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服機房的空氣裏飄著鐵鏽和灰塵混合的腥氣，我盯著操作台上那塊泛著幽藍的晶體，它表麵的紋路像活了似的遊動，在金屬台麵上投下蛛網般的陰影。
    柳如煙背靠著門，匕首在指間轉了個花，刀刃劃破空氣的聲響讓我後頸發緊——她這是緊張了。
    周清羽蹲在我旁邊，指尖輕輕搭在晶體邊緣，治療術的微光像層透明的紗，把我們和外界的監控信號隔絕開。
    “叮——”係統提示音突然炸響，我手一抖，差點把晶體摔了。
    全息界麵在操作台上升起，紅色字體刺得人眼睛疼：【檢測到加密文件，需完成指定任務解鎖。
    任務內容：限時15分鍾內擊敗三波怪物，無複活機會。
    當前剩餘時間：1457】
    “操。”我罵了句，後槽牙咬得生疼。
    上次刷實驗室副本時聽老玩家說過，這種核心數據芯片通常會掛防破解程序，沒想到李峰那老東西把門檻設成了實戰考核。
    柳如煙的匕首“哢”地卡進刀鞘，聲音裏帶著冰碴子：“什麽怪物？脆皮還是硬殼？”周清羽已經把治療杖橫在膝頭，淡綠色的光暈在杖尖流轉：“需要我開群體盾嗎？”
    我深吸一口氣，調出係統麵板。
    第一波怪物圖標剛跳出來，後頸的汗毛就豎起來了——是影刺，敏捷型刺客怪，移動速度是玩家的1.5倍，擅長背刺破防。
    上回在迷霧森林碰到這玩意兒，隊裏的戰士被秒了三個。
    “如煙，注意它們的影子。”我快速劃動虛擬鍵盤，把怪物行動軌跡調出來，“影刺的攻擊前搖會在影子裏顯形，左爪虛晃時往右閃，右爪收勢時往左切。”柳如煙沒說話，卻把匕首換到左手——她慣用右手，但影刺的影子偏移角度說明左路是主攻位。
    第一聲尖嘯響起時，我差點咬到舌頭。
    六隻影刺從通風管道裏竄出來，黑黢黢的皮毛在灰塵裏幾乎隱形，隻有猩紅的眼睛像六盞小燈。
    柳如煙的匕首先動了，寒光擦著我耳尖飛出去，“噗”地紮進最左邊那隻的後頸——那是我剛在軌跡裏看到的，它下一秒要撲向周清羽的位置。
    “右邊第三隻！”我吼了一嗓子，周清羽的治療盾剛好罩住自己，影刺的爪子擦著盾麵劃出火星。
    柳如煙的身影晃了晃，像片被風吹起的葉子，等再定住時，腳邊已經倒了三隻影刺，匕首上的血珠正往下滴。
    最後兩隻影刺顯然慌了，其中一隻轉身要逃，被我抄起旁邊的扳手砸中後腿——這招是跟沈墨學的，怪物在慌亂時會暴露弱點。
    “第一波，5分17秒。”周清羽看了眼時間，治療術順著我的手腕爬上來，把剛才被影刺爪子刮破的傷口裹住，“比我上次刷本快了兩分鍾。”我扯了扯嘴角，額頭的汗把劉海黏在臉上：“快不了了，第二波要來了。”
    全息界麵的紅光更刺眼了，第二波怪物圖標是三隻渾身覆蓋黑鐵鱗片的大家夥，坦克型防禦怪，我在係統提示裏見過它們的屬性——物理免傷70，魔法免傷50，普通攻擊打在身上跟撓癢癢似的。
    “地形。”我盯著機房的結構，突然眼睛一亮。
    牆角堆著半箱未拆封的爆破彈，是之前刷本時係統刷出來的，當時覺得占背包沒撿，現在簡直是救命稻草。
    “清羽，給我套加速。”我抓起爆破彈就往機房另一側跑，“如煙，引它們到東邊柱子那！”
    柳如煙的匕首在坦克怪腿上劃了道白印，怪物吃痛，笨重的身子一偏，朝著她追過來。
    我貓著腰繞到柱子後麵，把爆破彈塞進預製的凹槽裏——上次刷本時係統標過這裏是承重柱，結構有裂縫。
    周清羽的加速術讓我動作快了三倍，等三隻坦克怪擠在柱子前時，我按下了引爆鍵。
    “轟——”
    爆炸聲震得耳膜發疼，灰塵像烏雲似的騰起來。
    等煙霧散了，三隻坦克怪正趴在地上抽搐，原本堅硬的鱗片被炸開了花，露出底下泛著紫黑的軟肉。
    柳如煙抹了把臉上的灰，匕首尖戳了戳最近的那隻：“行啊你，什麽時候藏的爆破彈？”我指了指牆角的空箱子：“上回刷本係統掉的，想著說不定能坑人，沒想到先坑怪了。”
    周清羽的治療術在我手背亮起：“還剩4分20秒，第三波……該不會是雷霆巨人吧？”
    她話音剛落，地麵突然劇烈震動，三隻縮小版的雷霆巨人從地底下鑽出來，每隻都有兩米高，胳膊粗得像我的腰，指尖劈裏啪啦跳著紫色電弧。
    係統提示音都變了調：【雷霆幼體，攻擊力與成年體一致，弱點在頭頂電囊，建議優先攻擊】
    “臨時增幅！”我咬著牙激活係統技能，全隊屬性瞬間提升30。
    柳如煙的匕首泛起藍光，周清羽的治療杖開始嗡鳴，我的指尖也冒出淡金色的微光——這是解析係統的能量溢出。
    第一隻雷霆幼體的拳頭砸下來時，我聞到了焦糊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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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清羽的群體盾勉強接住，盾麵裂開蛛網似的紋路。
    “打電囊！”我吼著避開橫掃的胳膊，“如煙跳左邊，清羽補盾！”柳如煙像道影子竄上雷霆幼體的肩膀，匕首精準捅進電囊，紫色電弧“滋啦”一聲竄出來，把怪物疼得直甩胳膊。
    周清羽的治療術裹住她的腰，在她要摔下來時拽了回來。
    最後一隻雷霆幼體倒下時，我跪在地上直喘氣，後背的衣服全被汗浸透了。
    係統提示音終於變甜了：【任務完成，文件解密成功】
    晶體突然發出刺目的白光，全息投影在我們頭頂展開。
    我盯著那些跳動的代碼，耳朵裏嗡嗡作響——沈墨的名字在最上麵，頭銜是“影子計劃初始架構師”，旁邊附著他參與開發情感數據操控程序的記錄，還有一行加粗的字：【架構師於2024年12月主動退出項目，原因未知】
    “原來他……一直在騙我。”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啞得像生鏽的齒輪。
    三個月前在新手村，他把我從野怪嘴裏撈出來時，說自己隻是個普通玩家；上個月在忘川河副本，我問他為什麽對npc的隱藏任務這麽熟，他說“隨便看看”；還有昨天晚上，他幫我擋下機械守衛的激光時，眼睛裏的光……
    “悅悅？”周清羽的手搭在我肩上，“你臉色白得嚇人。”柳如煙沒說話，卻把匕首收進了刀鞘——她平時打完架總要擦半天刀。
    我摸了摸胸口，那裏還留著沈墨給我的護身符，當時他說“戴著玩”，現在想來，那護身符的紋路和文件裏的情感程序代碼，簡直一模一樣。
    “他參與開發了操控玩家情感的程序。”我聽見自己說，“可又在關鍵時候退出了。為什麽？”
    周清羽的治療術更暖了些：“也許他有自己的苦衷？”柳如煙突然嗤笑一聲：“苦衷？當年我隊友被係統操控著自相殘殺時，那些開發者可沒說苦衷。”她轉身去檢查門口的動靜，聲音低了些：“不過……如果他真的退出了……”
    後麵的話被警報聲打斷了。
    係統界麵突然開始閃爍紅光，我手忙腳亂去按關閉鍵，卻看見一行血紅色的字正在浮現：【檢測到……】
    “悅悅！”周清羽突然拽住我往旁邊撲，頭頂的通風管道“哐當”砸下來，砸在剛才我站的位置。
    柳如煙的匕首已經出鞘，指向門口：“機械守衛的腳步聲更近了，我們得走！”
    我抓起晶體塞進懷裏，它的脈動比之前更急了，和我加速的心跳疊在一起。
    係統界麵的警告還在閃爍，最後幾個字終於跳了出來：【……核心數據泄露，啟動終極鎖定】“十秒？該死！”我把晶體往懷裏又按了按，係統提示音在耳膜上炸得刺耳。
    周清羽的治療術裹住我顫抖的手腕，柳如煙已經拽著我的後衣領往安全通道衝——她比我更清楚，強製登出意味著意識會被係統強行拽回現實艙，要是中途被機械守衛的能量炮掃中，虛擬角色直接爆裝備都是輕的。
    通風管道的陰影裏突然竄出兩隻機械守衛，銀灰色的外殼泛著冷光，激光炮口正對準我們。
    柳如煙的匕首擦著我的鼻尖飛出去，精準挑斷了左邊那台的能量管，藍色電弧“滋啦”一聲炸開，守衛的機械臂當場扭曲成了麻花。
    右邊那台的激光已經射出，我本能地把周清羽往懷裏一帶，後背撞上冰涼的牆麵——預想中的灼燒感沒來，反而是塊溫熱的玉牌貼在我心口，沈墨給的護身符泛起金光，硬生生把激光擋成了碎片。
    “走！”柳如煙拽著我的胳膊往樓梯間跑，周清羽的加速術讓我們的影子在牆上拉成了三條模糊的線。
    我聽見機械守衛的齒輪轉動聲在身後追著，每一步都像踩在心跳上。
    二樓轉角的防火門“哐當”一聲砸下來，我撲過去時膝蓋磕在台階上，晶體硌得肋骨生疼——係統倒計時跳到“3”，強製登出的白光已經開始在視野邊緣閃爍。
    “跳！”柳如煙突然把我往前一推，自己反手甩出三把飛刃。
    最上麵那把釘在防火門的轉軸上，中間那把卡住了正在閉合的門縫，最下麵那把……我沒看清，隻感覺周清羽的治療術像團棉花托住我的腰，我們三個順著樓梯間的窗戶翻了出去。
    現實世界的耳鳴剛湧上來，我就猛地扯下腦機接口，額頭的汗把發帶都浸透了。
    周清羽的現實艙在我左邊，她摘下頭盔時眼睛還泛著水光：“剛才那護身符……是沈墨給的？”柳如煙的艙門“哢”地彈開，她扯了扯運動發帶，平時冷硬的聲音裏帶著點沙啞：“那破玉牌能擋激光？我隊友上個月被守衛掃中，半套金裝都熔了。”
    我摸著心口的護身符，玉牌還殘留著虛擬世界的餘溫。
    手機突然在床頭櫃上震動，是遊戲論壇的推送彈窗：【突發！
    孤影舊部直播間驚現神秘三人組？】我點進去，畫麵裏的場景讓我血液凝固——伺服機房的監控畫麵正在循環播放，雖然打了碼，但那個被柳如煙拽著跑的身影，那道擋激光的金光……
    “有人在直播我們的副本進程。”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
    周清羽湊過來看手機，指尖輕輕碰了碰屏幕上的金光：“這角度……像是機房天花板的隱藏攝像頭。”柳如煙突然抓起桌上的能量飲料灌了一口，瓶身捏得哢哢響：“沈墨的開發團隊，當年在每個核心區域都埋了監控。”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照進來，落在護身符的紋路裏。
    那些我之前以為是普通雲紋的刻痕，此刻竟和論壇直播畫麵裏的數據流重疊——原來從第一次見麵開始，我們的每一步，都在某個看不見的鏡頭下。
    係統提示音在手機裏響起，這次是私聊彈窗。
    我點開，隻有一行字，是沈墨的id：【保護好晶體，別信直播裏的任何畫麵。】
    他的頭像還亮著，像顆懸在暗夜裏的星。
    可這顆星，究竟是指引方向的燈，還是引我入甕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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