開始急促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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